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完。
随后,她又揪着魏旻德的衣领, 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声音清脆嘹亮,响彻于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我不管你是想当皇帝, 还是想当乞丐。”
“你作为大胤的皇子, 从小享受着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尊贵荣华,不知满足也便罢了, 竟还带着敌军攻回己国。”
话落,姚思浅总算肯松了手,硬着声说道:“你根本不配为人。”
别说在旁的亲军看傻了眼,连魏旻德本人都险些忘记脸颊火辣辣地疼, 茫然地张张嘴。
整座殿内, 也唯有魏旻言还笑得出来。他这个小妻子啊, 胆子就是比旁的人大,敢说敢做敢……耍赖。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见小姑娘像脚底抹了油似的, 拔腿就跑回他的身旁,温声细语地问道:“我这……应该没触犯哪条律例吧?”
魏旻言嘴角噙笑,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心想道:哪里有人打完、骂完,心情畅快了,才知道担心的?可不就仗着有他当靠山么。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变成“犯的,回去家法处置,床上那种。”
说完,魏旻言把面朝向梁湛,语气早没了前一秒的温柔,只沉沉地说道:“这里的事儿麻烦你负责善后,我先去瞧瞧父皇。”
闻言,梁湛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自家殿下连称谓都改了,这口气着实是拿他当自己人,忙不迭躬身应是。
……
姚思浅忽然抬头望天。
只见天边仍残留着浅浅的霞光,像团红色的胭脂,氤氲开一片轻柔。
夜幕逐渐垂下,它却迟迟没有散尽,只在天空的角落飘飘忽忽,没个着落。
姚思浅窃以为,眼下的皇帝就好比是那抹霞光,飘渺不定,却又保留着最后的顽强。
直到,仅存的一点颜色也被漆黑的夜色包围,那片晚霞终于彻彻底底地消失在眼前。
她陪同着魏旻言,在金龙殿守了整夜,晚膳水米未进。
而正如同御医所言,这位执掌天下二十余年的天子并没有熬过子时,反倒恰恰在前一刻断了气。
昏迷,至永久沉睡,过程中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时间,魏旻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过往的回忆顿时皆涌了上来,在心头盘旋好久,好久。
而后,他轻轻闭上眼,感受到身旁的姑娘正紧攥着自己的手。似想透过这个动作,把掌心的温度全传递给他。
魏旻言下意识地回握,手指微微蜷起,沿着她的指根,指侧,指尖,一寸寸地摩擦。接着,他缓缓睁开双眼,幽深的眸子中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
那一刻,魏旻言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她了。
……
正值国丧之时,朝中一切重大事务皆需由太子出面打理。
作为胤朝即将继任的君主,天下无数双臣民的眼睛尽盯着魏旻言不放,片刻不容歇息。
好在大行皇帝早在病危时,不顾忌讳,命令礼部即早拟定新皇登基的各项礼仪及程序,以备不时之需。
因此,有关政权更替的事宜忙碌,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姚思浅由宫娥伺候着穿上缟衣,头冠则缠了长条白布,面容素净。
内命妇以她为首,乌压压地跪在先帝的灵柩前,行礼、守灵。
丧钟被人敲响,一下一下,回荡在刚平定战乱的京城上空,悠扬而深远。
数以万计的臣民聚集在城门前,行号巷哭,震撼人心。
仿佛是意料之中,却又有些出乎意外的是,满宫的先帝遗孀,唯独苏皇后一人因悲痛过度,数次昏厥。
两人少年夫妻,虽然未能恩爱到老,可到底也只有她尚能念着先帝昔日的好。
……
转眼间,丧期悲伤的气氛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新帝登基的喜庆。
朝臣们一张口,就是各种歌功颂德的词儿。
即便是向来自诩清高的内阁学士,亦纷纷提笔着诗,措辞尽显盛世的华丽风格。
魏旻言今儿个隆装盛饰了一番,明黄色的刻丝礼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