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怎么听起来像是来她跟前告状的。
“好吧好吧,我今晚就给他回一封,你先起来吧。”
得到应允,青鸟立刻止住哭声,开心地站了起来:“夫人您先写,我就不打扰您先滚了。”
沈念:“......”倒也不必滚着出去。
在沈念冥思苦想用心钻研,终于写到第三行的时候,玉应寒突然来了。
他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眼神直直落在她狂草般的信纸上。
烛光摇曳,书案前的少女正低着头,奋笔疾书。
他以为她是在为明日的试炼做准备,于是往前走了一小步,想要问她有没有不懂的地方,他可以帮助她。没想到却不小心瞥见了一行极刺眼的字——
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想你想你想你。
握在他手里的古籍一个没拿稳,差点掉下去。
紧接着,他又瞥了一眼第二行——
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玉应寒:“......”
“你在写什么?”
憋了一会儿,他终于忍无可忍,咬着牙开了口。
背后猝然响起玉应寒冷冰冰的声音,把沈念吓得笔一抖,字唰一下歪了出去。
心跳都被吓得漏了一拍,仿佛浇了一勺热油从头淋到脚。
妈耶,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在她偷偷摸摸写艳诗的时候,还是写给别人的。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悄悄看小视频被人发现,尴尬到脚趾扣地头皮发麻。
她像个偷东西被主人发现的小贼,迅速把信纸收起来,攥进手心里,干巴巴地笑了笑:“随便写来玩儿的。”
眼看着他就要上前夺过手里的信,她灵机一动,将信纸胡乱塞进了自己的胸衣里。
玉应寒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跳。
“你怎么来了?”她起身走过去,撒娇般抱着他的手臂,黏糊糊地贴在他身上,“是想我了吗?”
又来这招。
每当她想要转移话题,都会向他疯狂撒娇,企图让他分心。
玉应寒没有说话,被不小心看到的几段文字冲击得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直白的诗文,纵使以风流闻名的豪放派诗人笔下,也不曾有如此豪放的。光是粗略扫一眼都能叫人面红耳赤。
所以,她小小脑袋里面一天到晚究竟都在想什么?
他叹息一声,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儿:“就写这些?”
沈念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看见是写给霁夜的。
“艺术创作不分贵贱!”她拉着他坐在椅子上,非常自然地把膝盖搭在他的腿上,摇摇晃晃,“你不能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些,每个人都有需求,这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玉应寒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轻轻笑了笑,拍拍她的头顶:“所以,你也有这种需求?”
沈念被他含有深意的目光盯得脸红心跳,别开脸躲避他的视线,战术性清了清嗓子:“咳咳,目前暂时没有。”
他微微眯着双眸,捏了捏她的小腿:“目前没有?那何时会有呢?”
犹如火炉般滚烫的大手,不动声色挪了挪位置。
沈念吓了一跳,把腿往回一抽,但是被他按住了,牢牢按在他的衣袍上。
完蛋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把腿随便放在他身上。
这叫什么?
这叫作茧自缚。
“那神尊又何时会有呢?”沈念勾住他的脖子,轻声问到。
玉应寒琥珀色的眼眸中笑意更加莫测,他探出手指拨了拨她的嘴唇:“我吗?”俯身,凑近,“现在就有。”
“夫人!”
就在玉应寒即将吻上沈念的电光火石间,突然传来青鸟石破天惊的喊声。
他并不知道阁楼上将要发生什么,兴奋地跑上来,谁知恰好撞见了这一幕。怪只怪他跑得飞快,刚一抬眼发现事情不对劲,都来不及开溜就被发现了。
愣在原地,进退维谷。
求生欲使他在迷茫之际还不忘迅速捂住眼睛。
“夫人...”他小声嘀咕了一声,“我只是想来问问夫人,信写好了没有。”
玉应寒脸色一沉,幽幽看向沈念,声音压低了几分:“信?”
