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抬起头,望着李桂花委屈道:“桂花婶子,你……你咋能不承认呢……”
“你当时明明跟我说……只要我待在柴房不乱跑,你就给我麦芽糖吃……”
“麦芽糖……麦芽糖……”柳二傻刚说完这三个字,心神就又被手中的那罐子甜给吸引走了。
本来他是看这边热闹才来的,现在看来,哼,这些热闹哪儿有他的麦芽糖好吃呀!
柳二傻蹦蹦跳跳地跑远了,李桂花站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
“我就说那天晚上李桂花怎么吵着嚷着让咱们去找雪骨呢,原来存的是这个心!”
“是啊是啊!要是那天晚上雪骨真着了她的道儿,现在嫁的可就不是傅医生,而是二傻子了!”
“哪儿有这么当后娘的!这心也忒黑了!忙活半天,敢情是贼喊捉贼!”
“自个儿亲闺女被人算计,乔松年都不管管的吗?”
……
本来村民们对李桂花的印象就不好,现在知道了那天晚上的原委,更是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免得被她算计!
人群里、生产队队长的媳妇董香兰听的神色凝重。
在她看来,这李桂花哪儿是算计人呐!这明明是把乔雪骨往绝路上逼啊!
不行,她的找个机会把这些事告诉她男人!
“不是……乡亲们你们听我解释!”
没有人听李桂花的话,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村民们纷纷从自己带来送礼的菜篮子里掏出菜叶,一个接一个地往李桂花身上砸。
虽说有些浪费……但,很解气不是!
李玉兰怕她娘被这些菜叶子压死,连忙跑过去护住李桂花,结果就是她精心梳洗过的头发上粘满了菜叶,脸上的粉也被顺带砸掉了不少。
梅栋的脸色越来越黑,恨不得转身就走!
这个婚,不结也罢!
而乔雪骨则是全程在一旁坐着,一言不发。
终于,她的视野里多出了一个清冷削瘦的身影。
傅修聿正骑着自行车,加速往她的方向赶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傅修聿停下自行车,面露愧色。
乔雪骨别过脸去,远远地指着林少芳怀里的那堆沉香木道:“把那些带走。”
“好。”傅修聿从林少芳的手中接过沉香木,尽数放到了自行车的大车篮子里。
随后又朝乔雪骨伸出了手,冷峻的眼神中罕见地多出了几分温柔。
“哼。”乔雪骨鼓着腮帮子躲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往自行车上一坐。
不远处的梅栋见他二人你侬我侬,胸中燃起了一阵无名妒火。
但他很快就想到,傅修聿骑的是自行车,还是一台不知道问谁借的自行车。
而他梅栋,开的却是拉风的摩托车。
乔雪骨又没见过世面,会选谁一目了然啊!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对乔雪骨喊道:“雪骨妹妹,这路上石子多,坐自行车抖得慌,你要不要坐我的摩托车,我捎你一程。”
正在扔菜叶子的村民们闻言,皆停下了动作,往乔雪骨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9章 傅修聿狗男人
乔雪骨本来就心情不好,偏偏这个梅栋还要往她枪口上撞。
她半靠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你那个车谁坐上去谁像犯人,我才不要坐呢。”
梅栋:……?
村民们:?
难怪他们刚才看李玉兰坐在上边儿的感觉那么奇怪呢!
你别说,还真挺像犯人的!
梅栋闻言,有些尴尬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台摩托车,确实是……早知道他就不充面子去借了!
哪怕骑个自行车来也好啊!
乔雪骨没再说话,只是朝着傅修聿的方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但落在他的眼中,却俨然是娇嗔的眼神。
他当她是在撒娇。
于是傅修聿走上前。刚想跟她说话,她却“哼”了一声把头撇向了另一边。
无奈之下,傅修聿只好上车带她回家,还不忘叮嘱一声:“坐稳了。”
“切。”乔雪骨嘟嘟囔囔地抓住了他的衬衫衣角,无意中嗅到了一丝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皂香。
这香味清润而冷冽,一如他此人。
乔大强刚刚睡醒,揉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知道今天是自己两个姐姐出嫁的日子,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出来就看到娘和大姐在被人扔菜叶子。
不过乔大强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看到他的二姐乔雪骨,正坐在一辆崭新的银白色自行车上咧!
