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现代饲养的大白猪不同,土猪是花猪,那三头猪收来时杨久已经了解过,已经养了小一年,吃的一直是猪草和泔水。人的营养不够,养的猪营养更不够了,一年的猪还那么瘦,再养也不咋长肉了。
杨久说:“你要是想去看热闹就去吧,我一个人到处转转。”
“我陪公子。”小甲笑着摇摇头。
杨久笑了笑,没有催小甲去,她知道小甲是真的不感兴趣,十七八的少年人却被磨掉了棱角,深宫真是个神秘的地方。
“那好呀,陪我到处走走。”
小甲点头,恭顺地跟在杨久的身边。
才走出去没多久,小乙就白着一张脸过来了,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的,完全没有先前的活跃。杨久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小甲去扶小乙,小乙哭丧着脸说:“呜呜呜,公子我错了,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知道的。”
杨久纳闷,“嗯?”
“我听、听他们说。”小乙害怕地吞吞唾沫,心有余悸地说:“他们说,石老大手那么准,是杀人杀出来的。”
杨久无奈,“我说了让你别问的,王爷的近卫营前身吧,是王爷率领的冲锋营,个个悍不畏死,石老大就是那里出身。”
这些在王府不是秘密,不需要打听,沈千户等人就和她科普过,那支冲锋营组建初的二百余人,活不下里的不足二十之数,如果活着都是石老大这般三十到四十的精壮。
他们手上有数,是搏杀而来。
小乙心有畏惧,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再也不乱打听了,真吓人。”
他脸色白了白,不敢说自己听到的那些故事。
现在排队等着分肉是屯垦的兵,知道的特别多,当着石老大的面崇敬地说着石老大他们的故事。对别人来说是故事,对石老大来说是真正经历过的回忆,大概是时间久远,伤痛已经被覆盖,石老大面色不变、不动如山,任由一群小家伙大呼小叫的。
杨久带着小甲和小乙到处走走,太阳底下晒晒,小乙的面色明显好了,不过已经不敢去分肉的那块凑热闹,有些故事知道它的悲壮和豪迈,但听一次就够了,人的回避心态。
转了没多久,石老大过来找,小乙见到他,下意识畏惧地向后退了一步。
石老大,“公子,供桌,好了。”
杨久收起了笑容,郑重地说:“好,我们过去。”
别不信这些,祭祀有时候能稳定人心、给予力量,向天借来的不是神佛的庇佑,是人类由心底而生的力量。
供桌上摆着他们所有的诚意,杨久手捻三根香站在供桌之后,她很感激,在古代田庄里的老少允许她一个女子主持祭祀,也感激他们的信任,口中念着提前写的祷文,是拜托赵禛写的,她觉得很好,似她写不出来的好。背诵完最后一句,她沉默地等待心中酝酿的情绪沉淀。随后,她走上前,将三根香插|入了香炉,青烟笔直而上,仿佛上天垂怜,接受了他们最诚挚的祷告。
所有人默默注视着,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露出兴奋的笑容。
杨久看到一张张笑脸,心中也很欢喜,并不觉得背负上责任是难以沉重的负担,他应当也是如此吧,看到三地百姓追随的目光和信任,愿意承担下去。
祭祀完,家家户户回家吃肉。
杨久没有采取大锅饭的形式,而是每个人家领肉回去自己做,有不舍的每次做少点,有舍得的一次性多做点,不像是大锅饭做了,吃多吃少都要闹矛盾,那就开开心心的事情变得不开心了。
“我们嘛,就尝尝我的手艺,我给大家做红烧肉吧。”特意辟出来给杨久休息的地方,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杨久,杨久说:“石老大给我们留了一块好肉。”
好赖都说了,石老大还是这么干了,杨久也是无奈,便收下了好意,带大家一起吃肉。
“除了红烧肉,还有爆炒猪肝和猪肺汤,大家有口福喽,我做肉可好吃了。”
这可不是瞎说。
杨久做红烧肉是一绝,不少同事买了肉特意让她代加工,就为了拿出来请客的时候漂亮。
有口皆碑的手艺,那可是群众的点评。
孩子们欢呼,纷纷吵着要打下手。
田庄内一派欣欣向荣,田庄外,或者说幽州三地之外虫灾严重。寸草不生的田里面,人们绝望地敲锣打鼓、呼天喊地,有神婆打扮的人手舞足蹈,唱着奇怪的曲调,瘆人得慌。
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看着地里面到处爬的虫子。
绝望。
绝望侵蚀一切,嗓子喊哑了,眼泪哭干了。
贼老天,这是不给他们活路啊。
咯咯咯。
成群的母鸡公鸡在天际形成一线。
牧鸡人的身影出现,是幽州刮来的“风”,是东北方向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