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字幕岿然不动,直到播完最后一个字自然消失。
时桃用尽自己知道的所有脏话破口大骂,最后踹了一脚被子,咬牙切齿地喊:“球球!给我滚出来!”
没有动静。
“给你三秒,再不出来我就亲手去把花泽了结了,什么happy ending之类的,我不会管了。”
“三、二、……”
球球耷拉着尾巴,终于在时桃面前现出身形:【停,停!】时桃被气笑了:“刚刚的字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有字幕?”
球球抱着头,好像真的很困扰,在她面前打起转来:【我也不知道呀,不应该是这样的,只有女主角才有自己的字幕……】被球球转得心烦,时桃一把揪起球球的尾巴,拧着眉思索起来。
一人一球沉默许久后,时桃发问了。
“两个问题。”
“第一,剧情真的还有救,是吧?”
球球还是耷着头:【是的,虽然谢行舟的路线没有了,但是其他攻略角色的剧情还在呢。】“第二,裴云轻还是女主角,没错吧?”
不知为何,球球好像诡异地沉默了一瞬间。
时桃扯起球球的尾巴,将它倒吊在自己眼前:“……是吧?”
球球的眼泪答滴答滴地往下掉,它抽了一把鼻涕:【呜呜呜是啦!是啦!】时桃放开了球球的尾巴。
确认了这两件事,她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得出一个结论:字幕,坏了。
不仅坏了,还在以一种及其粗暴笨拙讨人厌的方式在催她走剧情。
时桃感觉自己被威胁了。
在她平静下来后,球球飞快地再次消失了。
之后房门打开,池雅向身后的医生道谢后走了进来。
时桃尽量舒缓面色,但池雅还是发现了不对。她捡起地上的枕头拍了拍,递给了时桃。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池雅问。
“不。”时桃轻轻摇头,“没什么。”
池雅和梦境时一样优雅得体,知道时桃不愿意说,也就不去过问。
池雅在时桃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她背部挺拔,即使身着病号服,也依然有着圣女该有的威严神色。
“时小姐,谢谢你那天救出了我。”
池雅这么正经,反而让时桃有点不习惯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在短暂的思考后,说出了这些天一直想说的话:“那个时候,很抱歉……”
这些天里,时桃有零零碎碎看过许多书。
然后她才知道,食梦魔的梦境是有选择性的。为了诱惑宿主沉迷梦中,它会选择一段让宿主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来下手。
池雅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和花泽的初遇。
是她毁了池雅的记忆,如果不在池雅面前动手,可能对池雅的伤害会小一些。
池雅垂下眼,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指。
“不,需要道歉的是我。你为了救我,不得不那样做,我明白。”
“我始终记得遇见花泽的那一天,这些年来也经常梦见。其实那时我在潜意识里知道那只是梦,但还是一厢情愿地沉迷。““秋猎时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是我差点害了你们。”
时桃觉得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果然天界圣女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只有心思纯正、心胸宽广的人才能当圣女,她之前还觉得池雅是恶毒女配,现在看来——
“但是,时小姐。”池雅打断了时桃的思绪。
她抬起头,正色道:“虽然你救了我,我也非常佩服你,但我是不会把花泽让给你的。”
时桃:?
池雅对她自信微笑:“我会和你公平竞争,我有预感,你将是一个非常好的对手。”
字幕在池雅的豪言壮语下滚动起来。
【池雅对花泽的爱慕果断而不加掩饰,这让我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听说他们虽然身处两界,但自小往来甚密,是青梅竹马之交。】【像我这种普通的人……妖界少女,怎么比得过情深至此的青梅?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答应了这场较量。】时桃:不,我没答应。
而且字幕是想说“人界少女”吧!这不是直接把裴云轻的设定往她身上套吗?!
时桃拳头捏得梆硬,正想拒绝,就被窗外一道奇怪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有什么东西在往窗户上撞。
时桃想起身看看,被池雅按了下去。
池雅手中聚出一道蓝色法阵,显然十分谨慎。她一步一步靠近窗户,拉开窗帘,然后“咦”了一声。
“怎么有只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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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池雅日记》11月15日,天气晴
今天天气很好,我睡了很长一觉,睡醒后心情也好。
在宣战之后,时小姐对我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但是我觉得这是正常的,我很理解她。被花泽这样优秀的男子倾慕,想必时小姐的压力也非常大吧。
医生说我过上两天就能出院了,到时时小姐恐怕会有些寂寞。但是今天恰好抓了只鸟儿,也好为时小姐消遣消遣。
说来也奇怪,那只鸟在我手里很不听话,在时小姐手中却很乖,难道兔子跟鸟这两种动物更合得来?