那可是凤凰牌的自行车!要是能骑到学校去,学校里的同学们肯定都羡慕死他了!
如此想着,乔大强连忙屁颠屁颠地跑到自行车旁边,抓着自行车的把手强势说道:“你,你们,赶紧都给我下来!把自行车给我骑一圈!”
乔雪骨见状毫不客气地拍掉了他的手,对他翻了个白眼:“凭什么给你骑?”
乔大强被李桂花宠的无法无天,是乔雪骨最讨厌的熊孩子一类。
“因为我想骑!”乔大强扯着脖子嚷:“你们快下来给我骑!”
乔雪骨扯了扯傅修聿的衣角,示意他离开,傅修聿接受到了这个信号,直接从乔大强的面前骑了过去。
二人越走越远,乔雪骨临走之前还不忘补了一句:“那你想吧。”
被抛在原地的乔大强,眼睛一瞬间瞪的老大!他从小到大可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豆大的眼泪从乔大强的眼中溢了出来,他站在原地嚎啕大哭,可一向最疼爱他的娘和大姐却没有过来安慰他,也没有帮他教训乔雪骨。
李桂花站在原地,看着从头顶不断扔过来的菜叶,以及女婿梅栋嫌恶的眼神,如今再加上儿子这么一哭,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好好的出嫁,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
傅修聿的房子地处村头,而柳岗村村尾到村头的距离足足有好几里地,反倒是村头离梅岗村比较近。
所以他一路上骑过去,原先从没见过乔雪骨的梅岗村村民都惊呆了,纷纷夸赞傅修聿有福气,能娶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回来!
乔雪骨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虽说夸奖的话她在现代已经听腻了,但是她可不会嫌别人夸的多!
环境的变化无法更改她的美貌,更无法更改她的作精本性。
乔雪骨无比相信,所有的困难,都可以靠“作”来解决。
不为什么,只因为她是最好看、最重要的乔雪骨。
时值漫天飞雪的季节,天黑的早,乔雪骨感觉自己才刚走进傅修聿的屋子,外面的天就已经趋近于深蓝色了。
这间屋子不大,但却胜在干净整洁,傅修聿是医生,且有洁癖,这间屋子被他打扫的一尘不染,所有的物件都被叠放的整整齐齐。
虽说屋内陈设简陋,但乔雪骨还算满意。
“这间屋子不是我的,是我被分配到这里的时候村长给我争取来的,算是暂住。”
他打了盆热水走到乔雪骨面前,试了试水温后,又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她的鞋袜,一双修长的手捧着她的脚放进了热水里。
他没结过婚,也没谈过对象,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对乔雪骨才算好。
但他想着,只要是那些能让她开心的事,就一定不是坏事。
水温刚好,乔雪骨靠在床边开始假寐。
她很享受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
傅修聿低着头,用手带起热水,一次一次地浇向她藕节一般光滑细腻的小腿,低声道:“你看这里还缺了什么,告诉我我明天去集市上买。”
他的生活用品少,基本需求都能满足。
但他不想委屈乔雪骨。
乔雪骨迷迷糊糊中“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傅修聿见人睡着了,替她擦干了脚上的水后,又轻手轻脚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怀中的美人双眼紧闭,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闪动,她五官小巧,像是被精心呵护着长大的瓷娃娃。
如果他没有见过她哭的样子,傅修聿一定会以为这是哪个富贵人家宠着长大的独生女。
可他分明记得那天晚上,这个小姑娘红着个脸冲进了他的卫生站,牙齿咬着下唇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嘤嘤道:“傅医生……她们……她们欺负人……”
他当时很快就察觉到了乔雪骨被下了什么药,更知道自己救的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可傅修聿却没想到,小姑娘会主动求他娶她。
他想,这也许是个办法。
医者仁心,他想把乔雪骨从那个环境里捞出来。
所以没过多久,他就让热心的少芳嫂帮他说亲,也暗暗发誓,只要他还在这个小山村里,就会寸步不离地保护这个小姑娘。
至于以后……
他平静的眼眸罕见地闪了闪。
他想,等他在这里的事情结束,届时乔雪骨如果愿意跟他走,那么他……
“哥哥……”
怀中的乔雪骨睡得并不安稳,甚至开始梦呓起来,她抓着傅修聿的领口,娇滴滴地叫了好几声“哥哥”。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宠她爱她的两个哥哥刚从海外回来,给她带了一大堆数不清的奢侈品。
