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反贼的马仔——风歌且行
时间:2022-05-22 06:57:07

  因为她心里知道,谢潇南在边上站着时,不会有任何东西能伤到她,而这一切也都在谢家的掌控和计划之中。
  温梨笙刚往谢潇南身边凑近一点,温浦长就一把把她往后拽了两步,低低喝道:“老实点!”
  温梨笙惊了一下,诧异地看着她爹,“爹,你是什么时候……”
  温浦长没有回答,谢潇南也尽职地扮演着侍卫,面覆冷色地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温梨笙想了想,从一开始的时候,她爹的反应都是正常的,并不像是谢潇南潜伏在侍卫中的样子,就说明一开始谢潇南是不在这里的,是后来才顶替了其中一个侍卫进来。
  她爹的态度转变似乎是从之前被侍卫带出门开始,也就是说他和谢潇南之间可能在暗地里对上了什么暗号,互通了信息,所以她爹从一出门就知道这个人是谢潇南。
  难怪这一路上表现得如此浮夸,又是喊又是叫的,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感情都是在演。
  只有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害怕和着急,还掉了一路的眼豆子。
  温梨笙暗骂一声,继而就听见太医惊声道:“醒了!皇上醒了!”
  十几个太医轮番上阵,又是喂药丸又是抹软膏,还在他身上扎了不少针,这才将他扎醒。
  只不过皇帝在晕倒的时候情绪处于极端的愤怒之中,醒来之后那种情绪依旧在,一睁眼就带着熊熊怒意,太医们吓得赶忙下了台阶跪在地上行大拜之礼。
  却见皇帝阴厉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一圈,最后定在温梨笙的身上,大怒道:“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脑袋砍下来,悬在殿门之外!”
  温梨笙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
  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应声而动,然而离温梨笙最近的侍卫的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却没有动手。
  旁边一侍卫见状,等不及要邀功,便抽出刀猛地砍向温梨笙的脖子,那架势跟砍一个西瓜似的,动作又狠又快。
  紧接着就听咻地一声,合鞘的刀飞速出鞘,刀刃折射殿堂中的金色微芒,继而铮然声响在耳边炸开,那柄即将落在温梨笙脖子上的刀应声而断,半截刀刃旋飞出去,直直地刺向皇帝,在一众惊呼和皇帝的惊恐目光之中,刀刃钉在龙椅上方的墙上,嗡嗡作响。
  任谁也没想到,皇帝身边的亲信禁卫军竟会倒戈。
  一击断刃是需要极高的技巧的,原本想砍了温梨笙脑袋抢功的侍卫刀被断了之后手臂被一股大力震得疼痛发麻,当即就甩脱了刀柄,后退半步之后下一刻,胸膛就被一刀刺穿,凄惨地哀嚎一声,摔倒在地上。
  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宫殿中有一刻短暂的死寂。
  随之而来的,就是宫殿外传来了喧哗之声,刀剑相撞的声音密集响起,显然是突然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高个子侍卫抽出半截染血的刀刃,血滴甩了一地,另一只手从下颌骨处一撕,脸上的假面就被轻易摘下,露出谢潇南眉眼如画的俊脸,嘴角勾着一抹的带着讥诮的凉笑,桀骜,轻慢,也充满挑衅。
  他对龙椅上惊魂未定,满脸慌张的人缓慢开口,仿佛阎王爷的宣判:
  “皇上,时辰到了。”
 
 
第105章 
  梁桓看着座下举着染血长刀的少年, 黏稠的血液顺着锋利的刃尖往下滴落,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颜色鲜艳的花,仿佛将少年的眉眼都衬托得精致起来。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头一次见到谢潇南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皇帝, 不过是个身娇体弱,又不得父皇喜欢的皇子而已。
  谢潇南与他不一样,这孩子自打出生起就有着非常高的关注度。
  谢家嫡脉只有谢岑一个, 如今成亲三四年,也只出了这么一个谢潇南,他代表着的就是整个谢家。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父皇举办的春猎会上, 当时他才十二岁。
  梁桓因身体原因缺席了好几个年头的春猎会, 但由于那段时间与父皇关系疏远,为了讨父皇的欢心, 他强撑着身体去参加这场盛大的狩猎。
  每年的春猎会都有京中世家子弟的参与,在城郊外的皇家山林中, 那场面相当热闹,打眼望去全是高大俊秀的宝马和来自不同家族的年轻公子。
  那日正赶上春风喧嚣,整个山头的树林都因着风而摇摆, 树叶飞舞, 所过之处皆掀起一阵无形的波澜。
  梁桓受身子羸弱, 受不了大风, 是以驾着马走得很慢, 在空旷地草地上缓慢穿过。
