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爻自然也听明白了,用同样的眼神看向可可和乐乐两个人。
不知不觉,这两娃已经长到了坑爹坑妈坑老师的年纪了,不比早恋胆子小在哪!
刘老师在两位家长的眼神中读出不一样的信息,以为他们在因为早恋的事情生气,于是忙又出声道:“两位家长你们也不要过分生气,孩子处在这个年纪,这些都是正常的。”
凌爻这时硬着头皮开口道:“刘老师,您可能是误会了。”
刘老师愣了愣,没有听明白,“我误会了什么呢?”
凌爻道:“他们是……亲兄妹。”
刘老师听得整个愣住,好片刻出声:“亲兄妹??”
阮溪在旁边抿住嘴唇点头,“是亲兄妹,我和这位男家长,是他们的爸妈。”
刘老师:“……”
片刻,她看着凌爻问:“你是凌一的爸爸,也是阮诺的爸爸?”
凌爻点头,“是的。”
刘老师:“……”
她又问阮溪:“你是阮诺的妈妈,也是凌一的妈妈?”
阮溪也点头,“是的,刘老师,他俩是双胞胎,凌一是跟他爸爸姓的,阮诺是跟我姓的。兄妹俩从小关系就很好,哥哥疼妹妹,可能您是误会什么了。”
刘老师一口气充在胸口,差点厥过去。
两个孩子两个姓,说是双胞胎可长得又不像,谁能想到是亲兄妹啊!
之前她也没教过他们,初三新分班才教了他们,家庭信息也都还不太了解。
可可和乐乐全都埋着脑袋站着,看不出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
凌爻忙又出声道:“刘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回去会好好教育两个孩子的。”
可可和乐乐一直低头站着没有说话,可可这时候出声:“我们说了我们没有在谈恋爱,但刘老师不相信啊,也不听我们解释,非让我们请家长。”
刘老师:“……”
算了,只要不是早恋那就行了。
阮溪和凌爻领着可可和乐乐从办公室里出来,已经到了傍晚放学的时候,于是便直接领着两个孩子回家去了。阮溪自己的车没开,扔在了学校这里。
坐在车上回家,阮溪在副驾上回头,问可可和乐乐:“你们俩,谁的主意?”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只有可可能想得到干这种耍老师的事。
乐乐一般都是听她的,然后替她背锅。
所以没有意外,乐乐出声说:“是我的主意。”
阮溪直接白他一眼,“你就惯着她。”
可可看起来还挺开心的,笑着说:“谁让她不相信我们说的话,非认定我们就是在谈恋爱,还非要我们请家长,她要请那就请嘛,这样她才会真的相信啊。”
现在确实相信了,怀疑谁谈恋爱也不会再怀疑他们了。
一家四口开车到家,周雪云和凌致远两人正在院子里浇花。
可可和乐乐下车,齐声道:“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
周雪云看向他们道:“咦?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阮溪应声:“您的乖孙子乖孙女被请家长了,我们俩都被叫过去了。”
凌致远和周雪云听得都表情一紧,异口同声问:“怎么了?”
周雪云又多接一句:“在学校犯什么错了?”
可可过去周雪云旁边,挎上她的胳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讲到刘老师知道他们是亲兄妹时的脸色,她自己乐得停不住。
周雪云听了也笑,抬手打她一下,“调皮的丫头,以后可不许这样。”
可可点一下头应声:“是!奶奶!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浇完花周雪云凌致远带着两个孩子进屋里去,保姆已经把晚饭做好了。一家人洗了手坐下来吃晚饭,热热闹闹地说点各自的事情。
吃完饭看看电视遛遛弯,阮溪还是和凌爻去运动个半小时到一小时,运动完梳洗上床,看看书准备睡觉。因为年龄比较大了,他们现在作息也都比较规律。
然上了床坐下来没多一会,阮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出去,凌爻在后面问她:“怎么了?”
阮溪没回头说:“我去找点东西。”
凌爻不知道她要找什么,但还是跟在她后面一起出去了。
阮溪出了房间去到杂物间里,开了灯道:“最近有栏目组来找我,说是想以我的经历拍一部纪录片。我们以前回乡下拍过很多照片,你还记得吧?”
凌爻当然是记得的,便又问:“你要找那本老相册?”
阮溪应声:“嗯,找那本老相册。”
然后东西还没有找到,可可和乐乐又进来了。
两个孩子好奇,可可在阮溪旁边问:“爸妈你们在找什么?”
阮溪一边找一边回答她:“找一本老相册。”
可可和乐乐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老相册,但还是帮着一起找了找。最终还是可可先找到相册,拿在手里举起来问:“是这个老相册吗?”
阮溪转头看到大红色的软皮封面,忙道:“对对对,就是这个。”
可可把相册递到阮溪手里,“这是什么相册啊?”
阮溪接到手里打开,和可可乐乐凌爻一起看相册里的照片,慢慢说:“是爸爸妈妈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这是妈妈家的老房子,这是爸爸住过的吊脚楼……”
可可看着一张相片问:“这个是乡下的裁缝铺吗?”
阮溪道:“对,当时妈妈也就你这么大,拎了半篮子的鸡蛋去这个裁缝铺里找老裁缝拜师学手艺,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我学不成,只有你太奶奶觉得我可以。那半篮子鸡蛋,是家里省吃俭用攒了很久才攒起来的。”
可可不懂,“半篮子鸡蛋也要攒很久吗?”
阮溪忍不住感叹:“你们生下来日子就过得富裕,不知道以前有多穷。平时要是能吃到一块糖,那都跟过年似的了。衣服都是打补丁的,夏天还穿草鞋呢。”
多看了几张照片,可可又问:“没有你们小时候的照片吗?”