沈念额头上冷汗直冒,心虚地不敢看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哦,你是说那个呀,还没有。你先下去吧,待会儿再来找我。”
青鸟虽然不明白神尊为何深更半夜会出现在夫人的房间里,但也不敢问什么,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玉应寒叫住了青鸟,“你是何人?”
青鸟朝沈念投去求助的目光,内心无比纠结。
若是实话实说,会让夫人陷入困境,可若不说实话,又总觉得会让主君头上发绿。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念咬咬牙,从自己的椅子上离开,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用仅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他是谁不重要。”指尖轻轻滑过他的锁骨,声音更软了些,“重要的是,我现在想亲你,很想很想的那种想。”
边说,另一只手在背后朝青鸟挥了挥,示意让他赶紧走。
青鸟含泪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背叛了霁夜,心里难过极了。难过得就像自己被绿了一样。
玉应寒眼底似一汪深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气息灼人。
聪明如他,怎么会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但他此刻不想去追究了,因为他的肾已经帮他原谅了。
轻松地怀抱起她,径直往床榻走去。
俯身放下她,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腰下。
沈念紧张得脚趾紧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在深渊上方走钢丝,而玉应寒就是那个深渊。
一不留神,就可能被深渊吞灭,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脚踝被轻轻握住了,往上一推,膝盖一折。
被褥凹陷了一块,是他半跪了上来。
“等等等等...”她没忍住,叫了一声。
玉应寒停下动作,等着她下一句话。
“我突然肚子疼。”她眉毛绞成一团,面目狰狞地捂住小腹,“很疼!”
“那就忍着。”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很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明天就要试炼了!”她抓住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不能消耗太多体力。”最后几个字气势逐渐弱了下去。
“方才故意说那种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明日试炼?”他捏着她的小腿肚,脸色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她听出来他已经打算放过她了。
不过他本来也没真的想要做什么,不过是想吓吓她而已。
她立刻把腿缩了回来,扭了扭身体,挪到床边坐直身体:“我只是说想亲亲,又没说别的。”
玉应寒轻笑一声,和她并排坐到床沿边,伸手使劲捏住她的双颊,把她的嘴巴捏成小金鱼:“下次再敢用这种方式戏弄我,我就让你明白什么叫‘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沈念老脸一红,尴尬地脚趾抓地,抠出一套芭比梦幻城堡。
闹剧暂告一段落,玉应寒想起了正事——教沈念如何封印乾坤铃。
他拿出那本被他差点捏碎的古籍,让沈念好好看一看,说里面有许多前辈总结的封印术法以及适用场景。
还告诉她,如果不是担心某个笨蛋明日封印把自己封进去,他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
或许是觉得总让玉应寒难受又不能帮他解决这件事很不人道,沈念看书的时候格外认真,有模有样地拿着笔在纸上记录下了一些心得。
玉应寒则负手站在旁边,时不时出言提醒几句,像极了深夜辅导女儿功课的老母亲。
谁能拒绝胸围104的男妈妈呢?
“你真的不考虑去授课吗?我觉得你很有做夫子的潜力。”
这是沈念问的第三遍。
玉应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次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命令她赶紧继续阅读,而是一只手撑着她的椅背,一只手撑着书案,俯身说:“如果是我们的孩子,我可以考虑做他的夫子。”
沈念立刻转过头去,装作没听见,捧起书埋头苦读。
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啦。
-
沈念醒得很早。
更准确地说,是她昨夜失眠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的胸口总是闷闷的,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上面,让她无法痛快喘气。
虽然她总是很排斥面对这个问题,但除了得到魂元净化体内的邪气,复活自己之外,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阻止融厌这个小碧崽子摧毁六界。这也是当初系统送她来这里的原因。
很多时候,她都强迫自己不去想,因为她知道,最后的结果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并不是她害怕死亡,也不是她没有勇气独自对抗,这是她既定的宿命,她无法逃脱。但是,她只是奢望这一天能慢一点到来。
因为,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开始舍不得了。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当时她没有死去,系统也没有办法重新和她连接,她是不是就会像土著一样,没有后世的记忆,一直以沈念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之中。
讽刺的是,她甚至都快记不起来自己的原名了。在这里生活了太久,久到连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也有些模糊了。
但她总归是不属于这里的,不是吗?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试炼场外。
这里站满了人,都是等候着几位主君的到来,宣布最后一场试炼正式开始。但奇怪的是,眼看着时间过半,天君青棠和顾月时始终都没有出现。
人群开始躁动,三三两两围作一团,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
沈念扫了一圈,独独没有看见织漓的身影。
不光是她,大家似乎也都发现了。
“她昨夜就没有回来,我睡得很早,今早起床也没有看见她。”
“好奇怪啊,难道说她怕失败逃走了?”
