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美人——闻砚
时间:2022-05-20 08:01:48

  脑中越来越多的前世记忆,让她对裴策多了几分了解。她知道,这是要问厨子的罪。

  樱唇嗫嚅,她无措地低低唤了一声:“殿下……”

  裴策却没有看她。只漠然听着周序恭敬的答话:“回禀殿下,做这顿午膳的厨子叫林向。”

  叫什么其实不重要,裴策漫不经心问:“他所烹膳食,让姑娘毫无食欲。该如何处置?”

  声调平澹,却让所有人脊背一凛。

  江音晚唇色白了几分。她慌乱地去捏裴策的袖摆:“殿下,这不怪厨子,是我今日本就胃口不佳。”

  裴策没有说话,只轻轻拢住了她的手,垂着眼,一个指节一个指节,懒懒地抚过去。浓睫如鸦翅,掩住他眸底情绪。

  晚晚,你在为旁人求情么?

  外头,周序因太子的怒,已领着婢女管事跪了一地。

  膳食让姑娘没有食欲,是厨子失职。私邸中规矩已十分严苛,每一桩都围绕着姑娘。然而尚未将这一项当做定规列出来。周序是从东宫调过来的,在东宫亦无这样的成规。

  他颤巍巍揣摩着太子心意答:“回殿下,该……该杖二十。”

  裴策不置一词。显然并不满意。

  周序跪在青砖地面,明明薄薄日头落在他的脊背,却只觉察到萧风卷地而过,凛冽肃杀。

  裴策仍半垂着眼。大掌拢住的柔荑,细嫩如凝露,指尖在他掌心轻弱地颤栗着。

  片晌,他慢悠悠地抬头,看向江音晚,那张小脸因惊惧显出苍白,更胜新月清辉。

  漆眸如端砚的墨,缓缓晕染,不疾不徐问:“晚晚为何胃口不佳?是今日身子不适么?”

  江音晚摇了摇头。

  浓墨勾出险峰寒潭,慢慢拉长了影。裴策容色清寡不变,却如重山叠水压过来,再问:“那是为何?”

  不喜欢和孤一起用膳么?

  外头周序伏地泥首,生怕太子因厨子的失职迁怒到自己,一次次报出更重的惩治,已说到“杖二百,逐出府。”

  裴策淡淡瞥了周序一眼,似周序终于给出了尚能让他满意的回答。

  江音晚一张芙蓉面已白胜霜雪,泪雾渐盈于睫,如倾洒了一抔碎星。她听见自己的嗓音,那般轻缈无力:“我……并未胃口不佳,这些菜肴,我都很喜欢。”

  她轻颤着手腕,重新提箸,夹了一筷樱桃肉,递到唇边,慢慢尝着,口中却半点滋味都无。

  裴策却仍不明言,是否不再追究。平静旷寂的墨潭敛下深浓险浪,只余一副矜然莫测的玉容。

  江音晚又拈起汤匙,舀了一匙香芹碧涧羹,小口小口地咽下。身侧那道视线慵淡,如掠过深湖的长风,漫然看着她。

  她的心,便似浸在深湖中,眼看那湖水就要没顶,却发不出一声呼救。

  泪珠没入碧涧羹中,不闻半点声息,她亦品不出,羹汤是否更咸了几分。

  裴策终于漠声吩咐:“厨子失职,杖二十。都起来吧。”

  江音晚该松一口气,可她只觉得疲倦。不是一日两日的倦,而是累世的积弊。

  她仍端坐在那里,手上的力气却渐渐松懈,正伸向下一道菜肴的玉箸,玱琅一声跌落在白玉盘上。

  婢女虽不在近前侍膳,只候在外头,却也时时留意着屋中动静。当即向裴策投去请示的眼神,得他示意后,上前收起了这副玉箸,正欲再取一副新的来,却被裴策摆手挥退。

  裴策亲自夹了一筷虾炙,递到江音晚的唇畔。

  最后这顿午膳,由裴策细细喂着她用完。她始终静默地配合,如一个精致的偶人。只胃口不佳确然是实话,裴策亦不忍再逼她,终是未能用下太多。

  午后,裴策在归澜院的书房批一些公文。他端坐在紫檀黑漆花蝶纹书案前,命人搬了张美人榻进来,摆在一侧。

  江音晚便斜斜倚在美人榻上,云锦长裙曳地,勾勒出窈窕身段,外罩一层轻软细薄的单丝罗,娆娆如烟。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游记,手边置了檀木嵌螺钿小几,摆着几个精致的琉璃盏,盛着透花糍、酥蜜寒具等各色甜点。

  因她午膳用的不多,裴策担心她稍后会饿。

  这些甜点都是往日江音晚喜食的,此刻却胃口全无。眼前书卷虽恹恹翻动着,实则未能看进去多少。

  余光里,蓦然出现一抹亮色。

  原是青萝捧着一束红梅,从院中经过。

  自那日见江音晚画梅,裴策便吩咐在府中辟出一个园子,遍植红梅。原来已移植完毕,凌寒而开。

  江音晚眼前又晃过幼年的初见,那殷红的梅,霜筋雪骨,此时显得如此凌厉,竟似能割出人心头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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