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太子借着找麒麟玉的由头把静心亭的湖给翻找了一遍,如今想来,是在找太子是尸首。
上官青记得,湖下据说不曾有什么东西。
既如此,她也不打算费心再去找原来的太子了。
再说,这人凭空消失,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总之,她如今是在朱玉手下讨生活了。
还得哄着这人别半路跑了才是,不然太傅要治她保护不利之罪,恐怕她就小命不保了。
上官青在殿外的树上看月亮,天空是深蓝色的,满天都是星星。
她的耳边是蝉鸣声,如今正逢夏夜。
来到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她的人生似乎一直在围绕着太子打转。
前世意外坠井身亡,如今有机会重来一事,她想做什么呢?
上官青想,她想在空调房里吃西瓜,看电视。
而不是在这……
“啪!”她伸手拍死脖子上一只蚊子,随手将蚊子的尸体弹到树下的草垛里。
而不是在这里喂蚊子,守着一个男人洗澡。
是的,太子现在正在玉灵宫的偏殿内洗澡。
此刻偏殿。
一道玉白倩影映在屏风之上,美人出水,身姿妖娆。
湿长的黑发粘在他细腻的腰背上,带着一股性感的味道。
不多时,太子殿下便披散一头微湿黑发从偏殿走了出来。
他亵衣外套了一件绛红色外袍,腰间用一条一指粗的金玉带松松系着,挂着一个朱红绣牡丹的香囊,玉白足踏着一双红木屐,整个人看起有股松散的味道。
朱玉的长发用布帛擦拭过,此时又是夏夜,没过一会便是半干了。
“殿下,您洗漱好了吗?”桃红的声音轻柔,“银耳莲子汤好了,我给您端进来?”
朱玉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的侍女穿着一身粉嫩纱裙,手中端着的托盘里是一个小瓷碗,瓷碗很白,里头装着晶莹的银耳和白色的莲子。
他侧身让人进来,道:“把汤放下吧。”
喝完了汤,他取过桌上的书,懒洋洋地倚在床头就着烛光看着。
是一本暨武朝的言情小说,他十分好奇,在这个世界,男人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刚来这里的时候,因为身边都是秀气文弱的小太监,他并不知道自己和这里的男子有什么区别。
直到后来,看书中写男子三妻四妾,为官做宰。
还有些纵横沙场,戎马一生。
他才明白,原来这里的男子是这样过活的,就像南凉朝的女子一样。
朱玉靠在床头想,既然女子只能嫁一个夫郎,他是不是娶了阿青,她就只能有他一个人了?
他苦笑了一下,想着自己真是白日做梦,上官青如今恐怕是不想再看见他了吧?
正这样想着,忽然一道青影自天而落,袍角翻飞,站在他面前。
朱玉一愣,他没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
她还来找他做什么?
上官青对朱玉拱手行礼道:“殿下,属下是来找您要噬心蛊的解药的。”
朱玉一愣,噬心蛊?
那是什么东西?
他皱起眉,不太明白道:“我未曾听说过什么噬心蛊,更不知道解药在何处。”
上官青目光一冷,他这是什么意思?
太傅既然说了将解药给了他,定然不会骗她。
魂骑营的人培养不易,凌玄没必要刻意为难她,若她死了,他便失了一把刀。
是以,她觉得朱玉是故意为难她,也许是因为她先前拒绝他让他难堪了,所以这才……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属下。”她低着头道,声音中带着低声下气的味道。
朱玉放下手中的话本,委屈道:“我何时为难你了,我真不知道噬心蛊是何物。”
上官青犹豫了片刻,有些纳闷,这太傅说把解药给了太子,太子却连噬心蛊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之中,是有人在撒谎吗?
