不知道一旦知道了她的底细,对于她这个异域残灵,这人会不会叫人一把火烧死她啊。
异域残灵……那不就是野鬼的意思的么?
“姑娘不想说的话,”
沈澈见陆雪禾脸色越发苍白,连忙道,“那就——”
“不不不不,”
陆雪禾连忙摆手,都不敢看沈澈,缩着脖子战战兢兢试探问道,“我想说,想说……如果……如果我是,你,你会……怎么……处置我?”
她问完这句,沈澈却没回应。
陆雪禾等不到回应,疑惑又抬眼看向沈澈,却惊疑地发现,这人竟然脸红了,连耳朵都是红的。
陆雪禾:“……”
纳尼这人中毒了么?
“将军?”
陆雪禾颤颤巍巍,“将军……你怎么了?”
槽槽槽真中毒可绝对跟她没关系啊!
“若是姑娘不嫌弃,”
这时,沈澈深深看着她静静开了口,“愿为姑娘衔泥巢屋。”
陆雪禾:“……”
毛?
她只听懂了前半句,后半句觉得没听清:不嫌弃啥……啥……你吵我……她啥时候吵了?啥时候吵到他了?
“你是说……”
陆雪禾小心翼翼道,“愿意……我……吵你……”
沈澈脸登时更红,耳朵更是红的像要滴血似的,神色却极为平静。听陆雪禾这么问,他眼底也闪过一丝难得的慌张,点了点头。
陆雪禾:“……”
踏马这人是不是精神有毛病?竟然愿意让人吵他?我去,这是什么怪癖!
“将军是要我……怎么吵呢?”
陆雪禾这时候脑子又觉得一炸一炸疼起来,没办法多思考,索性硬着头皮直接问。
沈澈握着杯子的手又是一紧,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表白,此时历经无数次狼烟血火淬炼的他,也难免有了一次慌张。
此时陆雪禾问他的话,自动被他听成了是要怎么“巢”,他以为这是陆雪禾很婉转的试探他的诚意。
“赴汤蹈火,”
这么想着,沈澈静静解释道,“只求姑娘一生燕乐安然。”
陆雪禾:“……”
我去去去……陆雪禾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这一次她听懂了,震惊地她差一点心就跳出嗓子眼了。我去这人是在向她表白么?她后知后觉才想到,之前沈澈说的,大约是“衔泥巢屋”四个字……
槽。
这表白太冷门了,以至于她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是啥意思。
陆雪禾的手在被子下试着掐了自己一下,登时疼的龇牙咧嘴……竟然不是梦!
“姑娘?”
沈澈也被陆雪禾龇牙咧嘴的样子吓了一跳,腾地站起身道,“叫郎中!”
屋外的亲卫立刻应了一声。
“我,我没事,”
陆雪禾这才缓过来,连忙急急道,“我没事。”
说完心里依旧还在嘭嘭嘭直跳,只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这沈大将军,竟然会喜欢她?
到底喜欢她什么啊,她之后赶紧发扬光大一下下……免得这喜欢持续不了一天,第二天又把她给咔嚓了。
但眼下她顾不上想太多,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似乎,真的,不用死了!
“姑娘……可愿意?”
沈澈没忍住又追问了一句,问完,他屏息敛神静静盯着陆雪禾。
陆雪禾心里热泪直流:太愿意了啊,别说这个,就是做牛做马都行啊,能饶她一命她真是感谢他八辈祖宗。
“愿,愿意。”
这么想着,陆雪禾鸡啄米一般点头,无论如何先保命再说。
“将军。”
这时,叶郎中走了进来。看到沈澈后又疑惑重新审视了一眼:此时的沈澈眼底放光,平日里的冷凝之色一点也不见了,感觉他眼底的光把这屋子都照亮了不少似的。
见叶郎中过来,沈澈让开了地方,等叶郎中替陆雪禾诊过后,他忙问:“如何?”
