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美人——闻砚
时间:2022-05-20 08:01:48

片片花瓣伴着温热水流, 漫在她的肩头,露出一截皓质呈露的秀颈。

  潋儿侍立在侧, 因江音晚让她不必近前服侍沐浴, 她只能捧了茉莉香胰、巾帨等物,静默看姑娘一遍一遍拭着身前墨渍。

  其实江音晚本只想一个人待着,然而有了上回她在汤泉中昏睡过去的教训,裴策无论如何不允,吩咐至少留潋儿在旁。

  涟涟水声渐渐息止,潋儿垂目,轻轻唤了一声:“姑娘?”

  一时无人应声。

  江音晚脊背倚在浴池边沿, 潋儿立于侧后的岸上, 宛然可见她螓首至后颈那一截柔曲弧度。玉石温润, 衬得皓颈肌肤如凝脂。

  柔滑浓密的青丝,为避免浸水而尽数盘起,似鸦云堆叠。有一缕斜逸而出,染湿了,腻在颈侧,水滴落落分明, 顺那柔肤腻里慢慢滑下去。

  莹莹素手仍捧着一抔温水,指尖沾了花瓣,怔怔顿着,似在出神。

  潋儿再唤一声,关切问她:“姑娘,您怎么了?”

  温水渐渐从指间漏出,“叮琅”响着,点滴没入水中。

  良久,潋儿终于听到江音晚的声音,轻缈若无,似隔着茫茫水烟:“潋儿,我觉得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姑娘手中的水分明已淌尽,潋儿却仍闻水珠碎溅池面的轻响。几息后她反应过来,原是姑娘的泪。

  潋儿从来知道,姑娘最是娇柔,眼窝子又浅,她常见姑娘娇娇糯糯的泪,却从无一回,似这般平静,甚至肩头不曾颤动一分。平静得让她心慌。

  孱薄如初春枝头最后的堆雪,日头出来,便要化去。

  她有心欲劝,却不知从何劝起,隐隐明白了姑娘所言,然而姑娘同太子间的事,不是她一个婢女可以置喙的。

  何况姑娘处境与前路,潋儿只觉无比迷茫,同太子这样下去,当真是好的吗?但若觅旁的路,结果又熟料好坏?

  她想到了吴太医。吴太医当日向姑娘表明忠心,甚至暗指愿为姑娘悖逆太子,他真正用意,自然不止一枚避子香囊。

  而是愿助姑娘离开太子。

  然而,即便寻求吴太医的帮助,这条路当真走得通吗?即便顺利离开,前路又在何方?

  潋儿脉脉无言,只能久久望向池中的纤薄身影。水雾缭然,姑娘始终只是静静坐着,周身水面不见漾动,花瓣绮丽,铺开满目绚红,若逐霞流光。

  这湢室热雾蒸腾,却似无比的旷寂,萧萧生寒。

  不知过去多久,潋儿恍然回神,提醒道:“姑娘,汤泉泡久了也不好,奴婢扶您起来吧。”

  她已不忍说出后半句——殿下还在等着您。

  江音晚换了一身海天霞色的轻罗百迭裙,长长裙摆迤逦曳过地面。已是申时末,该用晚膳的时分,她走到外间,却不见裴策身影。

  隔着一幕精致珠帘望去,看到墨袍玉带的男人正坐在拔步床沿。

  暮色四起,尚未掌灯,斜阳映上床尾的紫藤越罗帷幔。裴策坐在床头,昏黄日色照不到的位置,墨袍清廖,隐在淡淡晦影里。

  他微微垂着首,看不清神色。置于膝头的手白皙修长,正慢悠悠捻着一枚什么,银光泠泠,隐隐泛出来。

  江音晚驻足在原地,勉强打起精神,牵了牵嘴角,隔着细密珠帘柔声道:“殿下,该用晚膳了。”

  裴策闻言,缓缓抬眸看向她,峻漠容颜无比宁静,语调轻淡:“晚晚,过来。”

  江音晚却蓦然涌起风雨欲来之感。

  她面上是清清浅浅,乖顺的笑,忽地忆起前世画面里的自己——杏眸已失了碎星流转般的神采,甚至再无装出笑意的力气。

  前世,从定北侯府倒台,她成为裴策外室,至裴策登基,那些宫苑中的场景出现,她已撑过了两年。

  耗去她眼底光彩的,不止是她从柳太嫔处听闻的消息、兄长在她面前展开的那卷矫诏,早在那些之前,她已然觉得倦惫。

  裴策其人,那般强的独占欲和掌控欲,淡漠俊容下时时敛着峻险,她每一步都似踏在薄薄冰面,罅隙里可窥见脚下万丈寒渊。相处的日夜点滴,足以教人身心俱疲。

  江音晚轻拂珠帘,袅袅站在那里,珠光浅浅,流转在她侧容,心头竟升起预感,自己只差最后一片鸿羽的分量,便会被彻底击垮。

  宝相花锦履慢慢踩上黄地桂兔纹妆花绣毯,她走向裴策,婉声问他:“殿下,何事?”

  裴策轻轻牵过她的手,将她拉近到面前,下一瞬,劲瘦臂膀横过不盈一握的纤腰,将人揽到膝头坐下。

  婢女例该入内掌灯,见此情形,皆识趣地退了出去。

  远处的天际,落霞如血,变幻流离。窗外渐渐地暗下去,如滴墨入水,夜色缓缓噬渗而来。

  裴策大掌锢着她的腰,静邃漆眸落在她的面上,过分的淡寂,如无波无澜的潭面,映出她的影。

  可寂潭般的表面只是脆弱一层琉璃,她望见底下翻涌的墨浪,势有万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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