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声线冷沉，“祝？”
凌可儿瞬间瞪大了眼，祝？朱？
“小姐懂了？”暗卫笑着道，“她是太子殿下的暗卫。”
“怎么可能？！”凌可儿惊叫出来，“祝公子怎么能和朱玉那个混蛋一样？”
她瞧见十五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难堪地咬了咬下唇，逞强道：“你乱看什么？”
十五低下头，没再说话。
“下去吧。”凌可儿摆了摆手道，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
她坐在镜前，祝公子素来穿蓝袍，可她那表哥不是最喜红色？
而且他们生的也不像……气质根本是两个极端。
祝公子像是雾霾青山下流动的蓝色湖水，而自己那位表哥则张扬如染血的牡丹。
他们怎么会是一个人？
她太久没有见朱玉，一时间也不觉得这二人能放到一起。
祝……他既然是太子，为何不告诉她？
朱玉一个人走在前头，以此表示自己对上官青的不满。
可她只是默默跟在身后，也不上前来哄他。
于是他只好慢了步子，等她跟上来。
却没想到，见他放慢步伐，上官青也慢下来，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等了半天，没见上官青走过来，朱玉回头一看。
却看见那道鸦青的身影在灯火阑珊处，晦暗不明的灯火光影照在她脸上，给那人古井无波的神色平添几分寂寥。
他心上蓦然一酸，也不和她闹脾气了，主动走上前去。
上官青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风景，不紧不慢地跟着太子殿下。
却忽然看见他在耀目的灯下回首看她，一身蓝色的袍子上的银线像一条条蜿蜒的河流流淌在他身上，那张俊秀的脸在灯下显得格外白皙，那双耀目如星子的黑眸灼灼地看着她。
几秒后，他大步朝她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
上官青忽然想，这人也才十七岁。
还是少年……
他好听的少年音在她耳边响起，委委屈屈地喊她的名字：“阿青……”
上官青犹豫了片刻，将手放到他的背上，问道：“怎么了？”
“别再活在黑暗里，好吗？”
她勾唇笑了笑，被灯火映出苍凉，这不是她能控制的。
如果可以，她不想来这里。
可她已经死了，她没得选，她不想再死一次，只能这样苟活着。
“好。”
“我努力。”
几天后，他们跟着圣上一道回了京。
离开的桃城的前一日，圣上还特地把朱玉叫过去盘问了一番。
问他这些日子可有什么所得。
朱玉将桃城好玩的事物说了个遍，却说自己一无所获。
圣上摇了摇头，将他退下。
回了京不久，凌可儿也回来了。
她在桃城已没什么事，便回来了。
只是这些日子她有些烦，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自己那位表哥。
她……
太傅见她回来了，头都没抬问了一句：“回来了？想通了？”
“嗯。”
“？”太傅抬起头，放下笔，“当真？”
凌可儿见状，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道：“去看看呗……反正我也想知道那混蛋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那样说你表哥？”太傅皱起眉道，“再怎么样……”
“好了，别废话了老头子，我先走了。”
太傅看着女儿潇洒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
凌可儿带着侍女一路去了灵玉宫，侍女太监们皆喊她一声“凌小姐”，退到一旁低头行礼。
朱玉在殿中拿着一根毛笔练字，却忽然听见柳绿进来通报道：“殿下，凌小姐来了。”
“凌小姐？”他疑惑地放下笔，“哪位？”
“太傅家的女儿，您的表妹。”柳绿解释道，这凌小姐从不来玉灵宫。
怎么此番……
刚说完，凌可儿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勾唇笑着问道：“太子表哥，你在做什么呢？”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这……这不是那位林小姐吗？
她是太傅家的女儿？他的表妹？
“你……”
