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知道她的身份, 恭敬地应了下来。
江溪玥乘着黑夜,悄无声息的爬上墙头, 又一个翻腾落在另一角院落里。从此地到书院的路线图, 她已经在脑海里回顾了数次。
可若是要避开禁军众人,还是有些难度。
等到江溪玥终于来到一处亭台,她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突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江溪玥转过身来,却看到宴会上一个男子竟然跟着她一同出来。
“乡君有礼,乡君的轻功果然不错, 我自认为自己也不错, 却....却还是慢了乡君一步。”那男子说话支支吾吾显然醉了。
江溪玥脑中大作,他竟然一路跟着自己, 自己却没能察觉出来。她看看四周, 她同溯流约好的地点就在这附近, 若是他出声引来禁军, 自己的行径就会暴露了。
“你是何人?”江溪玥问道。
“乡君, 我外祖父曾是大微顶顶有名的高手。我虽然差...差了他一点, 可我也不赖。”他左顾言其他,摇摇晃晃的全然是个醉汉模样。
江溪玥突然出手想要将他一掌砍晕,却发现他虽喝醉了酒,但毕竟习武多年的底子还在。
他们一连过了十几招,她都没办法下手。
江溪玥的额头紧张的冒汗,这男子到底是何人。
“乡君,别打了,别打了。”男子支支吾吾的回答。
突然,有一个身影飘过。他捂着脸,穿着内监的衣饰,一掌打向男子的后劲。
男子的脚步晃荡了一番,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江溪玥看着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溯流看着江溪玥说道:“图我偷出来了”说完就将怀中的一卷图纸掏了出来,递给江溪玥。
江溪玥从怀中掏出一小根烛台点了起来借着光,直接打开图纸看了起来。
周边静悄悄的,无人说话,可这点烛光格外的显眼。不久之后,禁军就会在此地巡逻,留给她的时间只怕不多了。
“谁在那里?”
远处传来一阵响声,江溪玥神经顿时紧张起来。她将图纸藏入怀中,眼神示意溯流离开。
待他走进了之后,江溪玥的心沉了下来。来人竟然是二皇子李潇。
“原来是琅嬛乡君,乡君不在席上饮酒,来此地做什么。”李潇不怀好意的问道,他的眼神凌冽,死死盯着江溪玥。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江溪玥回答:“回殿下,酒喝多了,出来走走。谁知道越走越偏只能在此地休息片刻。”
“这又是何人?”李潇看着趴在地上的男子问道。
他仰面倒地,看不见面容。
“不知道,兴许也是醉了,胡乱走到此处。”
李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上心。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他突然急步上前拉着江溪玥的手说道:“乡君可知,我对你倾心许久。”
江溪玥大惊一把甩开他的手说道:“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对面之人笑意满满,似乎不在意她的失礼。
又上前来一把搂住她的腰肢:“你身上是什么香味,倒是很好闻。”
江溪玥大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反手就要将他摔在地上。可此时她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全身毫无力气。
李潇的手一路向上,从背脊摸到前襟,顺势就要从前襟伸了进去。
“乡君的功夫这般好,我怎么会没有准备。”
江溪玥脑中警声大作,她的图纸就藏在怀中,若是被李潇发现自己带着刑部的图纸,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溯流怕是还在附近,如果此时他忍不住闯了出来,李潇也定然会拿他问罪。
“乡君,我这是怎么了。”脚边之人突然发出声响。他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李潇和江溪玥,僵硬的楞住了。
江溪玥乘机一把推开了李潇,跌坐在了地上。
“乡君,你怎么了。”
“原来是你?”李潇看着男子冷笑。
男子摇摇晃晃的行礼:“参见殿下。”此人名叫苏意,乃是青阳长公主的孙子。
虽说身份尊贵,功夫也不错,可向来沉迷于喝酒。醉后更是丑态百出,曾经当着陛下的面撒泼打滚,当众脱衣,失了礼数。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更是在值勤之时,醉酒误事,被陛下一贬再贬。本是往届的武状元,最后只能去守城门。
若不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此人都不可能能来参加今日的宴会。
“让开。”李潇说道。
江溪玥见他似乎已经醒了连忙说道:“公子可否扶我起来。”苏意听到此话,摇摇晃晃就要去拉江溪玥。