当然,还有她最爱的手工巧克力。
傅修聿听清了她的话,眉尾微微上挑。一阵意味不明的情绪在他的心中翻涌了起来。
乔雪骨的声音软绵绵的,听的人骨头都酥了,像是一只小猫儿靠在主人的脚边撒娇。
可是,就连傅修聿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听到“哥哥”这个称呼后心里有些不开心。
到底是在叫谁呢?他想。
傅修聿将人放到了软塌上,他平时喜欢睡硬床板,这还是他想着乔雪骨要来,特意新铺的床。
不料他刚要抽回手,领口却突然被怀中之人一把抓住。
这个姿势让他们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傅修聿怕自己会压着她,只好用右手肘撑着枕头,一只膝盖跪在床边。
这一刻,他很快就确定——
乔雪骨被他弄醒了。
她睁开了眼,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么始作俑者傅修聿已经死了一百次。
傅修聿感受到了她冰冷的眼神,可在他看来还是撒娇的意味多。
他以为她还在因为今天他迟到的事情生气,于是只能以这样一个距离极近并且极其暧昧的姿势,对她解释道:
“今天是因为隔壁村张家的小女儿病了,她家里人大清早把我喊过去看病,所以才去的晚了些。”
二人的鼻尖距离不过半寸,乔雪骨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这话时身边骤然上升的温度。
傅修聿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嗓音轻柔:“我错了。”
可乔雪骨不想听这些解释,更不想听他的道歉。
而是很快就捕捉到了傅修聿话语里的重点。
“等等,张家的小女儿?”
她反应过来后,对着他的胸口毫不犹豫地就是一拳,可她的拳头软,给傅修聿的感觉就像……像是一块棉花落在了他的怀里。
酥酥痒痒。
“张家的小女儿,怎么了吗?”他不解地问。
乔雪骨:!!
“哼!你别问我!你去问她!”她别过了脸。
第10章 他的小祖宗
“好好好。”傅修聿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乔雪骨消气,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那我明天就去问她,你消消气好不好?”
乔雪骨:??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她对着傅修聿的胸口又是一拳,余光瞥见他领口处一路蔓延下去的线条,乔雪骨呼吸一滞,又趁他不注意连忙掐住了他的脖子。
可恶……这个男人,居然对她用美人计!
可怜傅修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说乔雪骨的力气小,掐着他的脖子也没什么威胁,可他不想让她生气,只想让她开心。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了她脸上的几缕碎发,乔雪骨乌黑的瞳仁也因此得以完全展现,氤氲中带着几分娇嗔。
“乔雪骨,那你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
“你喊我什么?”乔雪骨漂亮的眉毛再一次皱了起来,她恨恨道:“傅修聿!难道你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吗?!”
乔雪骨想起了自己在现代时的追求者们,他们之中哪一个不是恨不得用最肉麻的称呼来喊她,可这个傅修聿居然叫她全名!
她委屈!
傅修聿被她问的有些懵,回首他前二十二年的人生,几乎都被医学占据,别说找对象了,他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于是他坦然道:“没有谈过。”
下一刻,乔雪骨的小拳头不出他所料地挥了过来,可却落了个空。
昏黄的灯光中,傅修聿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俯下身,直至双手正撑着床沿边,这才像是哄家中弟弟妹妹一样的语气对乔雪骨说道:
“真的没有谈过。”
话音刚落,他又空出一只手盖灭了床头的煤油灯,乔雪骨随即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捏了捏。
纵使是隔着床厚厚的被子,她也能够察觉到那双手的修长有力。
他说:“我只有你。”
黑暗下,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明天我要跟你一块儿去卫生站!”她嘟囔着翻了个身,身后的男人无奈地低笑了一声,道了声“好。”
——
乔雪骨是被开门声吵醒的,傅修聿家的院子门是铁做的,大概是年久失修生了锈,进出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