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反贼的马仔——风歌且行
时间:2022-05-22 06:57:07

  温浦长看着她一身的赤红,嫁衣上的金丝纹样在烛灯下闪闪发光,衬得她面容相当精致,如窑烧了许久的上好白瓷,让人看之就眼前一亮。
  温浦长不由感慨,当初那个举着他鞋子满地跑,追都追不上的小姑娘竟然真的长大了,如此美丽,如此的人心生不舍。
  他本身就是爱哭的人,如今一想到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要嫁去了别人家,日后聚少离多,再也不能够一大早起来就听见她在院中高喊着爹,也不能在从官署回去之后,看着她笑嘻嘻的从树上跳下来,一时间心生无限悲情,但又不想在温梨笙面前哭,于是强忍着泪意揩了揩眼角。
  “笙儿,日后去了夫家,可不能在跟在咱们家一样了,侯爷虽是有肚量的人,侯夫人也温婉可亲,但你还是要注意分寸,不能再如以前那般为所欲为,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但不能惹得亲家不开心。”温浦长语重心长的叮嘱。
  从前他总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叮嘱温梨笙,但温梨笙很少听从,他总想着,没关系,日后有的是机会教育,时间还长。
  许是沂关郡的夏天过得很慢,温浦长总以为这个女儿会在他身边留很长很长时间,但是没想到转眼间她就要出嫁了,日后冠了夫姓,温浦长就没什么机会再叮嘱女儿了。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的。
  又怕这个生性自由的小宝贝在夫家受委屈,受约束。
  可女儿长大了终要离家,温浦长是没有任何理由将她留下的,只希望往后的日子里,她还能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放肆欢笑就好。
  他摸了摸温梨笙的头:“笙儿不怕,爹永远会在你身边守着。”
  温梨笙眨了眨眼,密长的睫毛处落下一地泪水,温浦长笑了,赶忙用手指将泪珠擦去,说道:“可不能哭,你这脸上画得漂漂亮亮的,若是哭花了又要重新画。”
  温梨笙弯下腰,将脸对着地面,鼻音浓重道:“那我低着头让眼泪直接掉在地上,就不会哭花了。”
  温浦长又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里全是泪水,他不想让温梨笙看到,就赶忙用袖子擦了一把,然后道:“好了,看看想什么样子,如今要嫁人了,多少也要端庄一点。”
  说完可能又觉得这个要求对温梨笙来说有些太高了,自己也不愿意为难她,于是打着商量说:“咱们就端庄今儿一天,好不好?”
  温梨笙抬头,眼泪又落在了脸上,点点头说:“爹,你放心吧,我定然端庄得让世子以为娶错了人。”
  温浦长被逗笑,擦擦她脸上的泪水,使唤婢女道:“再给她脸上的妆容补一补。”
  说罢他就推门而出,轻轻的合上门完后往外走,行过后院的石井边上,瞅见周围都没人,这才没忍住哭了起来,从无声到小声啜泣,怕被别人听见。
  “行了,大喜的日子哭成这样,被别人看到不丢人啊?”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
  温浦长连忙擦擦眼泪,气道:“谁让你来后院的!”
  沈雪檀身后跟着沈嘉清,颇为无奈道:“你这小破宅子,前院都站不下人了知道吗?不来后院我站哪?你家房顶上?”
  其实也不是不行,这墙不高,沈家父子能轻而易举的翻上去,但温浦长肯定是不允许的,他道:“那你们去我书房坐着吧。”
  沈雪檀道:“就怕别人看到温大人悄悄哭呗。”
  温浦长一怒,刚想骂他,就听沈嘉清十分正经道:“爹,温大人不是偷偷哭,我之前特地去了解过,这种成亲在女儿上花轿之前,父母都要站在花轿前边哭,温大人指定是怕等会在好多人面前哭不出来,在这偷偷练习呢!”
  温浦长一见沈嘉清竟然直接把台阶送到他面前让他下,当即露出喜色,头一回见这混小子这般顺眼,连声道:“对对对,就是如此。”
  沈雪檀勾了勾嘴角,摸了一把沈嘉清的头:“行啊好儿子,还是你聪明。”
  温浦长知道沈雪檀想取笑他,也懒得跟他多说,将两人打发去了书房之后,他整了正衣裳,揉了揉脸,端着笑容又赶往前院去接待客人。
  温梨笙在屋中吃了东西又补了妆容,窗子就被人敲响,她走到窗边问:“谁啊?”
  沈嘉清的声音就从外边传来:“是我,梨子。”
  温梨笙听到是他,就想打开窗子,却被沈嘉清制止:“别开窗,温大人说了,新娘在出嫁前不能面客,本来不让我找你的,我这是偷偷来的。”
  温梨笙在窗边坐下来,问道:“你给我家送礼了吗?”
  沈嘉清道:“当然送了啊!我爹说这不在沂关郡,若是在沂关郡的话,将风伶山庄的一般东西都给你做嫁妆呢!”