第25章
昏暗的洞窟里,一簇赤色灵气映出唯一的光。
洞窟中脚步回响,最后停在一桩石棺面前。
黑色劲装下,男子的身形更显挺拔。他生了一对凤目,眼梢微微挑起,本是眉目含情的面貌,眼神却冷若冰霜。
他俯身将手贴在石棺内侧,感应石棺壁上残留的气息。
黑暗中,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四周破碎的石块中传出,在逼仄的空间里带出几层回音:“你来了。”
裴云轻没回答,继续在石棺周围探查。
那人在被无视后并不恼怒,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裴云轻面无表情,话语里没什么情绪:“你们用了这么拙劣的办法,不就是期待我能发现么?”
“我们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其实你也不必来。”那声音自顾自地往下说,“你是怎么拿到妖命石的?你杀了那个人类女孩吗?我听说她是百年难遇的人界天才,就这样死掉很可惜。”
裴云轻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你很吵。”
这样的反应像在欲盖弥彰。
那低沉的声音因为裴云轻的回答而亢奋起来:“对了,这就对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什么人界什么苍生,都是一群狗屁,只有力量是打实握在自己手里的。死上一遭你才明白。”
裴云轻嗯了一声,继续问:“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那人终于停下了无休止的絮叨,桀桀怪笑起来。
“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
碎石的裂缝中,深处一只只细长的黑色爪子。
“像以前那样,献出你的力量。”
在这怪物的猎捕下,裴云轻不惧反笑。他一开始只是轻笑,但在怪物的沉默中,他笑得越发大声起来。
一只手倏地伸长,捏上了他的脖子,那声音也随之变得狠厉:“你笑什么?不要以为你有得选。”
裴云轻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抓住那只掐上自己脖子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没得选?”
“知道这一觉睡醒,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
下个瞬间,一道道赤色灵气自他手中流出,以迅雷之速绞上向他袭来的手。
裴云轻面色丝毫未动,依然挂着浅浅笑容。
他说:“我不会再让自己成为谁的棋子。”
怪物闻声再次发力,一只只手臂在挣扎无果后迅速后缩,但赤色灵气飞速蔓延,如水一般深入石缝中。
而裴云轻站在灵气正中,冷冷看着局势逆转。
挣扎数秒,那声音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对手的实力差距,百般愤怒下,他怒道:“你——”
“你太吵了。”裴云轻说。
石缝中赤色光芒一闪,掐断了怪物的后半句话。
但那声音并未放弃,吃痛几秒后继续用尖利的嗓音喋喋不休。
“玄戾,时家和年家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鸟,你以为你还有多少牌可以出?!”
暗室中赤色灵气越来越汹涌,石缝中渐渐渗出黑色血液。
生命尽头,那声音终于小了声音:“……好,很好。”
“你会后悔的。”颤抖着说完这句话,那声音终于消匿于虚无。
死了。
直到感受到魔气彻底消失,裴云轻才终于从口中咳出一道血。他皮肤苍白,此时唇边沾上血迹,竟然有几丝妖冶。
太弱了,他还是太弱了。
裴云轻再次望了一眼石棺,正准备回头离开,却感觉身体诡异地失重一瞬。
五感放大到极致,他听见有人在外面喊:“这边有路!”
不妙。
更不妙的是,体内刚吸收没多久的灵气乱撞起来,而他的身体在撞击下逐渐缩小。
——那黑血不干净。
**
时桃打开搜索软件,看着上面的几十条搜索记录陷入沉思。
[鸟平时吃什么?]
[为什么鸟不吃虫?]
[黑色的鸟是什么品种?]
……
她沉默一会,再次向搜索软件贡献一条搜索记录:[怎么辨别鸟的性别?]