李潇见他如此模样,甚是恼怒。他又出声说道:“蠢货,还不让开。”
他虽步履蹒跚,却进退有道。竟然将李潇挡了回去,硬是没让他靠近江溪玥半步。
李潇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出声骂道:“真是晦气,皇家竟然有你这种亲戚。”
那男子一头倒在了地上,昏昏沉沉地仰面朝天。边笑边说道:“殿下恕罪。”
那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样子倒是格外地心酸。
江溪玥从头上取下一根金簪,若是他再要靠近,自己只能将这簪子扎入他的腿中。
“溪玥。”远处传来一阵叫唤。
江溪玥听出了,这是李衍的声音。
她出声回应:“我在此处。”随后一个身影疾步上前落在她的身前。
李衍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江溪玥,连忙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李潇看着李衍,眼神冰冷的说道:“怎么,你也配同我抢。”他拦住李衍,不让他离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在他怀中的江溪玥。
露出了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
李衍看着自己的兄长说道:“若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
李潇的眉头轻挑,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他的周身都是寒气,眼神中的狠绝不像是在同他说笑。
他向来忍让退却,今日竟然如此强硬,倒是让他很意外。不远处,一队禁军正朝这边赶来。
李潇挡在前路,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
“五弟,哥哥觉得你可不能为了个女人伤了兄弟和气?”他虽然不将李衍看在眼里,但今日所作所为毕竟上不了台面。
李衍瞥见自己的兄长冷眼冷语的说道:“今日之事我会禀明圣上,兄长所为令人不齿。”他的脸上带着怒气,直视着自己的二哥。
“你今日是非要与我作对是吗?”李潇冷笑。
江溪玥一把捏住李衍的手臂说道:“今日有所误会,先送我回去吧。”若是此时就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陛下。
她今夜必然无法按时出宫,届时又如何闯入刑部大牢。她紧张的看着李衍,生怕他在做纠缠。
李衍看着她说道:“你无需顾虑我。”他的眼神真挚,一副痛心的模样。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怒气。
他这般维护的模样,倒是让她心生暖意。
“我喝多了,想早些回去。劳烦殿下禀明圣上后送我出宫。”她抓住李衍的手臂,认真地说道。
今夜她必须闯入牢房一探究竟,绝不能在此地耽搁。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眼神带着祈求,还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江溪玥的紧张。李衍点了点头,带着江溪玥就往外走去。
她必然是厌恶自己的二哥,不愿在这里多呆。
远处的一队禁军迎了上来,跪下向两位殿下行礼。却见李衍抱着江溪玥径直向外走,理都没理他们。
迎头的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行至大殿外,几个小宫女着急的张头看向江溪玥。李衍走了过去吩咐道:“去同贵妃娘娘说,乡君无事,只是醉了。”
一个宫女说道:“不如今夜歇在娘娘院里吧。”
江溪玥慌乱的说道:“不了,不了。我还是回家休息。”
李衍看了一眼江溪玥,她的眼神闪躲又透露着一丝慌乱,倒是与往常很不同。
“今日受惊了,绝无下次。”他看着她说。
江溪玥对上李衍的眼神,不自觉的撇开了。对面的小宫女们纷纷垂脸,不敢看眼前的两人。
江溪玥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长进了,都学会眼神撩人。宫女们进殿内禀报,陛下意外地准了旨意。
李衍使唤内侍抬了一顶轿子,接江溪玥出宫。
江溪玥拉开轿子的帘子,偷偷从窗口看向一旁随行的李衍。他的侧脸挺拔刚毅,鼻梁高挺,红唇鲜艳却毫不薄情。
真是好看呀。
李衍偶尔侧头看向江溪玥,见她如此专注的看着自己,又脸红着避开。
若不是今夜为了刑部的城构图,她定然要废了那斯的手掌。还是小五品性高洁,生得可爱。
只是,鸡鸣之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得万无一失地潜入刑部探个究竟。
第41章
鸡鸣之时, 还带着午夜的一点余温,可无论是皇宫内的宴会中人,还是大微京都的平民百姓都已经陷入疲乏之中。
