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粟喜爱热食,往碗里挑了一些自己爱吃的肉片与菜蔬略略放凉,很快就埋头吃了起来。
而小宝儿还不到吃这些的时候,来前刚喝过奶的她被坐在最下手的顾川抱在怀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阿爸一边哄她,一边草草吃东西。
她等待了一会儿,像是等得不耐烦了,小小地挣扎起来。
到了顾家排屋的顾宝没别的事,就想看她心爱的小海鹰。
顾川拿宝贝女儿没办法,忙停下了筷子,一边轻柔地拍哄着她,一边挪转过身躯,伸手将厚重的帘幕撩开一道缝,供她能往门口的鸡窝里看,小海鹰就住在那。
瞧见幼鹰的小宝儿安静下来,乖乖嫩嫩的模样更招人疼了。
坐在边上的顾父瞧得眼馋,顾宝每天在顾家排屋待的时间并不长,又大部分被顾阿妈拢过去抱,能同他亲近的时候简直少得可怜。
眼下见顾川吃饭的姿势变扭,他当即像寻到机会似的,飞快将碗里的饭食吃个干净,然后挤到了对方的身侧,主动要求看孩子。
“阿川,你先去好好吃饭,我来带会儿小宝儿……”顾父满脸慈爱温和地向顾宝张开了手臂。
见小宝儿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顾川只好暂先将女儿放到了顾父的怀里托管,但纵使如此,他之后吃饭也不怎么定心,总还时不时要看上一眼。
边上的陶粟和顾阿妈没理会他俩,两人一道捞着锅里的热食,偶尔趁咀嚼的时候抬头看眼顾家小宝儿,对她做个鬼脸或是逗笑。
没过一会儿,躺在顾父怀里的顾宝不太舒服地扭了扭,紧接着哭泣起来。
顾父毫无育子概念,顿时摸不着头脑,他皱起英朗成熟的眉眼,看向怀中娇贵可人的小孙女,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引来小宝儿啼哭。
对此,顾川反倒更有经验,他将顾宝重新接了过来,手往下一摸,便知道她是尿了。
床旁临近的鱼油火盆边事先热着几条干净的备用尿布,正是陶粟与顾川一早带来,就为了预防这种突发情况。
顾川熟练地脱下小宝儿脏掉的旧尿布,用顾父寻来的热湿布擦净,又替她换上干燥温热的新尿布。
本还哭闹不已的顾宝在感受到舒爽后顿时止住了眼泪,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那副与陶粟杏眼如出一辙的眸子浑像是雪洗过的碧潭,又黑又亮。
陶粟和顾阿妈在见到顾宝哭起来后,就停止了吃饭,两人在原位上伸直着腰背,看顾川和顾父两个大男人为小宝儿忙前忙后,大有一看不过眼就上去接手的打算。
直到孩子被伺候好,一切置办妥当,见用不到自己出马,她们方才继续开吃。
新世界的海户家庭中,女性地位颇高,生了孩子都是男人在照看,这一点上顾川俨然满分。
他没让顾宝的脏尿布空放多久,拖顾父暂先带了一会儿孩子,便连脏布带水盆出门趁新鲜洗了个干净,再拿回来晾火盆边上烘干。
这样的湿尿布在小租屋里还有不少,陶粟奶水充足,自然不会缺顾宝的口粮,她产生的脏尿布直将一家三口夜间取暖的煤炉贴了个遍。
屋外冰天雪地,顾川打外头走了一遭,回来后肩膀头顶沾着不少洁白的雪花片,再被屋内的火盆一烤,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濡湿。
他毫不在意地擦了擦湿手,端起碗接过陶粟夹来的一筷子肉,满脸笑意地将肉吃进嘴里,心头还甜蜜蜜的。
父女两个完全一个性子,好哄极了。
然而这一年,冬天的风雪依旧很大,甚至雪势较往年还要更为严峻骇人。
顾家乃至整个海岸聚集地这般恬静平淡的过冬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面临起了无尽积雪的无解难题。
许是夏季没落什么雨水,天上连绵云系中的水分便积攒得太满,一遇冷就凝结出了无数硕大的重雪。
重雪落在屋顶、排道、海面,没多久就结起了厚冰,随着累累积雪的降落,整个房圈也大变了容貌。
同去年一样,海民们最先害怕积压在房顶的厚雪会压垮屋舍,早早地就开始清理起排屋上的积雪来。
再待到排屋与排道间连结起整片的冰地,为了不影响除雪效率,大家有意识日日将连夜结起的海冰破除,以便将屋雪就近推落进海水中。
可惜今年邪乎得厉害,冰地凝结的速度比被海民铲碎来说快得多,白天铲完晚上结,上午铲完下午结,且还越来越厚,需要人花费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直到接连有海民径直干碎了自家凝固在冰里的排道,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妙停了手,今年冰雪的硬度实在不好衡量。
比起中央那些海户需要走远路来处置那些清扫下来的积雪,依旧位于房区边缘的顾家可谓是再次占尽地理优势,连先前颇为纳闷的顾阿妈都不得不佩服顾川有先见之明。
不过令人喜忧参半的是,顾家足足有七间排屋的积雪需要日夜清除,顾洋不在,如此大体量的重活就都压在了顾川和顾父两个大男人的身上。
陶粟心疼顾川每天要早起干这么多活计,便将照料小宝儿的重心转移了一些到自己身上。
她天天定时主动起来给顾宝喂奶,不再等着顾川将孩子抱到她身边嘬乳,连拍奶嗝和换尿布的事也都做得得心应手起来,当然洗尿布还得交给顾川去干。
这样配合了几日后,陶粟掐时间的本事越来越准,基本等她弄好小宝儿,顾川也该除雪回来了,刚好一起去顾家排屋吃朝食。
但也有不准的,比如顾川提前清完雪回来,或是她喂奶把尿迟了,这样就会往后拖延一会,偶尔是很长的一会儿。
陶粟的母乳多,光喂小宝儿一个根本喂不完,剩余的堵在胸口容易引起炎症,必须得排出来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