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桃心跳有些快了起来。
如果玄戾回来了,就一定会去找妖命石。而她将妖命石交在裴云轻手中,对现在的裴云轻来说,未免太危险。
坏了。
时桃已经能想象裴云轻被玄戾大卸八块后夺石的惨烈场景了。
就算显得再丢脸,她也得把妖命石拿回来才行。但问题是她压根联系不上裴云轻。她和裴云轻的聊天记录依然停留在几天前,裴云轻说她有急事需要处理。
裴云轻这一去就是好几天,连个消息都不给她发,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她给裴云轻发小黑照片的时候。
不会真出事了吧?
时桃有些忐忑。
站在她肩头的裴云轻也有些忐忑。
一人一鸟紧张地看着手机屏幕,时桃将对话框里的句子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发出一句:[在干嘛呢?]她觉得自己很像殷勤的舔狗。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三分钟过去了,时桃依然在等。
五分钟过去,裴云轻终于回了消息:[吃饭呢。]时桃觉得不对劲。
裴云轻鸟脸上一脸绝望。
时桃再次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时间:[你下午四点吃饭?]
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对方僵硬地给她回了三个字:[下午茶。]有问题。
时桃给裴云轻打了个电话。等到电话都快自己挂断了,那头才接。
“云轻啊。”她轻声唤。
那头默了默,淡定回应:“……嗯,怎么了?”
这声音不似吴侬软语,反而有几分低沉,确实是裴云轻的声音。
时桃脑筋转得飞快:“上次你借了我的书,什么时候还呢?我急用。”
那头裴云轻语气有点紧张:“哦……下次吧。我在忙,先挂了。”
电话的嘟响过后,时桃拧着眉一脸严肃。
她压根没借什么书给裴云轻!
按照常理推测,身怀妖命石的裴云轻很可能被绑架了,嫌疑人有五成可能是玄戾,剩下五成是见财起意的普通犯人。
又打了两个电话给裴云轻,她都没有接。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时桃脑内浮现出自己看过《守护解放东》、《重案七组》等刑侦剧和纪录片,然后发现在这个世界似乎不能向警察叔叔寻求帮助。
万一妖命石被拿去充公,就不好了。
先自己想想办法吧。
**
谢行舟向背后一瘫:“我没空,要不你去找别人帮忙吧。”
眼看谢行舟懒洋洋地在座位上刷起了手机,时桃有些不甘:“裴云轻不见这么久,咱们好歹是朋友,你就不着急么?”
打探过裴云轻这两天的行程后,时桃才发现她已经翘了几天课,不见行踪。眼见就要放寒假,再找不到裴云轻,之后就更不容易找了。万般无奈下,时桃想到了谢行舟。
但正如眼前所见,谢行舟并不配合。
时桃有些疑惑,谢行舟也是和裴云轻走过一条BE线的纸片人,竟然看上去跟裴云轻半点过线的感情也没有。
她不禁自省:是不是她棒打鸳鸯的行为做得太过了?
在时桃的沉默中,谢行舟有些心虚地抬起眼皮:“……虽然我没法帮你找裴云轻,但也不是不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时桃忽地抬起头看向谢行舟。见眼前少女眼神亮晶晶,谢行舟更觉压力倍增。
他支支吾吾:“其实,也许你不知道,裴云轻她应该在炒石。”
“炒石?”时桃真的疑惑了,“灵石吗?”
谢行舟点头,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没错,就是灵石……如果你愿意帮我保守秘密,我就继续往下说。”
时桃一开始心想:这算是什么秘密?
但很快她发现:这还真算个秘密。
灵石交易市场日渐火爆,眼前的天帝之子天天翘课,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在灵石市场搅动风云。
而她眼中一贫如洗、如小草般坚韧的美强惨女主,竟然早就通过灵石生意与谢行舟搭上了线。
与谢行舟初遇那天,两人竟然真的在进行灵石交易。
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她按下心头隐怒,咬着牙问:“所以呢?这跟裴云轻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肩头突然吃了痛,时桃瞥了一眼小黑,只见小黑爪子捏得紧紧的,鸟脸上有一丝严肃神色。
她在心中暗暗点头:嗯,主宠连心。
谢行舟划开手机,放在时桃面前。
屏幕上,名为“灵石交易会所”的APP上信息不断滚动,最上方的灵石交易日均交易价后标注了均价涨幅。一个月的时间内,灵石交易价竟然上涨了62%。
“拜秋猎那件事所赐,所有人都在押宝,赌自己能不能找到妖命石。”
谢行舟眼神严肃:“现在传言四起,据说人界有妖命石现世。既然如此,裴云轻很有可能去了人界。下周人界会在潮都举办灵石鉴赏会,到时我也会去。”
“虽然我没空帮你找裴云轻,但是我不介意你与我同行,没准会在会场发现她也说不定。”
这是时桃从未想过的消息。
人界的妖命石或许是她给裴云轻的那块,又或者不是。不论如何,她都得跑这一趟。
但是哪怕是几天时间,她也不想等。
如果裴云轻只是去炒石,那一切好说。
但如果裴云轻真的有危险,要是自己磨磨唧唧出发,可能赶到人界时只能看见裴云轻被玄戾吃剩的骨头了。
她没有犹豫太久:“我会去鉴赏会,但是恐怕要早些出发才行。而且鉴赏会是想去就能去的么?我可没有什么邀请函。”
谢行舟狡黠一笑,找回了常见的欠揍笑容:“你以为坐在你眼前的是谁?我来搞定。”
他眼神往旁边一飘:“话说回来,你从哪买了只鹦鹉?”
