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孩子张着嘴,仍是哭,声音都哑了也不见停。
赵娘子生过孩子,自是看不下去,上前接过孩子换个姿势,拍着背念了好几句,哭声终于停下来,对方松口气,谢着赵娘子。
“让各位见笑。”
她讪讪的握着手,脸上都急出汗,一双眼睛却不敢和人对视。
赵娘子逗弄着孩子,见是个姑娘,脸颊红彤彤的,小孩子皮肤嫩,一点料子不适就容易不舒服。
她看那孩子捧着赵娘子的手指吮吸,便知道是孩子饿了:“看您是头胎吧,孩子哭是饿了,给她喂喂奶就好了。”
赵娘子把孩子递过去,对方没有接,面有难色,偷眼瞧襁褓一眼,想了想才开口道:“是,这是头胎,没经验,说来不巧,我这身子骨不好,生下来就没奶水,不然也不能让孩子饿着。”
她看着好似诚恳,眼珠子却转了一圈。
赵娘子倒是心善,吩咐叫侍女冲些羊奶过来,又嘱咐几句照顾孩子的话。
对方才颤巍巍抱起孩子,姿势看着熟练,可眼睛拐都不拐,仿佛襁褓里的孩子和她没什么关系。
明罗越想越不对劲,重男轻女也不见这般,仿佛孩子不是自个生的。尤其看对方一身粗布袍,脸上颇有些风霜,鞋面却用锦缎。
她留了个心眼,和对方搭上话,从她自述,说自己姓林,几辈都是庄稼人,此次是去营州探亲。
问起风貌家庭,林娘子倒是健谈,直把些庄稼种植说成笑话,逗得赵娘子很是开心。
明罗也附和的笑着,但话题偏到育儿上,林娘子没说上两句便打哈哈,显然有所顾虑。
几人说话,林娘子觉着明罗话少,不免问起她的家世境遇,有意无意打听跟着她的男子,明罗本就怀疑她,故意解释道:“我和夫君成亲不久,正巧得空,商量着去营州游玩。”
赵娘子也有些惊奇,想着昨天瞧见两个男子,忙问道哪位才是她的夫君。
明罗正巧看见楚泱从后侧走过来,上前去揽住他的手臂,带笑垂了垂头,一副害羞的小模样。
看得楚泱是莫名其妙,正想开口就被明罗一句话堵回去,听她道:“夫君,你刚刚去哪儿了?”
夫君?
楚泱惊得连话都说不清,腰间似乎被她拧了一把。
看明罗眼神里带着警告,急中生智道:“我见你睡得熟,没吵醒你,和扶黎去船尾吹了吹风。”
赵娘子见他们亲昵,说笑了两句小两口就是黏糊。一刻不见如隔三秋,有说不完的话,再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明罗故意提到扶黎是镇妖司的人,只说是兄长陪她一道去营州。林娘子瞬间变得少言寡语,片刻就告辞。
楚泱有一肚子话想问明罗,但见她老是盯着林娘子瞧,凑到耳朵轻声道:“你怀疑她。”
明罗微不可及的点头,见她还未走远,压低声音道:“从她的言语行动里看,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不过船上南来北往,有些事不想别人知道,也是正常的。”
楚泱察觉到明罗的手还搭在他的小臂上,顿觉身子发热。
“你怕他们起疑心,才说什么...夫君的?”
明罗轻微咳嗽,正色道:“若是直说我们是去追查凶案的,只怕他们防备更重,反正也就走一程,日后再也见不着,双方和气才好。”
楚泱略有失望,心底莫名的沉了下去,开口间带上些委屈,道:“要是来的不是我,是扶黎,你会不会......”
“不会!”
明罗抬头打断他,正巧对上他的眼神,里面忽而扬起瞬间的欢愉。她怕是自己看错了,立马别过头,也不再说话。
他们头靠头,手臂还挽着,落在扶黎眼里,既觉得刺眼又觉得有趣。他抱臂走过来,堆起揶揄的笑。
“有什么话,需要脸贴脸说,还是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罗拍开他晃荡的手,才发现自己一直揽着楚泱。连忙放开手,神色尴尬,掉转身往屋里去。
楚泱也不理他,就跟着明罗进去,单单往椅子上一坐。扶黎满头雾水,也不打听具体事情,只提到大概还有一两天就能到营州境内。
明罗有了台阶下,询问起陈记棺材铺的事。
“我问过镇妖司的朋友,据说在营州,陈记棺材铺人尽皆知,是因着老板心善,海上风难未知,每年都有死在海上的浮尸,面目模糊,辨不清身份,草席一卷直接扔在义庄。棺材铺的东家许是和死人交道打得多,为积阴德,常常会给这些无名尸打造棺材,下土安葬。”
古时候棺材铺阴气重,大都有各种忌讳。家里能摆什么,不能摆什么,条条框框。心里敬畏鬼神,自会做些善事。
听扶黎的消息,陈记棺材铺的老板,开门做生意,应该挺好说话,不过对于小酆都城的情况,还是要多问两句。
扶黎继续说道:“棺材铺管人生大事,什么时候敲门都有人。自从小酆都城的故事被说书人传出去,总有好事的来求老板露一手,大都被轰走了,剩几个真心诚意的,老板点香问过,就把门一关,单独告诉去的法子。至于到底什么人能去,怎么去,其中的关键从没具体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