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件事,现在傅修聿算是彻底看清楚了:
这一家人的心,本质上就是黑的!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为什么不敢回来?”他对刘艳霞命令道:“倒是你,为什么要挡在我们家门口?”
“看来还是保安队的教育不到位啊。”乔雪骨在傅修聿的身后阴阳怪气地补充道:
“都被教育了两回了,还想着私闯民宅啊!”
私闯民宅。
这是刘艳霞第二回 在乔雪骨的口中听到这个名词。
她恶狠狠地瞪向了乔雪骨,乔雪骨却视若无睹地继续说道:
“瞪我做什么?你现在不应该回去照顾你家的两个掉沟里的伤员吗?”
伤员!
刘艳霞一听这话,朝着乔雪骨就扬起了巴掌,“你这贱.人,我没主动提,你还敢说!”
“我今天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事儿!”
第55章 遇到故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雪骨挑了挑眉, 饶有兴趣地看向了刘艳霞,就想看看对方这回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什么意思?!”刘艳霞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傅修聿大骂。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我家晓东, 我家振山,他们本来就摔断了腿!偏偏从你们家拿的藤椅质量还差的要死!才坐了多久啊,那竹藤说断就断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们的腿好不容易好了点儿,结果那藤椅刚才坐着坐着就断了!现在这大半夜的, 你们说说看我咋拖着他俩上县医院!啊?你们倒是说说看呐!”
刘艳霞说完就往地上盘腿一坐,对着傅修聿无赖地说道:“我不管, 反正今天你要是不上我家,帮我把我家晓东和王振山的腿给接好, 我就赖在你家门口这儿不走啦!”
傅修聿、乔雪骨:??
眼见着周围已经围上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 乔雪骨不由得皱起了漂亮的眉,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对刘艳霞反问道:
“刘艳霞, 你脑子没事儿吧?”
“你偷了我们家的藤椅, 我们没有找你还回来也就算了, 你居然还敢主动找上门, 让傅修聿去给你家大偷小偷接腿?”
这已经不属于无知的范围了,这就是纯粹的坏!蔫儿坏!
“什么大偷小偷,我说姓乔的, 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儿!”刘艳霞最不爱听人家说她家王晓东的不是。
说王振山可以, 但王晓东是她的宝贝疙瘩,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任谁来了也不能说她的儿子不好,即使这是事实。
更别说, 说这话的人还是乔雪骨!
那个一嫁过来就让傅医生不再给他们家东西的狐狸精乔雪骨!
说起狐狸精, 刘艳霞突然想到, 有好几回乔雪骨路过自己家门前,王振山那个不争气的男人都色眯眯地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跑出去看。
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刘艳霞越想越来气,再次瞪向乔雪骨时,后槽牙咬的是吱吱作响。
“她说的不对吗?”傅修聿不动声色地把乔雪骨整个人挡到身后,不让她接受到刘艳霞不善的目光。又轻轻地把怀中的二狗给放了下来。
“那三把藤椅是我从镇上买回来的,即使是放在门口,可你们不问自取的行为,难道就不是偷?”
一旁的二狗左手拿着香蕉,右手被傅修聿紧紧牵着。
他不知道大人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记得,自己的爹和娘以前常常在家里骂眼前这个正在发疯的大娘。
说这人又爱占小便宜,又爱骂人,现在看来,事实果然是这样……
二狗最害怕凶巴巴的人,他只喜欢像干爹这样好看又温柔,最关键是打针又不疼的人。
或者是像雪骨姐姐那样骄傲又护短,给他买好吃的、买衣服穿不说,还总是给他画可爱娃娃的漂亮姐姐!
不像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大娘,长的又凶又饿不说,生出来的娃娃也坏的很!
二狗记得,这个大娘的儿子,也就是王晓东,他以前欺负过自己。
王晓东带着一群孩子逼自己学狗叫,还扒了他的裤子,边扯小二狗边笑。
想着想着,二狗突然有些害怕,等王晓东的腿好了,还会不会来欺负自己呀!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剩下的半根香蕉被他隔着皮捏了个稀烂。
随后手一松,香蕉皮就这么落到了刘艳霞身旁的不远处。
坐在地上的刘艳霞毫无察觉,她还在思索怎么回怼傅修聿的话。
却突然听到,那些够着头看热闹的邻里乡亲们正对着自己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我听说傅医生的藤椅,可都是从咱们村儿老黑叔那儿买的!”
“老黑叔?他不是两只眼睛都瞎了吗?咋还能编藤椅?”