“无妨,”
叶郎中道,“像是有些心绪不宁的样子,吃几服药后看看——要静养几日。”
沈澈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亲卫忽而在门口叫了一声将军,沈澈出去后,不知那亲卫说了什么,沈澈再进来时神色有些冷肃。
“你好生静养,”
沈澈温言叮嘱道,“苏嬷嬷和那两个丫头,很快就会送过来这边,你用惯了她们,就不换人了。”
说着,他取出一枚玉佩郑重放在陆雪禾手里,“这个姑娘收着,我自不会辜负姑娘——我有要事要处置,过几日再来看姑娘。”
叮嘱完,沈澈转身出了这屋里。
陆雪禾强行镇定得等沈澈离开,又喝了叶郎中送进来的药后,见这屋里没了旁人,她登时长长出了一口气,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本来头疼又晕,这里也陌生,陆雪禾躺在床上,只觉得有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姑娘,姑娘!”
好在没多久陆雪禾就听窗外有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了福果的大嗓门。
“福果,”
陆雪禾叫了一声,“福果?”
“姑娘,”
这时福果脚步咚咚咚就冲了进来,一见陆雪禾就急的不行,“姑娘你怎么了?”
“姑娘,”
苏嬷嬷也跟着福果后急急进了屋,“好端端的姑娘如何会撞到头?”
“福蕊呢?”
陆雪禾忙问。
苏嬷嬷忙道:“福蕊才被扶到了这边厢房,她腿还没好,没让她进来——且姑娘撞了头,她腿不好,两病相冲不吉利。”
陆雪禾忙道:“别让她动了,说我没事。”
上次她带着两丫头一起跟平宁郡主逃跑那次,福蕊摔坏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法多动弹。
她倒是不在意什么吉利不吉利,要福蕊好好养腿才是正经。
“喵呜——”
这时,灯泡也不知从哪里窜了进来,一见陆雪禾就跳上了床,惊喜地喵喵叫,拼命在陆雪禾身上蹭来蹭去。
陆雪禾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她的人都来了,大家又重新在一起不说,她还不用死了……
穿过来后这还是第一次从心底里放松了下来。
“这是将军府哪个院?”等都收拾好后,陆雪禾一边吃着苏嬷嬷才给她弄的汤,一边疑惑道,“这里离咱们住处远么?”
“这里不是将军府,”
苏嬷嬷诧异道,“姑娘不知道么?这里是云川城外了,是将军一个庄子所在。”
且这庄子里如今都是兵马,她自然也不敢多问。
“庄子?”
陆雪禾吃惊,沈澈为什么将她带到一个庄子里来?
“郡主呢?”陆雪禾看向苏嬷嬷,“嬷嬷这两日可见平宁郡主?”
“郡主在将军府,”
苏嬷嬷忙道,“听说西南来了人,后来平宁郡主奴婢就没见着了。”
这两日将军府格外沉寂,一些人悄无声息就没了,比如一个浆洗嬷嬷,又比如一个马夫……她一个奴婢也不敢多问。
“哦,大约是郡主要回西南了。”
陆雪禾一听西南来了人,猜着大约是镇南王派人跟沈澈交接,将平宁郡主要接回西南了,不由有些稍微的失落。
平宁郡主对她极好,没想到连平宁郡主离开,她都没能当面辞别。
好在熟悉的人到了自己身边,又暂时没了死亡的威胁,陆雪禾一下子放松了精神,躺在床上踏踏实实睡了又睡,那叫一个放松。
精神一好,撞伤也恢复的似乎快了,过了两三天,陆雪禾走路也不晕了,吃饭胃口也越来越好。
这院子她也仔细打量过,就是农庄的普通院子,但要大不少,前院后院都有树木,这时柳树都发了芽,春意盎然的,地面远远瞧着都绿了。
灯泡带着两只鸡崽,在这院子里能尽情撒欢。
陆雪禾吃着点心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眯着眼看燕子在廊下筑巢叽叽喳喳地叫,想到那天沈澈突如其来的表白……
登时心里忽而微微一动,低着头又吃一口点心,只觉得今日的点心貌似比平常都甜了点。
只是这些宁静她还没好好享受几日,这一日忽而一个护卫,将两个人带进了这个院子。
“崔大哥,文丰?”
一见到这两人陆雪禾又惊又喜,“怎么是你们?”
为什么戏班子的崔六和文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崔六和文丰都连忙过来见礼,和陆雪禾寒暄了几句后,便说清楚了缘故:
沈澈反了。
说白了,是他带着整个云川,连带着那边樘川城,与镇南王一起反了!