“怎么？不认识我了？”凌可儿笑着道，走过去看着他放在桌上的纸墨。
她扫了几眼，挑眉问道：“表哥怎么练起字来了？”
居然意外的还不错，看起来清隽秀气。
不应该啊，他平素张扬，怎么会写出这么一手字？
她伸手摸了摸墨汁，抬手看了看，“刚写的？”
“表妹……你怎么来了？”他犹豫着问道。
凌可儿笑了，“怎么？表哥不欢迎可儿来吗？”
他嗓子有些干涩，“没有。”
后来好几日，凌可儿都来找朱玉。
他似乎一直都不太习惯，但也不好得罪她。
只是道：“表妹若是有空，不如多去别的地方玩玩？”
凌可儿却没听懂似的，笑着说：“表哥这里最是好玩，可儿很喜欢。”
树下，她笑得很是灿烂。
“对了，表哥哪位心上人去哪了？”她笑着道，“商小姐？”
朱玉皱眉，“你问她做什么？”
这表妹对他似乎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她说是太傅叫她来的。
她背后是太傅，一时间让他没了法子。
这玉灵宫也不能整日闭门，他叫人和她说自己睡了，这人居然毫不在意地跑进来。
那些个小太监也不敢拦着她，只能跟在她后面追。
好在太子殿下并未怪罪，不然小太监们可要两头难做人了。
“怎么？表哥的心上人要藏起来，不让别人碰的？”她挑眉，神情很是不屑。
既然是爹爹的人，那便是暗卫，不知道是那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
哪能和她这样出身高贵的富家小姐比？
何况既然是魂骑营的人，自然也听令于她。
她在太子那里得了个冷脸，出了玉灵宫，便沉声道：“十五，给我把十七叫过来。”
不多时，一身青衣的姑娘半跪在她面前，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凌可儿伸手掐住她的脸蛋，左右看了看，无趣地松开手。
“商姑娘？”她笑着问，“还是叫你十七吧，魂骑营的人可没有名字。”
上官青垂眸，语气淡淡，“随小姐喜欢。”
凌可儿坐到身后的凳子上，翘起一只腿，微微俯身看着她问道：“十七，你觉得自己美吗？”
“属下生的寡淡，和小姐自然是比不得的。”上官青答道。
这位凌小姐自幼娇惯，那股自傲劲比之太子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吗？可是太子表哥就喜欢你呢。”凌可儿笑着道，“你容貌比不得我，却得了太子的喜欢，是否很是得意？”
“属下不敢。”
“是吗？”凌可儿冷笑一声，“你不敢？”
“你最好在太子哥哥殿下面前也这样老实。”她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是，小姐。”
“我要太子哥哥不再喜欢你，懂了吗？”她冷声道，走了过去，指甲刮了刮上官青的脸颊。
“属下明白。”
凌可儿低头一扫，在她腰间发现一个精巧的银色铃铛。
她伸手抢了过来，拿在手中把玩，问道：“这是什么？”
上官青看着她手中的银色铃铛，这是她之前在客栈的信上发现的。
但她并没有告诉凌可儿，只是道：“小姐，这是我买来的。”
凌可儿哼了一声，道：“送我了，是吗？”
青袍女子勾唇笑了笑，道：“是，送您了。”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凌家小姐娇纵，果真没错。
“嗯，好了。”凌可儿退了回去，无所谓道：“你可以走了。”
“是。”上官青拱了拱手，闪身离开了。
啧，真是难办。
上次送去给那医师的药，如今据说才研制了一半，还要她出大把银子。
这银子都是太子给的，这边凌家小姐又要她疏远太子，真是难办极了。
她藏住心事回了玉灵宫，朱玉已经洗漱完等她许久了。
少年穿着一身白色亵衣坐在床上，声音娇柔中带着几丝高冷，“阿青，怎么还不过来？”
上官青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坐在床沿上喊了声：“殿下。”
第22章 好人
少年见她过来了，故作高冷的神情霎时裂开，眉眼一弯如漾着春水。
上官青心中有些为难，如今凌可儿不想让他接近自己，可她利用他拿到了解药，若是忽然翻脸不认人，恐怕惹得他发怒，毕竟兔子急了也咬人，他要是气急去太傅那里告她一状，那她可真要倒霉了。
她心中愁绪百转，面上却只是比往日冷些，如今她夹在太子和凌可儿之间，得罪谁都不是，真让人为难。
朱玉唇角一勾，拉着她的手臂娇声道：“阿青，我们休息吧？”
上官青拉下他的手臂，道：“殿下，属下还未洗漱。”
