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救济所如今是一月吃两次肉，许多孩子在来之前，还不知道肉是何等滋味。听说有孩子第一次吃到肉的时候，还在食堂痛哭流涕。
而刘天池却可以觉得鸡腿不好吃就扔在地上。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如今自己名下有纺织厂和造纸厂，棉布的价格她执意定的普通人家买得起的价格，因为之前除了葛布麻布之外便是锦、绫、绸、缎。麻布葛布价格便宜，穿在身上却磨的生疼。而锦、绫、绸、缎又太贵，没有一种价格适中舒适度适中的布。
而造出来的纸，如今叫做“白纸”，由于现在没有科举制，读书的穷人实在太少，就算平价一些也没有市场，索性就走高端路线，物以稀为贵。
棉布如今在方若仪的嫁妆铺子里出售，她还听了苏识晓的建议，做了一些成品的棉衣棉被放在铺子里售卖，这种比裘衣轻巧便宜，又还保暖的御寒之物，大受欢迎。
造纸和纺织厂的利润都是直接归在她的名下，齐思方若仪一分没要她的。
苏识晓今日来儿童救济所视察。
先是和陈叔还有厨房的罗阿婆说了伙食改善之事。
然后去看了教室，穿着棉衣的35名孩子都坐的端正笔直，在听画枂讲课。
待下课后，画枂听说苏识晓来了，正在老师办公室等她，急忙去见她。
“姑娘安好，今日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无事，就是来视察视察，看看孩子们，也顺便看看你。”
两人便开始交谈如今孩子们的学习情况，生活情况。
说着说着，感觉屋外有些吵闹，苏识晓打算推开门看看。
只见门口围了几十个孩子，看到苏识晓，一个个脸红低头不知所措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谢随和苏识晓熟些。开口道“小姐安好，大家听说小姐今日来了儿童救济所视察，都想来给小姐请安。”
听到谢随说了小姐安好，几十个孩子才齐声道“小姐安好。”
那声音像吹锣打鼓似的。
苏识晓点点头。“你们如今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为我所用，以后我也会常常来为你们讲课的。”
“小姐也会来讲课吗。”
“小姐什么时候来，我，我想雕刻一个簪子送给小姐，如今还没有雕刻好，我是托陈叔从他家里拿的木材，我遵守纪律，没有出去过。”
面对这些好奇宝宝的提问，苏识晓一一回答了。还特地感谢了那个要给他雕簪子的小男孩。
那个结果孩子害羞的恨不得钻进地下。
“我刚刚问了画枂老师你们的生活情况，学习情况，既然你们都在，那我便随机抽问，考考你们，等下叫到名字的进办公室。”
第一个抽的便是谢随，几个月不见，他长高了些，脸上也不像刚见时那么瘦骨嶙峋的。
“小姐安好。”他双手抱拳弯腰行了个礼。
这是苏识晓以前在武侠电视剧里看到的，就直接规定儿童救济所遇到老师都如此行礼了。
苏识晓抽了一些不太难的物理化。谢随答的很快，也很流利，看来学的不错。
“你觉得女子为何要成婚生子。”
谢随一愣，他没想到苏识晓会问这个问题，在一旁旁听的画枂也愣住了。
谢随思考片刻，说道“若答的惹小姐不快，请小姐不要介意。”
“无妨，你说吧。”
若是以前在盛乐有人这么问他，谢随一定觉得那个人脑子有问题，自古男婚女嫁，哪里有为什么。
如今他遭遇了家中变故，又在儿童救济所学习了许久，思想方式早就和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天差地别。
“学生以为，是因为女子，天生在体力方面就弱于男子，”他一边说话一边看苏识晓的脸色，见她没有不悦，才继续说道。他很怕自己说女子弱于男子让她生气。
“女子嫁与男子，看上去是组建一个家庭，实则是在向男子寻求庇护，因为女子不能继承财产，也不能举荐为官，若是种地，体力弱于男子，也是艰难，家中若是没有男子，也容易被坏人盯上。男婚女嫁表面是自古如此，实际是女子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苏识晓有些惊讶，没想到谢随理解的这么透彻，看来她真的没有选错人。
“所以，以后我会建造一个男女同工同酬，无论男女，只要能干活就能吃的饱，无论男女，只要有能力就能为官，无论男女，都能尽可能的让他们自由的活下去，而女子，不会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的世界。”
谢随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他不敢抬头，怕露出唇角的笑意，她果然同自己猜的一般，不是一般人。既能报恩，又能报仇，何乐而不为。