“可不是嘛!先前我也不知道这回事儿,后来在镇上见过老黑叔一回,这才晓得他平时就在家里摸着黑编藤椅,就等着逢年过节拿到镇上去卖呢!”
“傅医生心善,上回好容易去一趟镇上,一个人就搬回来三把藤椅!说是把老黑叔摊位上的藤椅全给买了,一个人拿不回来,最后还是我男人帮忙送回来的呢!”
说这话的,是柳岗村里一位平常对乔雪骨颇为照顾的大娘,她跟二狗他娘的关系也不错。
“啊?那这么说来,这刘艳霞可真不要脸嘞!偷了人家的藤椅,坐坏了还要找人家!”
“啧啧啧……那老黑叔眼睛坏了,藤椅编的不好也没不怪他,主要是这刘艳霞咋还有胆子找上门嘞!”
“我猜啊,多半是因为昨天抽地那件事儿,村长昨天把咱们抽剩下的地给了刘艳霞,她心里不乐意,就想着上门找雪骨家的茬儿呢!”
昨天抽地的时候,刘艳霞因为站出来捣乱,最后目的没达到不说,还被大队长柳国柱让保安队的人将她拖了出去。
后来村长柳志高顺手把村里人抽剩下的一块儿地给了刘艳霞家。
那块儿地离刘艳霞家又远,地又贫瘠,村里的人都知道,那块儿地一年到头根本种不出什么收成。
别说是养活全家了,一人吃饱都够呛!
而乔雪骨又一上去就抽走了村里最好、最肥沃的12号田,虽说她和傅修聿两个人自己不种,但租给林家,一个月就是干躺着,也能收三十块钱!
这可不得把刘艳霞给活活羡慕死呀!
所以大家伙儿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敢情这刘艳霞就是因为嫉妒,这才想方设法上门找茬呢!
刘艳霞一听这些话就不乐意了,虽说这些人分析她的行为分析的很透彻,但是谁愿意自个儿的心思被人看穿呀!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嘴就跟棉裤腰一样松,个个嘴上都没把门儿,彼此之间说个悄悄话又大声,恨不得吼的全村都听到。
刘艳霞再怎样也是个要脸的,只见她坐在地上,对着这些人恶狠狠地大吼,
“你们都给我把脖子给缩回去咯!一个二个的不回家生柴火做饭,就跟只乌龟似的探个龟脑袋出来凑热闹!咋不把你们八卦死嘞!”
那些人听了这话,果然都悻悻地把头给缩了回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毕竟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这刘艳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要是在这大正月里听到什么难听的话,那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见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散去,刘艳霞原先气的大张的鼻孔,这才微微收回了些。
她挺起腰板对傅修聿大吼:
“姓傅的!你再怎么说也是个医生,你好意思见死不救吗?!以前我们可待你不薄啊!我给你说,我家晓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刘艳霞就跟你拼命!”
待他不薄?
傅修聿不耐道地闭了闭眼,“你跟我拼命做什么?那三把藤椅不是你自己偷的吗?”
又没人把刀夹在她脖子上,逼着她刘艳霞来偷。
“还有,你别再说什么‘待我不薄’的话了,真要说这话,就先去卫生站把之前赊的医药费给缴了。”
刘艳霞应该庆幸,当时他问李桂花要医药费的时候她不在场,否则就是两个人一起补交了。
“哎呀,还有完没完了。”看了许久戏的乔雪骨悠悠然打了个哈欠,傅修聿知道她困了,索性开了院子门,牵着媳妇儿和二狗走了进去。
一转头,他又把正想要追上来的刘艳霞给锁在了门外,丝毫不留情面。
吃瘪了的刘艳霞气急,拍着门大喊:“姓傅的!你真的忍心见死不救吗,不就是接个骨头,你别不是不会吧?!”
她甚至搬出了激将法。
傅修聿隔着门,一脸冷漠地回答她,“你家那两位的腿做过手术,我不了解不能乱接,建议直接去医院。”
“去医院?”刘艳霞还记得他们上回在县医院花了多少钱,至今回想起来,心都还在滴血。
“哇!你这话说的!就跟去医院不要钱一样!姓傅的我告诉你,你不帮忙,我就自个儿在家给他们接!”
“可以。”傅修聿转身,只留了个背影给刘艳霞,“你请自便。”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的门外传来一声闷响,继而就是刘艳霞穿透云霄的尖叫声。
傅修聿侧过头望去,只见刘艳霞不知何时又跌坐在了地上,捂着屁股嗷嗷大叫,脚边还有一块儿被踩扁了的香蕉皮。
他没有理会刘艳霞的尖叫,而是直接走进了里屋,俯下身,轻轻地揉了揉二狗毛茸茸的头发,“二狗,下次不可以乱扔香蕉皮,知道吗?”
