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美人——闻砚
时间:2022-05-20 08:01:48

  自母后仙去,他在禁宫中尝遍人情冷暖,入朝堂更是举步维艰,那些明枪暗箭、冰冷筹谋里,只有那个纯挚的小姑娘,曾予他一点清澈的暖。

  他一路磨牙吮血,撕开诡谲风云,淬炼出斯文皮囊下一副凉薄狠戾心肠,终从一枚皇权弃子,成为滴水不漏、运筹帷幄的执棋人。

  回头望去,才惊觉那个小姑娘已长成亭亭少女,而自己对她,亦已变了心思。

  漫漫长夜无月,太过孤寒,贪婪卑劣滋长,他未思回报,只想将那束光私藏,禁锢,吞吃入腹。

  他刻意忘却了那段时光里软弱无能的自己,却永远记得,与她相遇在一地积雪上。小姑娘一身大红狐氅,裹得似个糖葫芦,鲜妍明媚。

  从执念生根抽芽的那一日起,东宫与所有宅邸的积雪,再不许净扫。

  她想必早已忘却。若她还记得,定会后悔,当年那样懵懂地跌撞入他的世界。

  既然她想要将雪扫去,那依她便是。积雪难行,教人担心她跌倒、受凉。

  裴策向秋嬷嬷微微颔首。

  江音晚的背影已揉入寝屋温暖灯火,他在暗夜里静静望着,一如过往他于寒夜觊觎天光的那些年。澹然眸底有晦浪幽沉,深不可测。

  隔世经年,他终究再度将这束光,紧紧握在掌心。

  子时至,长安城天际绽开烟火,绚烂无匹,隐约映入帷幔之中。

  裴策将人牢牢桎梏在怀里,借着夜明珠的幽光和明灭银花,一分一寸,将她面颊慢悠悠打量。

  江音晚的细腰被他锢着,姣柔侧颊不得不枕在他坚实臂膀上,熟睡中似乎有些不舒服,微蹙了眉。

  裴策稍稍松了松握在纤腰的大掌,轻轻在她额头烙下一吻。

  是新的一年。

  元日举行朝贺大典,江音晚醒来时,裴策早已离去。

  江音晚静静看了身侧空荡的位置一眼,仿佛还有残留的龙涎香气,清冽微苦。

  她慢慢收回视线,望向花枝蔓绣的越罗幔顶,轻轻唤了一声:“潋儿。”

  潋儿本就守在落地罩外,仔细留心里间动静,候着姑娘起身,闻声即轻拂珠帘入内。

  将藤紫帷幔半勾起,潋儿看见姑娘的容色里似有什么破碎沉淀,最终归于寂和,听她嗓音虚缈而平静,吩咐道:“去请吴太医来一趟,就说我昨夜吹了冷风,似受了凉。”

  潋儿闻言,下意识去探姑娘的额头,却在触及姑娘目光的一霎,电光火石之间,隐隐抓住了一念。

  主仆二人相伴已久,潋儿有七八成把握,知自己没有猜错。

  她虽此前已想过这条道路,然而姑娘竟能下决心主动迈出这步,还是教她微骇地睁大了眼。

  在江音晚眼神示意下,潋儿敛下心神,依吩咐派人去请吴太医,打手势唤婢女鱼贯入内,服侍江音晚梳洗。

  江音晚穿了一身藕荷上襦配雪青素锦长裙,起身后又倦倦倚在美人榻上,膝上搭着一层紫貂绒毯,云雾紫绡披帛上有浅浅的银粉绘花,迤迤委地。

  吴太医为她诊了脉,恭谨道:“姑娘确然染了轻微的风寒,我开一药方,煎服三日即可。”

  江音晚牵出柔婉浅笑,道:“有劳吴太医。素苓,为吴太医看茶。”

  这已是她第三次,在吴太医看诊时,将素苓支走。

  素苓福身,微微凝眉,终究领命退了出去。

  吴太医面色如常,弯腰将脉枕收进随身箱箧。头顶那道柔音轻轻,像二月薄雨打在油纸伞上:“吴太医,您当日所言,是否仍作数?”

  吴太医抬首,眼中有对她突然下定决心的诧异。他望见江音晚的神情,孱弱似风过枝头,拂落最后一瓣梨花,却蕴着清淡的决绝。

  吴秉斋肃然正色,道:“吴某但凭江姑娘开口。”

  江音晚目光凝在虚空的一点,恍惚穿过旷寂岁月,又看到眷恋的少年,却听见自己一字一字平缓吐出:“您能否助我离开这里?”

  吴秉斋郑重恳切,躬身一礼:“吴某不敢断言,但必定尽全力一试。”

  江音晚势单力孤,即使有吴太医的帮助,依然是铤而走险。但她不得不一搏。

  吴太医给了她两枚龟息丸,即俗称的假死药。服下后七日之内,敛去一切呼吸脉搏,仿若死状。七日后醒来,依然无恙。

  他献上的计策,是假死遁逃。

  最好的时机,就在元日至上元节的这段时日内。

  万国来朝,在这十五日内留于京城,裴策身为太子,忙于接待,无太多精力顾及归澜院的动向。

  正月里不宜大办丧事,江音晚的身份也注定不会有隆重丧仪,若此时“过世”,入殓下葬,必不至拖过七日。

  在江音晚“死后”,潋儿“殉主”,追随而去,亦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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