这时候整个云川已经是特殊状态了,戏班子等之类瓦舍勾栏的娱乐也暂时都停了下来。
崔六虽有亲友,但毕竟不是自家,文丰更是举目无亲,正好此时沈澈派人来问两人,愿不愿意过来与陆姑娘研习曲律,这两人便毫不犹豫选择了过来这边。
“沈将军叮嘱,”
崔六笑道,“陆姑娘身子养好了,实在无聊便与我二人再编个新戏吧——”
说着深深看了一眼陆雪禾,又笑道,“陆姑娘好福气。”
沈澈对这位陆姑娘,可真是无微不至,在此时大事才起的繁忙中,竟然记挂着姑娘会不会无聊。
“反,反了?”
听完崔六说的之后,陆雪禾整个人都愣住了:沈澈反了?!
槽槽槽槽槽……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沈澈的姐姐沈漓,不是宁王妃么?这这这……跟原书的剧情为什么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69章 前朝有个故事
陆雪禾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再一次跟崔六确认过,才意识到沈澈是真的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不必太过担忧,”
崔六见陆雪禾有些愣怔, 忙安抚道,“如今昏君残暴,饿殍遍野, 早已失了人心。此时诸方多有英雄揭竿而起的, 听闻漠北、南边诸地, 都有人起了义军……沈将军所为也是顺应民心,定当势如破竹,直取京都。”
陆雪禾暂时放下心底的疑惑,连忙请两人在院里的石桌旁坐下。苏嬷嬷笑着送过来了茶, 又递了才做的小点心。
“可是崔大哥, ”
陆雪禾不解小声道,“将军的姐姐, 不是宁王妃么?”
崔六摇摇头:“其中细事, 我也不知……但沈将军与漓将军自然应当是商议好的。”
这时, 京都的消息已经传不过来了,处处都是乱象四起, 西北有将军府的镇守, 是沈澈的根基所在, 因此百姓虽说都有些紧张, 但日子相对还算平稳。
一出云川, 没有了王法的辖制, 此时外面已经是战火连绵, 别说京都的消息了, 只怕是京都的鸟, 飞过来都艰难。
京都如今是怎样一个情形,一般人哪里会知道?
陆雪禾有点愁眉不展。
“姑娘在担心将军么?”
文丰也忍不住劝道,“大将军一定会胜的,姑娘还是放宽心吧,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陆雪禾默默啃了一口点心:她当然盼着沈澈能胜,不然她也要跟着完蛋了。但事关性命啊,眼下她和沈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能不忧心么?她好不容易才在沈澈这里洗白了……谁知沈澈又给她来了一个大的“惊喜”。
“这庄子安全么?”
想到这里,陆雪禾有点紧张道,“会不会进来奸细?”
雁归堂的人要是进来,肯定会判定她反水了,那还能留着她的性命?
“姑娘如何会这么想,”
崔六笑道,“虽说我也不懂这些,但这庄子可谓是将军铁打的营盘了——这里怎会有什么奸细。”
说着又道,“如今这庄子是那位沈老参领管着,谁敢造次?”
“沈老参领?”
陆雪禾忙看向苏嬷嬷道,“就是那位二太爷么?”
苏嬷嬷笑道:“正是。”
这几日虽没见过那位二太爷,但陆雪禾住的这个院子,每日里吃的用的送进来的都是极好的,这边护卫也是极恭敬严谨,庄子里这边的管事和下人,也都殷勤用心……
别的不说,单说这些明面上的事,可见二太爷也是对陆姑娘极为看重的,自然这一切,都应是将军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
陆雪禾抱着才跳到她膝上的灯泡道,“我就怕雁归堂的奸细们混进来。”
“雁归堂?雁归堂敢混进来一个奸细,我剥了他的皮,”
陆雪禾话音才落,又有一个人大步走进了这边院子,笑呵呵道,“有我在,丫头不必怕什么雁归堂。”
“二太爷。”
一见正是才说起的那位二太爷,陆雪禾等人连忙都站起身见礼。
陆雪禾发现,眼前这位沈家的二太爷,比前一段听她讲《窦娥冤》时,看起来更加精神矍铄,甚至还带了佩刀,年纪虽大,却有了一种武将特有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