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美人——闻砚
时间:2022-05-20 08:01:48

  安西节度使兵力被定北侯损耗八成,剩余残兵被皇帝派去平叛的军队剿灭。而淮平王却及时收手,得以全身而退,依然隐在幕后。

  前世,亦正是这位淮平王,于安西节度使兵败后养精蓄锐,两年后,趁皇帝病重垂危之际,再度起兵发动政变。

  最终叛军被裴策镇压,淮平王亦死于裴策剑下。

  那些皆是后话。眼下,淮平王必然忌惮江寄舟,因他知,江寄舟手上或有他勾结安西节度使的罪证。

  萧萧风过,四围松柏虬曲,盘根错节,游龙般耸入天际,针叶迎风而鸣。裴策立于长松下,隽拔凛越,沉声吩咐:“传令下去,务必找到江寄舟。”

  李穆躬身领命,余光扫过青石案椅方向,蓦地变色,惊呼出声:“江姑娘——”

  裴策面色骤变,倏然转身,俊容一霎染上沉沉阴戾,如浓墨倾泼。

  江音晚正伏于青石案上,一臂无力地垂着,另一臂从白狐裘下伸出来,颓然展于案上。

  侧脸压着帷幕薄纱,枕于藕荷色浣花锦的袖。袖下隐隐露出半截皓腕,腕上还戴着裴策命人打制的羊脂玉镯,莹润无瑕,更衬得那雪腕近乎惨白。

  她的手边,青瓷茶盏侧翻,碧透的茶水漉漉漫淌,一滴一滴,没入青砖地面。

  裴策疾行几步,走到她身畔,神情冰凉沉戾,先伸手微掀纱幕,去探她的鼻息,指尖颤抖,直到感受到清徐温热的气息,才寻回了些许理智。

  无尘倚坐在对面,漫然拨弄着腕间佛珠,竟落拓轻笑了一声。

  裴策视线如刃扫过去,冷锋逼人:“你对她做了什么?”

  无尘稍正了身躯,慢慢道:“别担心,她只是睡着了。”

  裴策依然逼视着他,如险刃深崖。

  无尘淡笑,意味深长,接着道:“她迟早会想起前世,贫僧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

  裴策将江音晚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复看向无尘,一字一字冷冷吐出:“你究竟意欲何为?”

  无尘平静敛笑,那一双深邃眼瞳,有着洞明世事的锐利幽然,归于清静冲和:“殿下,不破不立。您希望她今生永远一无所觉,困囿于您圈出的牢笼,那又与前世何异?

  “您以为您铸了铜墙铁壁,坚实鼓皮,掩去前尘一切。殊不知那只是将化的冰面,薄薄的纸。您如何保证,不重蹈前世覆辙?”

  裴策面色愈显凛冽,语气却淡下来,轻讽地勾起唇角,矜然道:“一个和尚,也来指点红尘?”

  无尘澹和一礼:“贫僧言尽于此,殿下且带江施主回吧。她身体无碍,一梦醒来便好。”

  *

  江音晚昏昏沉沉睡去,残存的意识让她知道不对,挣扎醒来,竟朦胧发觉自己身处在一座环水的亭中。

  她愕然清醒,额际渗出涔涔冷汗,待她怔忡抬手欲拭时,却发觉额际光洁柔滑,汗意仿若错觉。

  那抬起的腕间,戴着一串东珠软镯,颗颗浑圆,大小一致,光泽温润流转,她不曾见过。

  江音晚一怔。意识渐渐回笼。原来这又是前世的梦。不知是否无尘点破梦境为往事的缘故,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更像一段回忆的主人。

  亭台精致,柱上刻着龙凤呈祥的纹样,临水而建,蕴静生凉。四面是缱绻半垂的雾绡,游廊迂回,一路迤逦入花海烟絮。

  倚栏而望,可以见到飞翘的檐角,映着一方碧透湛蓝的天。她忆起这是建兴元年的三月。裴策登基的第一年。

  贞化二十五年冬,先帝病重,淮平王裴昶起兵谋反,被今上一剑斩于重玄门。次日,山陵崩。

  今上即位,改元建兴。

  一重重雾绡薄如蝶翼,在柔风里微曳。阳春和煦,凉意从水边泛上来,秋嬷嬷侍立在旁,温言劝道:“姑娘,虽说天渐暖了,但您身子弱,这水边寒凉,还是应当少待着。咱们回紫宸殿去吧。”

  江音晚淡淡“嗯”了一声,却似乎并未听进去,反而伸手去撩池中的水。水清可见底,素腕在阳光下纤白如凝脂,懒懒地挑起涟漪,一圈一圈漾开。

  四周宫人一刹间皆跪地俯首,仓皇不已。

  秋嬷嬷低叹一声,继续柔缓地劝:“姑娘,陛下若知道了,定会严惩奴婢等,您就当体恤一二,咱们回去吧。”

  江音晚收回了手。立即有宫人跪于一侧,为她拭去水渍。她恹恹地看向秋嬷嬷,又或许只是望着虚空的一点,片晌,轻如呢喃:“可是嬷嬷,我不喜欢紫宸殿。”

  秋嬷嬷连忙摆手,欲制止她的话。江音晚继续道:“我知道,这宫中处处是他的眼线,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全都知道。”

  她有些颓然地解下手中东珠软镯,随意向亭中汉白玉石桌案上掷去,发出玱玱声响。宫人面露惊惶,生怕有所损坏,连忙去接,跪着呈回她面前。

  她静静看了一眼。她若不喜这些珍宝首饰,尚服局定难逃责罚。终是伸手,由宫人小心翼翼重新替她戴回腕上。

  江音晚看着秋嬷嬷,黯然牵起一点笑:“嬷嬷你猜,他知道我说不喜欢紫宸殿,是会生气罚我,还是问我哪里不喜欢,他命人去改?”

  恐怕是二者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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