  忽而身后一阵急急的马蹄伴着笑声传来,梁桓转头看去, 就见为首的少年唇红齿白, 一身鲜艳的红色锦衣, 正驾着马奔驰而来, 皮毛光亮躯体见状的黑马迈开蹄子奔跑时,少年的衣袍被喧嚣的风吹得猎猎作响,扎起的长发飘摆,极为纯粹的红与黑两色相撞,闯入他的眼中。
  少年的速度很快,那恣意的笑仿佛从面前一闪而过,带起一阵凉风,从他身边疾驰过去,紧接着后面跟着的就是他的皇弟梁淮。
  几个少年的马也一同奔过去,超越他奔向更为广袤的山林,绚烂的色彩就在这般在视线里慢慢消失。
  后来梁桓才知道,为首的那个笑容肆意的少年,正是谢家嫡子,谢潇南。
  随着日子越来越往后,他的病慢慢加重,落下病根之后再难痊愈,终日泡在汤药中,而谢家嫡子在奚京的名声也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响亮起来,那个记忆中驾着马笑声远扬的少年,正在一天天的长大。
  梁桓的皇位来得不明不白,朝中之臣多不服他,为了稳固实力也提升威望,梁桓开始计划动谢家。
  但谢家的势力在奚京扎根颇深,一代代的功勋和权利的累积,让谢家成为整个大梁人人崇拜的存在,如此声望与势力,即便是谢家一直忠心耿耿,却仍然是皇室心中的一根无法拔除的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梁桓心中埋下了憎恨的种子,他厌恶看到墨守成规的奚京出现这样鲜艳的颜色,也厌恶自己这一副病残之躯,他想摧毁这颜色。
  明明一切顺利,计划得那么完美,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梁桓盯着谢潇南,原本因吐血变得乏力的身体也不自觉地挺直脊背,仿佛不愿意落下分毫气势。
  昔日那个恣意纵马的少年已经长大,他的臂膀相当有力量,眼眸也极具侵略,即便是站在龙椅的台阶之下,微微扬起的头也满是嚣张之意。
  一晃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个无人在乎的病弱皇子,目光随着纵马远去的天之骄子,在一望无际的绿地山林之中划过墨色浓重的一笔,使得天地间的其他颜色都黯淡。
  以梁桓的身体状态,他这股子气势也强撑不了多久,很快就慢慢垮下去,脊背也佝偻起来,捂着嘴咳嗽两声,缓慢的开口:“我早该想到的,谢家岂能是这般好拿捏的?谢岑又怎么可能乖乖领兵出征。”
  殿中的一众侍卫皆将刀刃对着谢潇南三人,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个包围圈,宫人一起上前将皇帝护在其中。
  殿外传来厮杀之声,在寂静的夜中尤为清晰,惨叫哀嚎声连成一片。
  谢潇南手中的刀轻落,对梁桓道:“皇上是不是也觉得疑惑,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
  梁桓看着他,没有接话。
  谢潇南能出现在这,就代表着他身边最信任的那一批人也被谢家渗透了,梁桓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相信,他竟会如此的失败。
  然而谢潇南却像是打算杀人诛心一般,冲皇帝身边的太监袁利扬了扬下巴,“皇上不说话,那就由你来说。”
  袁利打从他们进宫殿开始,就耷拉着眼皮子,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即便是皇帝被气得吐血,也好像没什么反应似的。
  这会儿听了谢潇南的话,却身形一动,抬起眼眸,凉飕飕地看了谢潇南一眼,声音尖细,“当真是后生可畏啊,世子如此年纪竟也能有这般能耐,实在是让奴才佩服。”
  “奴才?”谢潇南眯眼一笑,“你也知道你是奴才?我倒是没见过这天底下有哪个奴才能像你这般如此狼子野心,妄想干涉朝政,把控皇权,搅得奚京满城风雨。”
  “世子谬赞,奴才愧不敢当。”袁利颔首道。
  谢潇南摆了摆手道:“若非是想让皇上知道些从前不知道的事情,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梁桓惊诧地看他一眼,“袁利,这是什么意思?”
  袁利面色冰冷,竟然无视了皇帝的话,阴森森地盯着谢潇南,“世子爷,您的软肋可不少,真要将人逼上绝路吗?”
  谢潇南眉梢轻动,笑容一下子加深了,“你是在威胁我?”
  袁利道:“奴才不敢,只是给世子爷提个醒罢了。”
  谢潇南就说:“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一个太监,还妄想对谢家动手?是不是在皇上身边吃了太多掌控权势的甜头,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温梨笙看着两人打着哑谜,又迷茫又着急,忍不住道:“有什么话能不能直接说啊,何须卖着关子?让旁听的人抓心挠肝!”
  谢潇南偏头看她,眸光染上纵容,说道:“又急什么?”
  温梨笙能不着急吗!这些事竟然连她这个重生一回的人都不知道!
  就听谢潇南对袁利懒洋洋道:“你派了一批暗卫去谢家,想抓我母亲当做筹码,可惜你的计划落空了,那些暗卫的脑袋全部落地,没有活口。”
  袁利面色剧变,“不可能!此事神不知鬼不觉,你当时都不在城中,怎么会知道这些?”