但一时间她也没有别的法子,现在去找太傅,要是把太子换人的事情捅出去就不好了。
可这太子又说不知道……
她只能解释道:“殿下,你且看。”
上官青几步走上前去,伸出自己带着一条黑线的左手手腕。
皓腕之上带着可怖的黑线,薄薄的皮肤之下,似乎有黑点在运动。
朱玉愣了,他原先觉得这是刺青,却没想到这东西会动。
“活,活的?”他有些呆滞地问道。
上官青点了点头,道:“是的,这是蛊虫。”
“蛊虫?”朱玉仰起脸,羽玉眉皱起,脸上带着疑惑。
“嗯。”她收了手,“魂骑营的人身上都有这蛊。”
她本来想说不然哪来那么多人给你卖命,但又忽然想起太子已经换人了,便将这句话吞了回去。
即便没有换人,这话也说不得。
她虽然对太傅信誓旦旦地承诺,但心中无时无刻都想着怎么摆脱这蛊毒获得自由,这话说出口,恐怕太子能从话里听出她的不情愿。
“魂骑营……”朱玉微微眯起眼,困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阿青,是魂骑营的人?”他抬眼问道。
啧,没想到他竟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糊弄过来的。
上官青心中感叹道,嘴上却老老实实,“是的,殿下。”
毕竟如今她的小命捏在他手里,她不得不老实。
“魂骑营乃是太傅为您培养的暗卫营,包括属下在内有十八魂骑,皆是隶属于您。”她声线平缓温和,说话时总有股娓娓道来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听下去。
但她却话锋一转,“十八魂骑自幼便被太傅培养,此生为了保护您而存在,身上皆有噬心蛊,而解药……在太傅手中。”
朱玉愣了愣,“在太傅手中,阿青为何来找我要解药?”
“殿下忘了,太傅已将解药给您了。”上官青道,她语气如此笃定,一时间竟让朱玉有些疑惑。
难道他手中真的有这所谓的噬心蛊的解药?
他思索一番,皱着眉,道:“太傅,不曾给过我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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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解药
怎么可能?
“殿下再仔细想想。”上官青道。
见他思索不出,她提醒道:“殿下,若子时属下身上的蛊毒不解,恐怕……很快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喜欢她吗?
能把命给她,却可以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上官青想,这人对她也未必有多少喜欢吧?
再说,早先听酒邀他去赴美人宴,他不是去了吗?不仅如此,还对那对孪生姐弟看直了眼呢。
她如此一想,更觉得他口中的喜欢当不得真。
朱玉听见她的话却十分慌张,着急得要哭出来似的,“那,那怎么办?”
“你……”他拉住她的衣角,“你不能死。”
上官青觉得有些好笑,生死又不是一句话能决定的,如此轻飘飘一句能改变什么呢?
如今是亥时,离子时……还有,还有些时间。
朱玉想着,下了床榻,霍然站起身来。
“阿青,我带你去找太傅舅舅,你不是说他是为了太子才培养魂骑营的吗?”他说着,竟想拉着她往外走,“我去求求他,他定会给我解药的。”
上官青站在原地,他拉不动。
朱玉觉得奇怪地转过头,问道:“阿青,为何不走?”
她叹了口气,觉得太子实在天真了些,他对魂骑营的事,还不如她了解。
“殿下,解药又不是糖豆,哪是说有便能有的?”她的语气有些无奈,“噬心蛊解药炼制不易,纵使有,殿下去了,又该如何向太傅解释您没了记忆的事?”
何况……
太傅既然没有当面把解药给太子,恐怕二人先前约定好了解药的传递方式。
现在过去,岂不是分分钟就露馅了?
太子一死,就算培养魂骑再不容易恐怕太傅也不会留着她了。
毕竟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隐患。
这事要是被三皇子知道了,估计太傅争权都没了由头。
上官青反手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道:“还是先找找吧。”
她说着,发现朱玉的脸上一片绯红,便赶忙松了手。
咳嗽一声,道:“太傅既然说将解药给了您,想来解药应该就在玉灵宫内。”
朱玉知晓她的意思,便说:“好,我帮阿青一起找。”
二人将玉灵宫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解药。
反倒将太子藏在床下的刀剑和宝贝们找了出来,梳妆台里是新上的胭脂,台面上放着几只做工精美的簪子。
蛊虫扩散开来,从她的手腕处慢慢往上爬,上官青感觉心脏处有种刺痛的感觉。
她看着朱玉,忽然想到一件事。
解药,不会藏在他身上吧?
他被她的眼神吓到了,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她,她想做什么?
朱玉看着她身后的刀柄有些害怕,这人可是暗卫,那她一定……杀过很多人吧?
现在是恼羞成怒要宰了他吗?
