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骨得意一笑,“运气好而已。”
笑话,傅修聿作为全书最大的金手指,这最好的田,他肯定是一抽一个准儿啊!
所以来之前,乔雪骨才敢自信地说:“今天不仅要来,还要抽一块儿最好的田!”
即使,乔雪骨今天没料到他会让自己去,可她灵机一动,用亲手背的方式蹭到了“金手指”的buff,也不出所料地抽到了一块儿最好最好的土地!
柳志高见这小姑娘的得意样,也拿她没办法,只得在登记本上的“12号”一栏,写上了乔雪骨与傅修聿的大名。
事情结束,乔雪骨忍不住蹦着跳到了傅修聿的跟前,戳了戳他的胸口道:
“傅修聿!我抽到了一块儿最好的田!手气不错吧!”
“是,仙女的手气怎么会差?”傅修聿低头,宠溺地勾了勾嘴角。
听到这个回答,乔雪骨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仙女的手气就是最好的。”
他们的话说的极其小声,故而并未被其他人听见,即使那些村民隔得再近,也只能看到两个人的嘴巴一张一合、高高兴兴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桂花气的拳头渐渐收紧、牙齿都在抖!
这12号田在村尾,离乔家近,她本来还幻想着自己能抽到这块儿好田,离家近,将来种点啥都方便。
可谁知道这才轮到第二个人抽签,三块儿好田就被人给抽走了两块儿,而她最心心念念的12号田,还被乔雪骨那个贱蹄子给抽走了!
这换谁谁能接受啊!
“村长!这样怕不行吧!这给傅医生家两个不下地的人抽了块儿好田,不是瞎子点蜡烛——白瞎吗?!”
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李桂花听到后,原先紧握着的拳头不禁松了些许。
呀!终于有人闹了!
她本来还不想说话,可一想到乔雪骨刚才那得意样儿,再加上有人当出头鸟,李桂花也顾不上那么多,迈着步子走出来就附和:
“就是啊村长!这雪骨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她那十指不沾阳春的架势,就是给了她一块儿好田,她也不会种啊!”
其他还在旁观的人一看,这乔雪骨的后娘都站出来说话了,那他们再矜持也没意义了!
索性添一把火候!
“村长!这田落到别人手里我们都不会说啥,可是傅医生和他媳妇儿都没种过地,这田给他们不是浪费吗?!”
“是啊!我们也不是嫉妒!主要是这好田给了不会种地的人,满打满算不也算是浪费粮食吗!”
“我呸!”林少芳终于听不下去了。
刚才那夫妻俩叭叭傅医生不该让乔雪骨去抽签的时候,林少芳就想跳出来说话了,现在这些人更是过分,见人雪骨抽了块儿好地,那急得就跟油锅上的蚂蚱似的!
“看看你们自个儿一个二个那跳脚样儿!怎么没把你们给你急死呢!”她把闺女林月牙拉到身后,破口大骂。
“先前说不该让人雪骨去抽签,人抽到了块儿好田你们又搁这儿叭叭个不停,就跟雪骨抢了你们的地似的!”
“不是我说,就你们平时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不入流事儿,能抽到好田就有鬼了嘞!”
林少芳痛斥陈词,字字皆戳这些人的脊梁骨。
“先前你们怕人傅医生调去县里,怕村里再来一个医生不像傅医生这么好说话、不像他这么好赊账好骗钱,所以你们就善心大发地给他求了块儿土地,想借此拴住他!”
“哈!想不到吧!现在土地要重分了!原本人傅医生还没资格抽土地呢!是你们给他求来的!傻眼了?想反悔!”
“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规矩就是规矩!天王老子来了这田还姓乔!”
涉及到利益问题,乔雪骨没想到还会有人替自己说话。
傅修聿更是怔怔地看向了林少芳的那个方向,神情意味不明。
“林少芳,你说这话可就是血口喷人了!”其他人都被林少芳说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可李桂花脸皮厚,还在想方设法地反驳她。
“我们之前就是单纯地想给傅医生名下求一块儿地,再不济他也是这个村里的女婿!可他不种地也是真的!给他一块儿好田!不就是浪费了吗!”
“李桂花!你还跳脚呢!要我说,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
二狗他娘把二狗交到了孩儿他爹怀里,啧啧啧地走到李桂花跟前。
“你刚才说雪骨‘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说这话也不怕遭雷劈!我问你!你自从生了乔大强,管过几回地里的活儿!”