  谢潇南嘲笑道:“若是让你这杂碎轻易得手,谢家岂非早就覆灭,何来的百年根基?”
  袁利一改方才的镇定的模样,瞬间变得慌张起来,眼珠子左右转个不停,显得极为焦躁害怕。
  谢潇南接着说:“先前放山匪进城就是你的主意吧?想将我也调出皇城,以为谢家防守薄弱,想趁此掳走我母亲为你自己换一条活路,算盘倒是打得响。”
  袁利心理防线像是一下崩溃了,跪下来冲着谢潇南磕头:“世子,奴才绝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是怕皇帝对侯夫人下手,所以才派人去提防的,奴才岂敢有胆量做出那种事?世子既然知道那么多,应该也知道奴才一开始是慎王的人吧?”
  “什么?!”梁桓听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一脚踢在袁利的身上,骂道:“狗奴才,果然是没根的东西,两三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你究竟是谁的人,还不给朕如实招来!”
  脚踹在袁利身上的时候,他用手臂反推了一下,梁桓当即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回龙椅上,手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袁利就道:“皇上,奴才本来就是颖贵妃安插在你身边的暗线,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提防着你有篡位谋害慎王的心思。”
  颖贵妃便是梁怀瑾的亲娘。
  梁桓看着面前这个跟了他很多年的老太监,当即急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这回没能及时用锦帕接着,吐了下巴和龙袍上哪哪都是,他面目狰狞,指着袁利嘶声道:“你竟然蒙骗了朕那么多年?!”
  许是挑破了天窗,袁利的话中也没有了半分恭敬,直接说道:“皇上,你身边压根就没有忠心你的人,你如此残病之躯,每日光是维持着清醒就已经是难事了,一看就是活不久的死相……”
  梁桓操起桌子上的砚台,狠狠砸在袁利的头上,只听他尖利的声音惨叫一声,额头立即就流出了血,而梁桓自己也因为用力过度没站稳,重重地摔坐在龙椅上。
  温梨笙光是看着就觉得费力,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我帮你揍他。”
  温浦长和谢潇南同时动手,在左右拦住她,温浦长道:“别胡闹。”
  谢潇南看了一眼温浦长,而后摸了摸她的头,“后头还有好戏。”
  温梨笙不是想多管闲事,但就是看那死太监实在是欠揍,喊出来的声音也极为难听,一想到他还存了要动谢潇南他娘的坏心思,就恨得牙痒痒。
  眼下袁利头被砸破了,血留下来染红了半边眼睛,忙上前几步,对着谢潇南磕头,猛地扇起自己的耳光来,“世子爷,奴才这些年尽心尽职,一直坚持给皇上喂毒药,这才使得他久病不愈,毒入肺腑,有了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模样,算起来,奴才也算是大功臣。”
  梁桓目眦尽裂,恨意与震惊同时涌上面色,一时间整张脸都变得狰狞可怖,嘴里的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嘶声力竭道:“原来朕的病,竟是因为你!”
  谢潇南哼笑一声,问道:“皇上,被自己满心满眼信任之人背叛,是什么感觉?”
  梁桓如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一样,脖子和额头爆出明显的青筋,从病态的枯黄变成红色,正如同被烫熟的猪肝似的,隐隐发紫。
  梁桓无法接受如此信任的一个人,信任了十多年的奴才,竟是有人为着设计陷害他而埋的暗线。
  当年袁利来他身边的时候,他不过是个身体羸弱,母妃新丧,不被父皇重视的皇子而已。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从人人不在意的皇子一步一步走到了皇位上,掌权七年,才得知这些年让他恨到骨子里,缠着他每一个日日夜夜梦魇不断的病魔,竟是身边最信任之人所为。
  他生性多疑,从不轻易信任任何人,唯有袁利,他未曾怀疑过。
  一时间满心的痛苦崩裂,那些恨意,悔意,恐惧与难过疯狂在他脑中拉扯,他发出极其嘶哑的叫喊,像是将这些年的痛苦一并喊出一样,如濒死之人最后的挣扎,声音在殿中回荡,绕梁许久盘旋不散。
  所有人都看着这位皇帝,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仍牢牢地坐在龙椅之上,却再也没有曾经九五之尊的傲意,吼叫到力竭之后,他短暂地失声,而后双手撑在桌子上,泪水砸落下来,与鲜血混在一起。
  “为什么?”梁桓的声音极轻,但众人却都能听得清楚,“为什么我生来多病?我只不过是想跟寻常人一样,有一副健全的身体罢了……”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梁桓喃喃道:“生不生,死不死,无所谓了,我早就累了,拖着这副残败的躯体苟延残喘,活得极为辛苦,那些药,我光是闻到味道都想吐,但为了活着我却每日都要喝,不能有一日的间断,死了倒也轻松。”
  大殿中没人发出声音,皆沉默地看着他。
  温梨笙见他这模样,心里却也生不出一丝怜悯来,停顿后,她便开口道:“都是活该,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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