那根香蕉,还是今天他们在县城买给二狗的。
二狗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乔雪骨在一旁懒洋洋地看着傅修聿,傅修聿则朝她报以一笑,又转而对二狗补充道:
“当然,这次除外。”
——
第二天,乔雪骨直至日上三竿才起。
傅修聿帮她打好了温热的洗脸水,又帮她涂好了润肤乳和护手霜,乔雪骨的皮肤本就滑嫩,一涂完,整个人变得香香了的不说,皮肤也更显光泽。
一步一摇,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二狗又看呆了,即使已经来了好几天,但他还是会经常被雪骨姐姐的漂亮给震惊到。
看傻了眼,那是常有的事儿。
然而每当这时,他的干爹就会把他推回小房间。
果不其然,傅修聿感受到了这小子愣愣的目光,醋意一时间涌上心头。
他不悦地把二狗给推回了小房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
“你感冒还没好,进去多穿两件衣服再出来。”
二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三件厚毛衣两件大棉袄,眼中一片迷茫。
他刚想问干爹到底还能咋加衣服,再抬头,门就已经被傅修聿从外面给关上了。
二狗:?
主卧内,傅修聿正单膝跪在沙发前替乔雪骨穿鞋子,乔雪骨的袜子很是可爱,都是她自己亲自设计好、再拿给徐秀珍制出来的。
话说徐秀珍最近又新招了一批年轻的裁缝,乔雪骨画的设计图都快不够用了。
而昨晚一定要回来的原因,也是因为要回来拿她的手稿。
傅修聿十分有耐心地帮她扣好黑色丝绒高跟鞋的卡扣,仰头见乔雪骨饱满红润的樱唇,不由得心神漾起。
他凑上前,在她的唇角温柔一啄。
乔雪骨第一次如此被动,她隔着傅修聿的白色衬衫,用食指指尖警示般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傅医生,你别忘了那里还有个孩子呢。”
看来傅修聿这回回来,胆子真是大大了不少呀!
傅修聿却只是淡定地抿了抿薄唇,似乎是在回味刚才的一抹甘甜。
“那才不是孩子呢,明明就是电灯泡。”
还是最亮的那种!
乔雪骨:“你怎么这么幼稚。”
都多大人了!
还有!说好的高岭之花呢!
几分钟后,二狗穿着三条裤子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举步维艰。
傅修聿单手抱起穿成一个球的二狗,牵起乔雪骨柔若无骨的手,迈步走出了大门。
昨晚的香蕉皮早已不在门口了,没有刘艳霞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家门口,看上去是如此的安静祥和。
一路上,他们听村里人说,说是昨晚上刘艳霞起码在他们家门口嚎了半小时,见没人来帮自己,又哀求着刚才被她骂回去的那些乡亲们把她扶起来。
乡亲们本来是不情愿的,毕竟才被刘艳霞的嘴给骂过。
但这刘艳霞的嗓门也的确太大,乡亲们被她吵的饭都没法儿好好吃了,只得七手八脚地把刘艳霞抬上了驴车。
好不容易把人给抬了上去,他们又被刘艳霞要求着,要从王家把王振山和王晓东给一并抬上来。
一家三口就这么整整齐齐地乘着驴车,又往县城医院去了。
王振山和王晓东这回是二次受伤,再加上还多了个动弹不得的刘艳霞,想必这一趟下来得花不少钱。
最重要的是,依着刘艳霞的说法,“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他们家有人能下地了,只怕已经过了春天播种的时间。
本来就是块儿烂地,还没人播种。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王家今年这一年,地里的收成也就注定不多了。
后来,伤好完全的刘艳霞和王振山一边吃着咸菜稀粥,一边听着儿子王晓东馋肉吃的哭喊声,在心中暗暗发誓,往后见着傅修聿和乔雪骨就要绕路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一头,傅修聿和乔雪骨顺利到达了栖山县县城,他们走到招待所,拿出了先前梅旭给他们开的两张介绍信,入住了两间宽敞的大房。
乔雪骨一路上坐车坐的有些累,进了房间,见到了那张虽说比不上家里、却也算得上柔软的大床,便赖在上面不肯走了。
傅修聿自然是不会打扰她休息,只是放下行李,抱着二狗转头去了国营大饭店,特意打包了几道乔雪骨爱吃的菜回来。
回来见到她安静的睡颜,傅修聿又轻手轻脚地带着二狗走出了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