阮溪摇头,“那时候穷得饭都快吃不上,哪里有照相机这种东西。这还是乡下要拆迁了那一回,我和你爸爸抽空回去,在山上照了这些照片。”
照片里倒也是有她和凌爻的,但是是三十岁的他们,不是十三四岁的他们。
十三四岁时候的他们,永远留在过去的时光中了。
可可又问:“妈妈你十四岁的时候什么样啊?”
凌爻在旁边道:“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同样的十四岁,同样那一张精致灵动充满鲜活气息的脸。
看完了照片,乐乐又说:“山上还挺漂亮的。”
阮溪手指抚过相片,凌爻继续接着话道:“你们出生的时候山上的屋子都拆了,不然还能带你们去看看爸爸妈妈生活过的地方,是真的很漂亮。”
而现在,只能通过这些老照片看一看了。
阮溪把这本老相册找出来,当然不是只为了再看一看过去,或者说是简单地回忆回忆,而是为了提供相关资料给节目组,让他们拍纪录片的时候搭建场景来用。
或许,还可以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再看到过去生活的小小一角。
相册找出来放到房间里,第二天阮溪拿给助手,让助手递去了节目组那边。
因为都是些乡下的小土房子,搭建起来比较简单,也耗费不了多少资金。节目组那边搭建的也很快,主要就复原了三处——裁缝铺、阮家的老房子、吊脚楼。
复原好的那一天阮溪过去看了一下,站在裁缝铺前,看着院子大门外写着字的木板,她有一瞬间恍了神,感觉好像一推开门,院子里便会坐着老裁缝。
当然她推开门,里面没有老裁缝,也没有大咪,但有仿真的葡萄架和摇椅。
房子是假的,里面所有的东西也都是假的,都是对着照片仿造出来的,唯有一件东西是真的,是她和老裁缝用过的——在正屋中间摆着的那台旧缝纫机。
因为纪录片具有一定的叙事性,所以节目组希望阮溪出演一下片子里的自己。倒不需要演什么,也没有台词,就是需要一些场景,让内容显得更真实丰富一些。
阮溪觉得自己已经演不了十四岁了,哪怕就是坐着不动。
想了想,她跟节目组商量下来,让可可来演。
确定好以后,她给可可量体裁布做衣裳。
自从离开凤鸣山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些年那些款式的衣裳了。
那两年在凤鸣山,她自己穿这样的衣裳,也给村子里的人做这样的衣裳。
来到城里以后,做了二十多年各种各样的设计,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拿起剪刀皮尺和划粉,简简单单地给人量体,简简单单地剪裁,简简单单地缝合布料。
阮溪给可可做了衣服和裤子,都是当年她自己穿过的花色和款式,阮翠芝则亲手糊鞋帮、纳鞋底,给可可做了一双当时她们穿过的方口布鞋。
衣服和鞋子做好后,阮溪带着可可去参加拍摄。
这一天家里人没什么事,也都跟着过来看。
阮溪带着可可先去换上衣服和鞋子,然后带她去扎头发。
对着镜子给可可编辫子的时候,阮溪笑着说:“这样打扮起来,更像了。”
可可乖乖坐着不动,从镜子里看着阮溪问:“您十四岁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阮溪点头,“就是这样,人家都说我是凤鸣山上最漂亮的女娃子。”
可可笑起来,“我也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女娃子。”
两根辫子编好,可可从镜子前站起来,转过身面对阮溪,问她:“好看吗?”
阮溪把她的两根辫子捋过来放到肩膀前,点头道:“好看。”
可可又转过身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原来你们那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
阮溪应声道:“嗯,那时候的女孩子都这样扎两根麻花辫。”
可可捋捋自己的辫子,嘴里说:“十四岁的小裁缝。”
收拾好阮溪把可可带给节目组。
纪录片的内容和脚本阮溪都看过且确定了,至于现场怎么拍她自然是不管的。她站去凌爻身边,和凌爻以及阮翠芝几个人一起看着可可走去缝纫机前坐下来。
在可可坐下来抬脚踩上缝纫机下面的踏板时,阮溪在这一瞬间忽又恍了神,甚至连视线也不自觉变得模糊起来了,恍惚间仿佛看到可可真的变成了自己。
变成了,十四岁的小裁缝。
小裁缝坐在缝纫机前剪断最后一根线头,起身收拾一下东西,背起黄书包出门,走到院子里和坐在葡萄架下的老裁缝打招呼:“师父,我回去啦!”
老裁缝抱着大咪在摇椅上慢慢地晃,应声:“嗯,去吧。”
……
背着书包走到山坡上。
她冲坐在山坡上看书的凌爻挥手,叫他:“崽崽!”
到他旁边坐下来,她从书包里掏出糖,笑着问他:“吃糖吗?”
……
刘杏花坐在老房子门前剁猪食。
她看到刘杏花远远就喊:“奶奶,我回来啦!”
刘杏花抬起头冲她笑,“是小溪回来啦,饿了没呀?”
她问:“爷爷呢?”
一转头便见阮志高扛着锄头回来了,也冲她笑,“小溪回来啦。”
……
阮长生往她怀里扔个东西。
笑着说:“大侄女,五叔给你带了好吃的。”
……
田埂上。
阮洁从她篮子里抢稻穗:“姐你耍赖,那些都是我捡的!”
……
崎岖曲折的山道上,山歌悠扬悦耳。
小裁缝跟在老裁缝的轿椅旁边,走过绿意葱茏的夏天,走进白雪覆满山尖的冬天,走进每一家每一户,听人热情地上来招呼那一句:“小裁缝,你来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