“我定当尽心尽责辅佐小姐，为小姐所用。”
谢随有十足的信心，她可以。
画枂本来还在思考谢随的一番关于女子为何嫁人的理论。
见苏识晓如此说。震惊之余又忍不住幻想，这样的世界，真的能够实现吗。
“奴婢必定竭尽全力，为姑娘所用。”
苏识晓笑了笑，“那就多谢二位“忠臣”了”。
让谢随出去后，第二个抽的是谢阳。
“背一遍九九乘法表我听听。”
谢阳有些愁眉苦脸，他真的很讨厌数学，讨厌阿拉伯数字。当初阿兄嫌弃他字写的不够丑，会引起老师的怀疑，让他数学一定要装不懂。
当他真的上数学课时，他傻了，根本不用装不懂，这阿拉伯数字看都看不懂，什么先乘除再加减。他觉得他数学仿佛和他天生有仇。
谢阳愁眉苦脸的背完了九九乘法表。他虽然讨厌，但是背的还是很流利的。
苏识晓看着他这个样子，“就这么讨厌数学。”
谢阳看了看旁边的数学老师画枂，咽了咽口水“学生只是觉得这数学实在复杂。”
苏识晓轻轻敲了敲他的头“好好学，以后有大用处。”
随后又抽了谢妙和几个孩子，回答的都不错，没想到谢妙对物理意外的很有兴趣。
看到自己的人才们都在茁壮的成长，造反之路真是一片光明啊。
第15章 嫁人还是做工
如今棉衣和棉布大受欢迎，一般人家都会买，稍微穷苦一点的咬咬牙也能买上，毕竟比起裘衣，已经很便宜了，而冬天，是人最容易熬不过去的时候。
苏识晓托齐天胜收购了附近所有城池的棉花。当然也被有心的人发现最近大火的棉布是棉花所制，但是光是将棉花脱去棉籽，然后用弹棉弓将棉花中的纤维松开。再纺成棉线这一步也够他们琢磨许久了。
再加上苏识晓将棉布定的价格不高，一些权贵嫌弃东西不够贵，不想与庶民用同样的布料，棉布如今还是只在民间流行。
苏识晓正带着两名识字的丫鬟去纺织厂视察，如今棉布供不应求，纺织厂又招了一批女工，这次这批女工倒是已婚妇女居多了。
但是就是在棉布卖的如此好的情况下，招女工的情况依然很不理想，依然有无数的男人不愿意妻子出来工作，也有一些愚昧的女性，觉得出来工作是丢人现眼的事情，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操持家务，围着男人转。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几千年来的封建社会思想不可能这么轻易撼动，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算自己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无法做到完全的男女平等，但是她也想留下火种，总会有人完成她的愿望。
如今带这两个丫鬟是要给墨染当下手的，新招了员工，她一个人管起来确实费劲。
纺织厂的门卫和护卫都是齐思挑的，自然是认识苏识晓的，苏识晓很轻松的就进了纺织厂，她是用了午膳过来的，算算时间，如今纺织厂的女工应该正在吃午饭了。
因为新招了女工，原来食堂的一个打饭窗口已经不够用了，如今新增了一个打饭窗口，所有女工都在井然有序的排队。至于门卫和护卫，是要女工吃饭之前就单独在食堂吃了的，毕竟如今男女还是大防，同一个食堂吃饭，这些女工都很抗拒。
每个人一碗黍和稷的干饭，有时候还会混一点点雪白的稻米。只见女工们每个人捧着一个陶碗，如今已经有瓷器了，但是都是富贵人家才用瓷器吃饭，普通百姓还是会用土陶碗，条件略好些的就是木碗。
陶碗都是纺织厂统一发放的，每人一个，吃完自己洗，这样也比较干净卫生。排到女工的时候，打饭的阿婆会打一勺干饭，然后在碗里打当天的两个菜，今日正好轮到一周三次吃肉的日子，一个素菜一个荤菜。
当苏识晓迈进食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对着打饭的阿婆说道“阿婆，别抖了别抖了，再抖都没菜了。”
”你这小丫头，每日的菜和肉就这么多，你多吃了，后头的人吃什么？”
这里的绝大部分很多人，以前都过的一年吃一次肉的日子，如今到了这里，起先是七天吃一次，如今管墨染管事说，纺织厂的东家决定改善伙食，七天吃三次肉。一天包两顿饭，还都是干饭，许多人都觉得是自己在做梦了。
就是开头，因为好一些女工自己不吃，想带回去给家里人吃。被墨染管事狠狠的责骂了一顿，说雇她们来是给纺织厂干活的，她们干了活所以纺织厂才给她们饭吃，她们的家里人又没有干活，凭什么吃纺织厂的饭。
最后定了严格的规定，扣了好些人的工钱，说从下次再发现谁私自带饭菜回去，直接撵出去。
如今女工们都觉得纺织厂待着是好日子，自然无人敢再犯。