“有一年冰天雪地的,大家伙儿都回去烤火了,就雪骨一人儿还在田里择菜!我问她咋不回家,她说娘让她把地里的霜给清了再回去!菜要是冻坏了就不让她进门儿!”
“李桂花!这些事儿你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呢!雪骨才几岁就开始帮你干活儿了,你现在倒好,还反过来说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你有良心吗!”
二狗他娘一口气说完,呼吸还有些不顺,胸口起伏的幅度也大了不少。
傅修聿听的心一抽,已然想象到了白雪皑皑中,小雪骨独自一人行走在满是积雪的田埂里,用小手拂去菜叶上的冰霜。
那时候的她,手一定冻得很疼吧……
乔雪骨见他皱眉,悄悄牵住了傅修聿的手,低声道:“干嘛呢,我都不记得了。”
二狗他娘说的是原身乔雪骨,那个逆来顺受、胆小怕事的乔雪骨。
原身吃了很多苦,乔雪骨偶尔也在想,原身会不会跟她交换了身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乔雪骨希望,原身能够在她两个哥哥的宠爱下,逐渐变得自信、果敢,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傅修聿浅浅地“嗯”了一声,再次看向李桂花的目光中,有着比刚才更深的寒意。
他还记得当初乔雪骨主动要他娶她时,他之所以一口答应,就是因为他见过乔雪骨跳过河后,在乔家受到的是怎样的折磨。
李桂花的秉性,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摸清楚了,因此他才会一开始就心疼乔雪骨,想把她拉出那个火坑,想对她好。
可他的一再忍让,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脾气。
他牵着乔雪骨的手,把她护在身后挡了个严实,乔雪骨被他牵着往前走,不明所以。
下一刻,却见傅修聿带她走到了林少芳和二狗他娘的中间,冷漠如霜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李桂花,摊开手,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还钱。”
李桂花:??
她本来正在边想词儿边跟人吵架,可这傅修聿一来,就跟桶冰水自她头上淋下似的,脚底都生寒!
要说这姓傅的是不是男人啊!人家男人身上都是一股子热气,就他一年到头冷冰冰的!
也难怪两人一块儿这么久,乔雪骨那贱蹄子的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更别提他现在开口就让她还钱,说的她一头雾水的。
李桂花抻着脖子怒骂:“还什么钱!我欠你什么钱啦!”
傅修聿惜字如金,回她,“你之前欠卫生室的医药费。”
“我垫的。”
“所以,还钱。”傅修聿又把手伸前了些。
李桂花:!!
“反了天啦你!我是你丈母娘!找你看几次病,你居然还要我给钱!”她对着傅修聿身后的乔雪骨怒骂:“乔雪骨!你看你嫁的白眼狼!”
乔雪骨大发慈悲,送了李桂花一个白眼。
傅修聿侧过头,不耐道:“我没收你问诊费,只收你医药费,七个月你总共看了十二回病,拿的药结合在一起,总共是三十六块。”
李桂花:?!
“你瞎说!我绝对没有去十二回那么多!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病秧子啊!”
她不服地拍了拍手掌,“还有,就算真的是十二回,那药钱用得着三十六?你那药是金子做的呀!”
乔松年年初一就出去找活儿干了,现在也不在村里,所以李桂花撒起泼来是谁也不怕,反正唯一敢跟她打做一团的人已经走啦!
“你看过几次病,拿过什么药,药多少钱,卫生站都有存档记录。”傅修聿懒得跟她解释。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跟我去卫生站核对。”
“还有。”他补充,“我不是病秧子,大过年的,别乱诅咒人。”
乔雪骨:?
“噗嗤……”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傅修聿怎么这么可爱啊!
李桂花以为乔雪骨在笑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是病秧子啦!雪骨跟玉兰同一天出的嫁!现在玉兰已经怀上了,可雪骨的肚子安静如鸡,是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你还说你不是病秧子!”
她这话对于保守封建、又本性八卦的柳岗村村民来说,无异于惊天大炸弹。
对于这件事儿,大家也不是没议论过,但往常都是私底下悄悄说,哪儿敢让当事人听到啊!
可今天,今天李桂花,居然提到明面儿上来了!这不是明晃晃打傅医生的脸吗?!
这哪个男人能够允许自己被人当面说不行啊!