“哦,它呀。”时桃摸了摸小黑的头,“池雅给我抓的,好看吧?可乖了。”
在两人的热情注视中,裴云轻不情不愿地“啾”了一声。
谢行舟奇道:“不愧是圣女抓的鸟,看起来真有几分灵性,养着解闷挺好的。”
裴云轻无语:我有灵性跟圣女有半毛钱关系吗?
和谢行舟一言为定后,时桃不再多做停留,快马加鞭赶回医院收拾行李。
叠衣服时,手机突然一震。她拿起一看,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消息……之一。
花泽的好友申请。
她拧着眉看向眼前再次浮动的字幕。
【花泽的靠近让我觉得胆怯,却又心动不已。他像是世界上最美的那朵玫瑰,我有多被他的美丽所吸引,就有多害怕被他的刺伤害。】在小黑的凝视中,时桃嗤笑一声,拒绝了花泽的请求。
这是一条崩坏的剧情线,没有玩家的控制,没有被标注上ABCD的对话,裴云轻在一条介于正确与不正确的路上狂奔。
很多可能性被抹去,爱是珍贵的稀缺品。
花泽喜欢裴云轻的柔弱可怜,也能用同样的理由去恋慕时桃。谢行舟能溺于裴云轻的美貌,也会因为她的不可控而及时抽身。
万众瞩目的女主角啊……当你不再是玩家的代身,又有几个人会真心爱你?
她向前伸手,手指在空中一挥,直直穿过半透明的字幕。
手握成拳,时桃小声嘟囔:“去谢谢该死的老天爷吧,至少还有我在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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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坏了,误会大了
第28章
裴云轻很想知道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在安检员的监督下,他抬起一支翅膀。
安检员在时桃骄傲的眼神中笑道:“这鹦鹉真能听懂我的话!”
裴云轻大叫:“你才是鹦鹉!你全家都是鹦鹉!”
安检员看向时桃的眼神里有些羡慕了:“它叫得也很好听,天呢,我一直想要这样一只小鸟。”
时桃两手叉腰,笑得嚣张:“哼哼,这可是圣女给我抓的鹦鹉!”
裴云轻:……
在时桃依依不舍的眼神下,他被关在笼子里,和一群猫猫狗狗放进了宠物舱。
时桃走得太匆忙,没有给他多少反应时间。在喵喵汪汪叽叽喳喳的吵闹中,裴云轻开始梳理眼前的情况。
自己变成幼体后,鹊叔曾来找过他。
鹊叔先是对他的现状一顿嘲笑,然后很快笑不出来,因为时桃看向他们的眼神意味深长:“看来小黑在鸟界也很有魅力。”
在时桃的注视下,两鸟达成一致:鹊叔帮他拿好随身物品,同时尽量做好伪装。
而他则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等待体内的灵气蕴养完毕。
结果养着养着,他发现事情不对劲。
先是谢行舟那厮给时桃提供了一条完全错误但是又很有用的线索,在他的死缠烂打下,时桃终于同意带上他去找他自己。
再是时桃竟然可以看见字幕,和他一样。
“去谢谢该死的老天爷吧,至少还有我在想着你。”她是这样说的。
时桃没有点明,但裴云轻眼睁睁看着她为了自己跑东跑西,知道她在想的那个人是他。
他觉得心里很痒。
时桃把玩玄羽的时候,说她想着自己的时候,他都觉得痒,像是心里淌着一汪水,时桃赤着脚在水面上蹦蹦跳跳。
一颗心轻飘飘浮在天上,被风吹得晃晃地摇。
他有些害怕。在谢行舟点破和他的买卖关系后,他打实感受到了时桃的愤怒。
那如果她知道他压根不是“裴云轻”呢?如果知道他在骗她呢?……如果知道他就是被所有人厌恶的玄戾呢?