  温梨笙心中一暖,知道沈嘉清这话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实际上前世她嫁给孙家那回,沈雪檀虽然早已不在风伶山庄里,但不知道怎么得知了她出嫁的消息,愣是将山庄一半的宝贝和财产拨给了温家,让温浦长将其当做嫁妆。
  但是温浦长没有这么做,应该是想还给沈家的,但是当时情况复杂,从她进了孙家之后,她爹就已经出城了,后来也是被谢潇南带人直接搬空了温家,所有财产加上那些为她准备的嫁妆全部被当做军饷用了。
  温梨笙当时心疼得郁郁好几日。
  不过很久之后才得知,这是她爹的主意。
  沈家也就沈嘉清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沈雪檀对温梨笙的宠爱一直都没有变过,什么东西都先想着温梨笙,再然后才是自己的儿子,溺爱程度比温浦长还要严重得多。
  一想起日后要留在奚京,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沈嘉清和沈雪檀的,便伤心的又开始落泪,鱼桂在后方递上帕子,怕她又哭花了脸。
  沈嘉清在外面说着温宅热闹的盛状,从街头一路走来,全是赶往温宅送贺礼的人,又说路过谢家的时候,那边的人更多,简直比菜市场都热闹。
  说了一会儿,他将窗子推开一条小缝,然后小心翼翼的塞进来一个油纸包,声音也变得清晰不少:“这是我前两日在街头上看见的蟹肉包,你不是最喜欢吃这玩意儿嘛,我想着今日会来温宅,便顺道买了两个,你尝尝好吃不。”
  对于沈嘉清来说,哪怕温梨笙今日出嫁,是大喜的日子,但在他眼中也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看见好吃的好玩的,就买下来送给她。
  温梨笙拿过油纸包拆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白白的包子,她咬上一口里面的蟹肉香气顿时溢出来,冲进鼻子里,融化在空中。
  “味道如何?”沈嘉清还守在窗边问。
  “好吃。”温梨笙回答,泪珠落在了油纸上。
  沈嘉清说:“那跟咱们沂关郡的比,哪里的更好吃呢?”
  “都好吃啊。”温梨笙原本不想偏颇,但话说出口顿了一会儿,还是道:“我觉得沂关郡的好吃一些。”
  沈嘉清站在外边笑了。
  忽而温浦长的声音远远传来:“臭小子,不是不让你去找笙儿,你站在那窗边干什么!”
  沈嘉清赶忙道:“梨子我先走了,包子你记得吃完!”
  然后关上了窗,在温浦长的追喊下一路小跑溜了。
  温梨笙是一边笑一边流着泪,吃完了两个包子。
  就这样哭哭补补的一上午,吉时到了。
  谢潇南一身大红喜服高坐于白马之上,纯粹而浓重的颜色让他看起来肤色很白,俊美无双的眉眼中含着温笑,朝气十足,所过之处皆引来一阵惊叹。
  他身后跟着一条长长的队伍,还有一顶满是彩雕的金饰轿子,被抬着一路到了温府门口,吹锣打鼓的声音传进喧嚣的院中,门口有人高喊:“新郎官到——!”
  温梨笙就戴上了沉重的凤冠,披上了红盖头,被人搀扶着出了房间,温浦长陪在她身边,时不时要她小心脚下的路。
  行过极为热闹的前院,众多宾客都看着这满身红艳艳的新娘子慢慢走到大门处,谢潇南早就立在门前,看着盖着喜帕的温梨笙一步步走出来,走到面前来。
  他冲温浦长郑重行过一礼,而后接过温梨笙的手握在掌中。
  喜帕遮住了她的脸,谢潇南看不见,目光掠过时时看到她纤细的腕子和白嫩的手。
  她的手与之前一样,柔软而温暖,十分小巧。谢潇南心中悸动难平,牵着她往花轿走,在身边人吆喝之中,将她送进了花轿里,众人一边庆贺声,伴着唢呐声响,温浦长的哭声也被埋没到了其中。
  谢潇南与温浦长道过别之后,带着长长的迎亲队伍离去,送嫁妆的队伍也跟在了身后,几乎将半条街道站满,行过之后还会在路上撒些喜糖和小铜板,热得看热闹的路人来哄抢,恭喜和祝福倒是一声叠一声。
  温浦长目送着她上了花轿,看着花轿被抬起来,然后慢慢走远,没忍住又开始抹眼泪。
  沈雪檀就站在边上笑话他,沈嘉清则带着霍阳跟在花轿后边,一同赶往谢家去。
  迎亲的队伍饶了大半个城,才停在谢府门口,门口的炮竹声噼里啪啦炸响,极为震耳。
  周围站了密密麻麻的人,让出条道路来,谢潇南翻身下马来到轿前,撩开了轿帘伸进来一只手,掌心冲上,或许他说了什么,但温梨笙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耳边吵闹无比,被喜帕遮住的视线里,也只看到他的半只手。
  温梨笙将手搭上去,立马就被他握住,原本紧张的心绪得到缓解,她被牵引着小心翼翼从花轿下来,立即有人高喊:“新娘进门——!”