今天网速不太好,网页上转起了圈圈。
时桃轻轻抓起睡倒了的小鸟,将它翻了个面,用食指轻轻划拉它的肚皮。
那小鸟好像受了惊,在她食指按在肚皮的刹那打了个激灵,随后扑棱起翅膀。
“诶!”眼见小鸟要往地上掉,时桃眼疾手快地将它捞了回来。
在她小心翼翼地安抚下,小鸟重新安静下来。
时桃叹了一口气。
这鸟是池雅发现的。
她本想拒绝和池雅“公平竞争”,但话都没说出口,池雅就在窗边发现了这只小鸟。
这鸟来得怪异,当时不住地撞击窗户,一头要往房间里扎。被发现的时候它一身泥巴和血污,羽毛都脏得黏在一块。
时桃本觉得它要没救了,但将它捧在手里时,明明在对她啾啾叫个不停。
她被叫得心软,就在附近找了家宠物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它的伤口。
还好,兽医说它只是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
在清洗羽毛后,小鸟也终于露出了血污下的真面目。
这是一只十分美丽的黑色小鸟,一对红色眼睛亮晶晶的,浑身羽毛柔软而修长,还有几根赤红尾羽。那几根红色羽毛像黑夜流星似的,将它点缀得极为好看。
时桃问过医生这鸟是什么品种,医生犹豫很久,说可能是黑鹦鹉。在时桃怀疑的眼神中,才说自己对鸟类不熟。
虽然这小鸟长得好看,但身体却不太好,一天能睡过一大半,难得醒上一会。
“啾。”小鸟在她手里叫唤。
时桃将它小心放在桌上,一人一鸟对视。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她问。
但她显然没在征求小鸟的意见,只是单方面宣布它即将有个名字。
在小鸟的注视中,她拿出一个骰子。
时桃思索一会:“单数叫小红,双数叫小黑。”
她觉得这鸟好像通人性,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鸟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嫌弃的味道。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时桃掷出骰子。
在一人一鸟希冀的眼神中,骰子停在了“2”上。
时桃笑眯眯地看向小鸟:“小黑,我带你去吃饭吧?”
旁边的池雅笑出了声:“又要喂它吃虫子?小心它啄你。”
“怎么会呢?”时桃双手将小黑举高高,“我们小黑这么乖,对不对?”
但其实小黑并不乖。
在它第三次再次踢开脚边的饲料后,时桃终于忍无可忍:“这是整个宠物医院最好的饲料!”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没想到她竟然在如花似玉的年纪体会到了当妈的感觉。
池雅将果篮放在时桃面前,诚恳地给出建议:“我听说有些鸟是比较喜欢吃水果,要不你试试?”
小黑好像确实对果篮更感兴趣一点。
时桃洗了一串葡萄摆在桌上,它才终于愿意吃饭。
这什么鸟啊,也太挑食了!
时桃无语,但看小黑吃得乖,还是一下下顺起了它头上的毛。
房间另一头池雅和几个修女正在收拾行李。
出乎时桃意料,即使贵为圣女,池雅也并没有什么架子,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就像大姐姐一样照顾她,非常好相处。
除了喜欢花泽之外,池雅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看着池雅的背影,时桃竟然有点不舍了。
“池雅。”她轻声问,“出院以后你要去干嘛呢?”
池雅停下了整理行李的动作,难得有了忧色:“本来计划回学校,但皇城传来急讯,需要我回去一趟,之后的行程还没确定呢。”
时桃有些疑惑:“急讯?”
她才刚病愈没两天,有什么事这么要紧?
池雅神色凝重:“据说跟那天的石棺有关……”
“圣女。”没等池雅说出下文,她身旁的修女就将话头拦腰截断。
想必再说下去,就要涉及到敏感内容了。
时桃对池雅轻轻点头以示理解,两人默契地换了话题。
但池雅的话题千换万换,都离不开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时桃觉得她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常常里里外外地打听自己的感情经历。
但时桃并没有什么感情经历,大多数时候都是听池雅说她和花泽的故事。
池雅和花泽少时相识,一路走来也有些感情。不过,虽然池雅把花泽当爱慕对象,花泽却只把她当朋友。
好在池雅十分看得开,“只要我坚持得够久,他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她是这样说的。
虽然听烦了两人的事,但时桃竟然有些理解池雅想要倾诉的心情。
池雅的身份太敏感,很多东西并不能与外人多讲。这些年里,恐怕连真心朋友都没有几个。
此时池雅又开始絮絮叨叨:“哎,过不久就能见到花泽了,我有些紧张。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回去比较好?”
她左手拿着一件暗红色连衣裙,右手是天蓝色小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