“我叫人给你打水来如何？”他问道。
等她洗漱完，一头及肩的长发落下，在朱玉看来有些怪异。
她发尾极平，像是被人一刀砍断了一般。
暨武朝和南凉朝都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朱玉倚在她怀里有些好奇地问道：“阿青为何断发？”
她一定有什么伤心往事，所以断发明志吧？朱玉猜想，然后心中感叹，阿青真是个有深度的女子。
上官青像摸宠物一样抚摸了一下少年柔顺的长发，心中也有几分羡慕，当初她在现代也有一头极黑的齐腰长发。
听他这样问，她实话实说道：“长发打理起来太麻烦。”
朱玉黑眸微张，问道：“就因为这个？”
上官青顿了顿，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嗯。”
他伸手抱着她的腰，道：“阿青怎么不告诉我，你不愿打理，玉儿可以帮你啊。”
她低头看了看少年那张漂亮的脸，“不劳烦殿下。”
“这怎么算劳烦？”他抬头道，“给阿青打理头发是玉儿心甘情愿的。”
好一个痴情少年，她心中感叹，面上只是勾唇笑了笑。
“殿下，最近凌小姐常来找您……”
她本是想问问太子对凌可儿的看法，若这二人能在一起，那也算般配。
都是奇人。
可朱玉却误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急忙解释道：“阿青莫要误会，我和凌小姐什么都没有。”
上官青叹了口气，你们什么都没有，我才要遭殃啊，她心中想着。
“属下知道，属下只是想问殿下对凌小姐印象如何？”她柔声问道。
“印象……”少年靠在她怀中，皱着眉思索，“我很讨厌她。”
“为何？”
“她，她老缠着我，而且为人太嚣张。”朱玉眉头微蹙，“而且她品行不好，上次她被我拒绝之后偷偷打她的婢女，被我看见了……”
上官青轻笑了一声，带着笑意问道：“这便算品行不好了？”
“自然算。”少年斩钉截铁道，对自己的回答深以为然。
她修长生茧的手揽着少年纤细的腰肢，摩挲了一下，语气有些意味不明，“那殿下以为属下品行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朱玉亮晶晶的双眸看着她，道：“阿青忘了，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她垂眸看他，道：“没忘。”
“只是殿下……”她粉嫩的唇弯起，声线微冷带着几丝揶揄，“属下手上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殿下依旧觉得属下品行好吗？”
闻言，朱玉顿时僵住了。
是啊，她是暗卫。
“可…可你杀的都是想要伤害别人的坏人不是吗？”他声音微微颤抖，给她找理由道。
“不是。”她却直接否认了，“殿下怎么把属下想得这样好？”
她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滑过他白色的亵衣放到他脖颈间，掐住了他的下巴，在他耳边阴测测道：“属下杀过不少无辜人，殿下就不怕……”
“有一日也会死在属下手里吗？”她声音微冷，带着冷笑嘲讽的味道。
少年沉默了片刻，随后微微仰起那张美的雄雌莫辨的脸。
红唇微启，黑色的凤眸斜睨着她，轻笑着问：“阿青想杀了我吗？”
上官青微微眯着眼，他似乎胸有成竹，怎么，不相信她会杀了他吗？
可下一秒，朱玉修长玉白的手指便覆盖在她手上，往上迫使自己的下巴抬起，眸子中漾着温情，声线格外柔和，“你若真杀了我，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她心上一颤，手克制地抖了一下。
这人……在做什么？
他不应该害怕她吗？不应该求饶吗？
她移开了目光，不敢看他那张俊秀的面庞，松开了手。
可少年却牵住了她的手，翻身压在她身上，语气有点性感。
“阿青，舍得杀了我吗？”
她低着头，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舍不舍得？她又不真是杀人如麻的杀手，怎么会随意将他杀了？
虽然见过魂骑营的人杀人，但她始终难以接受手刃他人。
她惜命，也惜他人的命。
上官青叹息地问了一句，“殿下就如此确信属下舍不得？”
他拉着她的手，笑着道：“才不是，只是阿青……我喜欢你，是故若你真要杀了我，我也相信其中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