江溪玥换了一套夜行服, 按时到了刑部附近的宅子里。与之碰头的就是那位西秦的老者。这位老者说来也奇怪, 他年纪虽大, 但身法格外轻盈, 似乎不像是年迈之人。
若非身骨奇特,那便是武功高深莫测难以预料。
江溪玥将怀中的图纸递了过去说道:“今日我一人先入牢狱一探究竟。阁下自便。”
对面之人扯着面皮笑了笑:“殿下好胆识。我姓言, 殿下可以唤我一句老言。”
江溪玥白了一眼对面的老头儿, 没有说话。
“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进去。”言老头又问道。
江溪玥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蛊虫,正是那日老者所赠。那些蛊虫乖顺的躺在她的手中, 一动不动。
“我给它们喂下了一种药, 若是被扎一下就会昏昏欲睡。年节时分,饮酒作乐是难免的。不会有人怀疑。”
“殿下放心,即便殿下不用此法,老夫也有办法让他们昏昏欲睡。”言老头笑着说道。
“可此法只能引开守牢房之人,巡逻的那队守卫,没办法引开。”
“殿下莫要担心,这些老夫都有准备。”
刑部大牢前, 一队交接过的士兵坐在台阶上。他们正围坐在一起, 打牌取乐,热闹非凡。
“真是晦气, 这都是老子第三年在大年夜守门了。”
“可不是, 那些贵人们饮酒作乐, 无乐不欢。让我们在这冷飕飕地站着。”
这时候, 一个跛脚老头走了过来。他推着一个独木车, 车里装着几坛老酒。
“哎哎哎, 谁在那里。快走开。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老夫是张管事的爹爹,这几坛老酒麻烦各位官爷送给我家老张那里。”
一个小兵看着身旁的人问道:“张管事是谁?”
“我哪知道?可能是府衙那边的吧。”
他们面面相觑,刚想将他赶走。只见他抱着一坛老酒递了过来。
“各位官爷,这可是上等的竹叶青。这坛酒就送给官爷,剩下的请官爷代为转交。我家那位还在府衙值勤几个时辰后就来取。”他说的有模有样,好似真的会有人来取似的。
那几名小兵看着他打开的那坛酒,吸了吸鼻子。确是是好酒,隔着几米都能闻到香味。
“罢了罢了,你先推到一侧去。这坛酒先留下,我们正值守呢,不能饮酒。”
说完,跛脚老头推着酒朝着一边去了。等他走后,值守的几人心痒的厉害。
那酒的香味还没有散去,在空中飘散着,越发的勾人。
“挨,不如我们一人一碗,将这酒分了吧。”其中一人说道。
另一人说:“你疯了,若是被大人们知道了,我们就完了。”
“大人们还不知道在何处花天酒地呢,知道什么呀。”
“就是就是,除了我们几个兄弟,还会有谁知道此事。”
说完,其中一人就寻了几个碗来。大家一人一碗,三两下就将酒喝了个干净。
过了一会儿便,一个又一个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江溪玥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对着一旁的老头儿说道:“这类迷药只有一盏茶的功夫,我得在换防之前赶回来。”
虽说是年节,换防的队伍依然会每半个时辰换防一次。若是被巡防之人发现,恐怕会有大麻烦。
“殿下,巡防之人都去另一侧了,那处柴房起了火,一时半伙怕是赶不回来。”
“好,我尽快出来。”
刑部的地牢总共有三层,最上面一层关着的都是些盗匪杀人犯。第二层关着的是获罪的罪臣,最底下的就是谋逆和大罪之人。
这些人往往都有同党,并非单独行动。时常会接受审讯。江溪玥乘着黑夜,摸索到了最底下,她借着手中的火器照着刑犯的脸,试图辨认当初进她营帐的那位男子。
她沿着狭窄的走道,反反复复找了两遍,才看到那名男子。他正躺在角落里,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身上似乎早已受了重刑,没有一块好皮。
地牢的气味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江溪玥强忍着不适,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馒头朝着躺在角落之人丢了过去。
那人的头发凌乱,遮挡这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张。他眯着眼大量眼前之人,待看到是江溪玥的时候,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不用担心,你尽管说话。这周边的罪犯们皆伤得过重,怕是连话都说不出口。”
“殿下怎么在此,此处危险殿下快走。”那男子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嘶哑,神情慌乱。
“姓言的那老头让我想办法救你,今日我来探路。三日后我们会有所行动,你要做好准备。”
“殿下,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小人就是死一百次也不敌殿下的一根头发。”他着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