时桃会讨厌他吗?会再也不想见到他吗?
身旁的笼子里的猫咪向他凑近,一对竖瞳在黑暗中湛着幽光,喉咙中咕噜噜叫个不停,显然对他很有敌意。
裴云轻觉得心里烦闷得很,虽然灵气受损,但自己也不至于到了鸟落平阳被猫欺的地步。
只轻轻瞥上一眼,那猫就畏惧地噤了声,缩回了笼子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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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现在的行程放在游戏里,那应该叫做“过图”。
游戏里四五秒的时间,实际上可以飞上四五个小时。
时桃感觉一切都好,游戏世界里坐飞机和现实世界并没有太多不同,宠物们也都乖乖的,出舱时一点儿都不吵。
在机场外等车时,她将小黑放出笼子。站在她肩上,小黑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她被蹭得痒,咯咯直笑。
潮都坐落在大陆南边,此时虽冬日已近,但不怎么冷,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
要是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旅行该多好。
没来得及感慨,她就听见背后的机场入口有些吵闹。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被保安押了出来。
那人身后除了保安还跟了好些看热闹的,时桃想要看看,又嫌人多,还好她耳朵灵,不用凑近也能听得清楚。
“放开我!”他嚷嚷,“为什么现在去天界还得多走一趟审批程序?就因为我是人类?”
保安有些无奈,扣着男人的手走出门外:“这是上级命令,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那人高声反驳:“妖族和仙家都不用,就人类要走你们的狗屁程序,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歧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见保安不理会自己,男人甩开保安的手,整理风衣,咕囔着“爷不去了”,随后不那么潇洒地转身离开。
时桃挠着小黑的下巴,心头也觉着怪异。
此时开始限制三界同行,极有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按照游戏设定,三界大乱平息多年,各族虽勾心斗角,也从未把兵戎拿到明面上。
但如今玄戾隐伏,局势定将更为复杂,说不准池雅的天界急讯也与此有关。
真麻烦。
还好,虽然剧情麻烦,但有谢行舟在,她的行程不算麻烦。
谢行舟将自己的把柄递给了她,而她才不会像保证的那样听话。
在她的要挟下,谢行舟捏紧拳头,包了她人界之旅的衣食住行。那时他像个小媳妇似的嚷嚷:“你和裴云轻都是坏种!”
“哎,没办法呀。”她看似有些烦恼地对谢行舟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把谢行舟气得跳脚。
剧情崩坏后,或许是为了裴云轻,又或许是为了自己在游戏中付出过的时间和金钱,她都无法对这些纸片人有多少好感。
时桃很享受这种感觉。哪怕是让这些纸片人生气这种小事,她也能从里面得到一点报复的快感。
只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终于有了点恶毒女配该有的样子。
跑车在高速公路疾驰,一路往潮都外开。
赶了巧,裴云轻在人界的家就在潮都附近的小城,时桃打算先去探一探。
按照原剧情,裴云轻打小被寄养在远方亲戚家,虽然她应该对人界的家没有感情,但并不是完全没可能没回去过。
况且她很想知道,这条路线的裴云轻是从哪里开始出了岔子?
小黑上车后就跟她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为何,她感觉小黑有点僵硬。
顺了一把小黑的毛,她安慰:“没事,很快就下车了。”
亮蓝色跑车稳稳当当停在裴记小炒店前,扬起一道尘。
司机为时桃打开车门,恭敬地在门旁等候:“时小姐,到了。”
谢行舟虽然没谱,但答应的事情确实都做得不错,不仅派了辆车,还搭上个司机。在小城里,这种阵仗并不多见。
裴记小炒店是裴云轻的远房亲戚在城中所开,裴家不富有,这小炒店也就是一般小炒店模样,此时不是饭点,门外卷帘门开了一半,露出里面几张凌乱的木桌。
下了车,拴在门边的大黄狗冲时桃叫了起来。
卷帘门里传来一阵趿拉拖鞋的声音,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骂骂咧咧地拉门:“叫什么叫,一天天的,狗都不让我省心!”
刚把门往上拉了半米,张婶的话就噎住了。
眼前的姑娘穿了件白色大衣,一张巴掌大的脸瓷白无暇,生得粉嫩可爱。奇怪的是她肩头站了只黑鹦鹉,正同主人一起盯着自己看。
张婶看了看时桃,又看了看时桃身后的跑车和司机,这人这车这鸟都有点华丽过头,实在和这陋巷格格不入。
她犹疑问道:“你们有事?”
时桃冲张婶笑了笑:“张婶是吧?我是裴云轻的同学,来找她有点事。”
提到裴云轻,张婶脸色突变,带了些厌恶神色:“那妮子几个月没回来过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