苏识晓看完食堂，便打算去女工们的工作区域看看，谁知道走到一半，听到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真的要为了嫁人辞工吗。”
说这话的人，声音里全是不可思议和责问。
“我……我先前只想来做工攒一点嫁妆，我本就同里正儿子定了亲事的。”
“可是不是婚事不是明年吗，怎么这就要成亲了。”
“是……是他哥哥如今病了，不大好，所以他家里人想我们快点成亲，好冲冲喜。”
那个要想要辞工的女孩声音越说越小。
“如今我们七天吃三次肉，每个月还有工钱拿，有时候织差了的布还会让我们分一些，这么好的日子，你才干多久，你就要辞工了。”
“可是，做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女孩子，还是要嫁人的。”
“嫁了人也可以做工啊，我隔壁工位的罗姐姐，她孩子都和我们一般大了。”
“他家里到底是里正，觉得媳妇出去做工太抛头露面了。”
“你可想清楚了，你嫁了，你家里能给你拿的出什么嫁妆，你吃喝都要靠他养，处处得看他们家的脸色。”
听到这话，苏识晓看了看那个劝人的小姑娘，觉得这个小姑娘不错。
那个辞工的小姑娘一脸为难，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女孩子总要嫁人的，我不可能为了做工一辈子不嫁人不生儿子啊，那我将来还有什么依靠。”
而劝人的小姑娘虽然一脸恨铁不成钢，但是我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低着头说“既然你想好了，我也不劝你了。”
辞工的小姑娘哪里不知道在纺织厂是好日子，可是封建思想，让她觉得女人的第一任务就是成亲生儿子，这样以后她才会有依靠。
“小桃，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寻思嫁人的事了，做工总不能做一辈子吧，我先去休息区休息了。”
说完就离开了。
只剩劝人的小姑娘一脸颓废的站在原地。
这时苏识晓走了出来，劝人的小姑娘只打量了苏识晓两眼。立刻说道“东家安好。”说完又挠了挠头。“我……我不会行礼。”
“你怎么知道我是纺织厂的东家。”
“之前听到墨染管事说过纺织厂的东家是大小姐，外头有门卫和护卫，没有身份证明根本进不来，东家年纪看起来尚不足十四，能自由进出，便只是东家了。”
她口中的身份证明，便是一块竹牌，说是上面刻着她们的名字和工号。门卫和护卫要对牌对人，才能进出。不过这里的女工都不识字，也不知道上面刻的什么字，也不知道墨染管事说的她们的工号阿拉伯数字是什么意思。
居然还具有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不错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东家的话，我叫黄小桃。”
“你为什么阻止刚刚那个女工。”
最坏的猜测发生了，刚刚的对话果然都被东家听到了。
“我觉得她说的对，但是也不对。以前我也同她一样，觉得女孩子就该嫁人生子，直到我到工厂做工了以后，我每个月可以领到月钱，还能一天吃两顿干饭，还能吃肉。这些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我想如何就如何，就连父母，待我态度也比从前好，有事也会问我的主意，我想大约是因为我能赚钱了，所以我觉得，能赚钱的人才会被别人……对，被别人尊重。”
“那如果以后你嫁人，你会辞工吗。”
只见黄小桃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嫁人可不会每个月有月钱，吃饭吃肉，而且嫁人了也可以做工，如今工厂里不是好多阿姐都是嫁了人的吗，若那个人非让我辞工，我便不嫁。”
苏识晓问完了就让黄小桃回去午休了。
这时墨染也找了过来，两个人一路说着话，一边查看女工们的工作区。
“如今工作上可有什么问题。”
墨染一脸为难道“旁的没什么问题，就是如今天气冷了晚上五六点天便开始黑了，即使点再多的蜡烛，也看不清还亏眼睛。”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女工中叫黄小桃的，你觉得如何。”
“黄小桃做事认真，性格比较活泼，也很爱乐于助人。”
“你多观察观察，若是觉得她不错，就培养起来，不光是她，女工中有思想先进一些，为人认真仔细的，都可以培养起来，以后都是管理的人才，毕竟你也不会一直在纺织厂当管事，以后还会让你去更重要的岗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