鱼死网破?
“我,我没有藏解药。”他举起双手,害怕道。
上官青痛苦地闭了闭眼,早先她在太傅手下办事,太傅虽然天天让他们加班,但好歹解药是按时发的。
所以她知道这毒发作疼痛难忍,却没想到会这么疼。
“殿下误会了……”她伸手捂着胸口,道:“我只是在想,会不会解药就在你身上。”
朱玉愣了一下,他有些僵硬道:“怎么会……”
“殿下,可愿让属下搜一下?”她问道,手指有些发白。
她也只是礼貌性地问一句了,毕竟这人来自女尊王朝,她不太好直接上手。
如今她命在旦夕,就算他拒绝也没用,她想着,要是这解药不在他身上。
那她就杀到太傅府,她想着,苦笑了一下,这具身体的武艺在魂骑营也仅仅排行十七。
恐怕还没来及把刀放到太傅的脖子上,就被往日的兄弟们手刃了。
真是无奈啊,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叫人好生……恨。
朱玉脸上一会红,一会白。
她不愿意对他负责,却要搜他的身。
但他还是伸手欲解腰带,道:“好。”
可他的手腕被上官青拉住了,她的脸色有些发青,声音听起来有些勉强。
“不必脱衣,隔着衣服搜就行。”
说罢,她伸手在他的亵衣外摸索,将人的曲线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上官青忽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身子往下倒去,把朱玉整个人压倒在床上。
点点血迹落在他白色的亵衣和有些凌乱的外袍上,他颤抖着手想揽住她。
上官青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一软,人便站不住了。
她有些后悔,早知便该直接和太傅说才是。
迷迷糊糊地按到他腰间那个小巧的红色香囊,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伸手将他腰间的香囊扯了出来,颤抖着扯开了香囊,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药丸。
朱玉看着她脖颈间爬上了黑色纹状的东西,声音慌张,“阿青,你……你没事吧?”
上官青伸手将药丸塞到自己嘴里,强吞了下去。
趴在他身上躺了好一会,才感觉好多了。
对自由的渴望在濒死的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迷迷糊糊中她想着。
只要能活下去,付出什么她都愿意。
蛊虫被药效震慑,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手腕处。
太子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床上和她的脸旁,他的胸膛是温热的,身上带着一股药香味。
焦急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喊她的名字。
上官青笑了,弱者的喜欢有什么用?
他能给她什么呢?空洞的话语和承诺?
还是在面临危险的时候躺在她怀里哭?
她的眼球转动了一下,像是生锈的机器,看见他衣领上刺目的红。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这里。
活着离开暨云城,不再为太傅卖命,不再当活在黑暗里的影子。
她要,为自己而活。
荒唐也好,潦倒也罢,总之她不想当这座黑水阴城里的困兽,不愿当太子的爪牙,不想再做他人手里的刀。
为此,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朱玉见她脖颈间的黑线退去,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衣服上,问:“阿青,你……你还好吗?”
这香囊里便是解药吗?可桃红明明说这是魏太医给他的安神香囊。
他一边哭一边想着,看见趴在自己胸口上的姑娘抬起头看他,她的黑发有些凌乱了,因为被汗水沾湿黏在她的脸上。
她下巴上还沾着血,脸上却带着笑,对他道:“殿下莫怕,属下没事。”
朱玉伸手抱住上官青,靠在她肩头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上官青收了嘴角的笑意,眼神有些冰冷。
她伸手抚了抚太子的背,用沙哑的声音安慰道:“别怕,殿下。”
这人,还用得上。
先前她因为对方喜欢自己而刻意躲着他,如今想的是日后得好好利用他这份喜欢才是。
等朱玉哭够了,她才起身,一副虚弱的样子问道:“殿下,可愿帮我?”
他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像只我见犹怜的小兔子。
“帮,如何帮你?”他有些呆呆的问。
上官青咳嗽两声,伸手想要擦去下巴上的血迹,朱玉见状忙拿出帕子替她仔仔细细地擦去了。
她见他认真,也没有出声打断。
“擦好了。”朱玉收了帕子,抬头问道:“阿青,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上官青笑了一下,瞧着有股春雪消融的好看,让朱玉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