关键是,这种事情,当事人也没法儿当众证明啊……
傅修聿没想到李桂花说的会是这事儿,虽然心中有片刻的不爽,但还是推了推眼镜,冷静道:
“没有孩子,不代表不能生孩子,只是我和雪骨都认为,孩子不是生活的全部,如果结婚就只是为了传宗接代,那这段婚姻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就像李桂花和梅栋,他们还没正式结婚时,很多人就都期盼着李玉兰能尽快怀上梅栋的孩子,还最好是儿子。
可怜的是李玉兰并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一个工具,还沉浸在生了孩子之后、母凭子贵的美好生活中。
傅修聿原本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愿意花时间去了解的,但是现在,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当然,以你的思想境界,是不会懂的。”
乔雪骨听的暗暗咂舌,愈发觉得傅修聿是一个宝藏。
要知道这可是八零年代,在这个年代,居然有一个男人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护在身后,对那些质疑她为什么不生孩子的人回应道:
“孩子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她默默地把傅修聿的手牵紧了些。
让傅修聿猜对了,李桂花确实听不懂他的话,也不知道啥叫“生活的全部”,她只是单纯地想嘲讽这俩人没她亲女儿女婿能干、再加不想还钱。
仅此而已。
但是很快,她的这点儿小九九也被傅修聿给看穿了,傅修聿仍旧是对她摊开了手,“还钱。”
李桂花动了动嘴唇,正还要说些什么,站立于傅修聿两侧的林少芳,以及二狗他娘就凑了过来。
林少芳:“李桂花!今天是分田地的大日子!你不要在这里白费大家伙儿的时间!快把钱还给人傅医生!”
二狗他娘也哼哼道:“傅医生往常可没有追要医药费的习惯,也就是你欠的多了才被催着还!”
她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也在暗暗提醒着其他人:傅医生在催李桂花还钱,你要是不想被催,就最好帮着说一把,否则下一个该还钱的人,就会是你了!
别看村民们平时墙头草两边倒,看起来一点儿主见都没有,可一到关键时刻,他们可精着呢!
有人率先听懂了二狗他娘的话,立刻附和道:“李桂花!你就快还钱吧!傅医生好歹是你女婿!你可不能欠人家钱!”
李桂花还是不愿意退步,扯着嗓子嚷:“什么我女婿呀!他娶了雪骨,可是连彩礼都没给我呢!”
有人听的皱了眉,“那梅家也没给你彩礼啊!你不也乐呵呵地把亲闺女给嫁过去了!”
“再说了,咱们这村沟沟穷出屁了,出的起彩礼的有几家啊!就算有,不也是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嘛!”
山沟沟里婚配不讲究,媒婆一来,父母一点头,直接就选个好日子把闺女给嫁了!
讲究点的人家还会摆个酒,不讲究的人家、就像乔家,两个闺女换身衣服就送出去了,顶多放个鞭炮!李桂花又抠门,喜糖都没发几颗!
李桂花被人说的臊得慌,再一回过神,却看到村长柳志高正朝着自己走来。
柳志高拨开人群,走到李桂花的斜对面、傅修聿和乔雪骨的旁边,正色道:
“李桂花,今天是咱们村儿重新分土地的大日子!你要是再不愿意还钱,搁这儿胡搅蛮缠,我就让保安队的人抬你走!”
“到时候你也别抽签了,直接把乡亲们抽剩下的给拿走吧!”
乡亲们抽剩下的!
李桂花一听这话,腿都软了!
要知道她今天来可就是抽一块儿好田回去啊!要是把别人抽剩下的给她,那她从村尾跑到村头这几里路,可不就是白跑了吗!
考虑到后果后,即使再心有不甘,李桂花还是乖乖地从棉裤腰内兜儿里,紧拽慢拽地扯出了一叠毛票。
她把手指塞进嘴里沾了口唾沫,十分不情愿地点了三十六块钱,“啪”地一下拍到了傅修聿的手里。
傅修聿有些嫌弃,乔雪骨适时地递上了一块儿手帕,帮他把钱给包了起来。
两人的合作天衣无缝,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整得李桂花后槽牙都咬碎了!
这俩狗东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讲究的很!就故意跟她对着干呢!
“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傅医生为咱们村做了这么多事儿,大家伙儿有不少还欠着他医药费没给呢吧!”柳志高高举右手,实话实说。
“所以人家抽到一块儿好田,不管种不种都是人家的事儿,你要是跟他关系好,也可以跟他换嘛!”
柳志高的话看似无意,实则是在暗示这些村民:谁要是跟傅修聿和乔雪骨关系好,人家愿意把田跟你换,也是很划算的嘛!
一时间,有不少刚才还在帮李桂花说话的村民都涌了上来,大声嚷嚷着:“傅医生!傅医生跟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