  在一群人的欢呼簇拥之下,温梨笙被他牵着往里走,每当到了门槛前时,他都会先停下,然后让她抬脚。
  谢潇南的声音在一片吵闹之中传进温梨笙的耳朵里,给她莫大的镇定,虽然视线里仅仅只能看到一点点的路况和谢潇南偶尔从喜袍衣摆下露出的黑色锦靴,但温梨笙还是走得很放心。
  成亲的规矩是非常多的,但谢潇南知道温梨笙不喜欢太多规矩,也感觉有些风俗对她颇是为难,就提前与父母商量好,将一些规矩给取消了,一路走到正堂之中,喧闹的声音才消停不少。
  谢岑与唐妍也是一身绛红色衣裳坐于正堂主位,笑着看两个新人牵着手慢慢走进来。
  司仪站在边上,见二人走到正堂中央,听得外边炮竹声音不断,一声锣响传来:“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司仪便接着喊:“一拜天地!”
  温梨笙就在身边婢女的指引下慢慢跪下来,听得面前人喊:“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跟着磕了三个头之后被扶起来,又转了个身。
  “二拜高堂——”
  堂中红灯高挂,原本笑闹的宾客此时也安静下来,站在堂中看两个新人拜完天地拜父母,沈嘉清跟霍阳也十分安静,瞪眼瞧着。
  霍阳突然道:“我也想成婚了。”
  沈嘉清诧异地看他一眼,表示不理解。
  对着谢岑夫妇磕了三个头之后,温梨笙站起,与谢潇南面对面,只听:“夫妻对拜——”
  她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目光隐隐看到谢潇南的衣摆,随着指引三鞠躬,一声送入洞房,这才算是结束。
  在一片震耳的贺喜声中,温梨笙就被下人搀扶簇拥着走出正堂,然后往着后院走去,谢潇南就走在她身边,两人的鲜红喜服在后院百花之中也是一抹最为绚丽的颜色,八月的风吹来,已经没有盛夏的闷热,带着些许清爽,卷着纷纷扬扬的花瓣从上头落下来。
  一些落在温梨笙的喜帕上,一些落在谢潇南的肩头上,卷着轻轻飘起的衣摆,仿佛铺出一条漂亮的花路来。
  谢潇南接下了其中一片花瓣,然后去牵温梨笙的手,将花瓣送到她的掌心里,温梨笙因为他这个小动作,遮在盖头下的唇忍不住勾起来。
  谢府的后院她早就熟悉,被扶着走了许久后才停下,谢潇南就将她送到门口,站在她面前低声说:“我还要去前院招待宾客,晚些时候再回来,房中有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你若是饿了就先吃点。”
  温梨笙点点头,而后被婢女扶着跨过门槛,进了庭院,穿过院子送到了铺满大红颜色的新房之中。
  自此,温梨笙的忙碌算是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就在房中等着就好,而谢潇南却还要在前院招待一波又一波的宾客,知道月上柳梢头才卷着一身酒气回到房中。
  温梨笙本来就起得很早,加之她自己等在房中也极为无趣,没多久就昏昏欲睡,给鱼桂打了个招呼,让她盯着谢潇南何时回来,自己则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等宾客散尽,谢府又重归宁静,谢潇南喝的酒不少,但没有到大醉的地步,步伐也较为平稳,披着月光回到了庭院中。
  鱼桂老远就瞧见他回来,进屋喊醒了睡着的温梨笙,刚在门外站好,就见谢潇南进院子里来,摆了摆手,将所有下人都撤了出去,鱼桂自然也不例外,跟着人一同出了庭院。
  谢潇南进屋时,就看到温梨笙坐在床上,似乎是歪着头,喜帕的左边低了一截,勾着背看起来极累。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而后走进去将门关上,到拿起桌上放着的挂了红绸的喜秤杆,轻轻挑起温梨笙盖在头上的红盖头。
  最先露出的是洁白的下巴,然后是鲜艳的红唇,挺翘的鼻尖,再往上就是缠着些许困倦的眼睛和一双细眉,一张精致妆点过,又因困意显得有些娇憨的脸,终于出现在谢潇南的视线里。
  温梨笙眨了眨眼睛,抬眸看他,墨色的眼睛里都是惺忪的睡意,声音懒懒的,似带了些许抱怨:“你怎么才来。”
  谢潇南把红盖头摘下来,又动手拆她发上的凤冠,说道:“前院的客人总缠着我敬酒,脱不开身呢。”
  温梨笙乖巧的坐着让他拆解:“我都困死了。”
  谢潇南笑了一下,没有应声,几番动作才将沉重的凤冠给摘下来,放置到桌上,到了两杯酒端到床前,递给她一杯:“来,喝了这杯酒就让你睡觉。”
  温梨笙接下酒盏站起身,伸长了胳膊与他的手互挽,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口气全灌进嘴里。
  这酒不烈,但到底也是酒,一口灌进去温梨笙立马就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小脸咳得通红。
  谢潇南放下酒盏给她顺了顺气儿,还笑:“喝那么着急干什么?”
  温梨笙被呛得难受,咳了一会儿眼睫毛都湿漉漉的,看向谢潇南时显得有几分可怜兮兮的,看得谢潇南心头一软,整颗心都躁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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