“可是她不是很厉害吗?还扬言一定会成为魔君的弟子。”
“你说,她会去哪里啊?”苏映堤轻轻撞了撞沈念的肩膀,“我记得她好像不怎么喜欢你?”
说不上来,沈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照织漓的性格,她绝对不可能在最后关键时刻临阵脱逃,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办法来。
“喂,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苏映堤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沈念这才拢回思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顾月时也不在,天君也不在,想必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也就你敢直呼魔君的名字了。”她一脸坏笑地看着沈念,“所以,你到时候会选择拜谁为师呢?我觉得他们三个谁都可以,我一点也不挑。”
沈念耸耸肩:“先过了这一关再考虑吧,也许我并没有成功封印呢。”
“不许说丧气话!呸呸呸,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拜师吗!”苏映堤立马严肃了起来,抓住她的肩膀,“你一定会成功的,听到没有!”
沈念被她鼓励,心里面暖暖的,点点头:“我知道啦,一起拜师!”
没一会儿,顾月时和天君就回来了。就在大家以为他们会中止试炼的时候,天君却宣布试炼正式开始。
所以,织漓真的就离开了?
她向顾月时投去目光,隔着人群,他也恰好看向沈念,轻轻笑了笑,并没有任何反常。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他传音过来,“别担心,没什么。白樾那边出了些状况,她急着回去了。”
她本来还想问什么,可既然顾月时说白樾出事了,又在魔界,身为魔君他一定是知道的。念至此,她便放下心来。
她倒不是在意织漓究竟能不能拜师,她只是隐约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也可能是最近情绪太紧绷了,太敏感了吧。
在传送阵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她坚定地踏了进去。
第103章 103
沈念被传送到了乾坤铃所在的地方, 是仙界与鬼界交界的一座山脉。
与仙界寻常的仙山不同,这里常年雾瘴弥漫,树皮上悬挂着无数条灰绿色的松萝, 被风吹动的时候, 树影森森。
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会闹鬼的原始森林。
虽然沈念不怕鬼,但她还是被诡异寂静的氛围冷出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摸索着在透不出一丝光线的林中行走,不多时, 她就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沉重的石门之前。微微仰头, 能看见石门正上方刻的两个字,写着太因。
太因冢,专门为镇压乾坤铃修建的剑冢。
沈念站在门口, 摸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 想着该用何种方式才能打开这个看起来用炸.药都不一定能炸开的门。思索良久, 她试探性地在指尖凝聚灵力,在触碰到冰冷坚硬的石门的一瞬间,门居然!缓缓打开了!
非常的简单直接。
轻易得甚至不太正常。
总让她觉得前方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在等待她。
她不禁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石门,担心会不会突然有什么暗器飞出来。
“仙界放乾坤铃就这么草率吗?”沈念站在洞口,迟迟不敢迈开腿往前一步,“还是说特意为了今日的封印考试,放了点水?”
玄安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在意, 随口说到:“可能是仙界的法器太多了,不缺这一个吧。你还是快进去封印, 时间已经过了快一半了。”
也是。
既然敢派没什么经验的弟子来封印,就证明这个法器并没有太大的威力。
总不可能要求小学生去参加高考吧, 完全不现实。
听玄安这么一说, 沈念不安的心, 终于重新归于平静。
她捏着光明诀,深吸一口气,毅然踏进了太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