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见他们时不时咬耳朵,低着声交谈,倒是有些乐呵。
她这个儿子,哪哪都好,只差不懂得讨姑娘家欢心。
别人在及冠的年纪,虽也不至于荒唐到妻妾成群,但两三个负责暖床的通房ㄚ鬟总该有的。
偏偏魏旻言,压根儿不让婢女踏进寝殿一步,生活起居皆由小厮张罗。少年人粗手粗脚的,哪里比得上枕边人,知冷知热。
自家儿子好容易才有个心仪的女子,她身为亲娘,非但不打算帮腔美言,反而愈想欺负这小媳妇儿了。
苏皇后扳起脸孔,便道:“姚氏,本宫并未喊起,你倒敢自行动身?还不给本宫跪好!”
魏旻言不动声色地将手挡在她身前,示意她无需多言。 “母后,可是思浅犯了什么错?”
苏皇后柳眉倒竖,面上浮现一抹煞气,“本宫教训人,你插什么手?”
“思浅若有何处做得不对,母后只管告诉儿子便是。”说着,魏旻言径直站起身子,深鞠一躬,道:“儿子自会好生管教,不必劳烦母后了。”
谁说女儿养大,就成了别家的人?
依她看,儿子才是胳臂向外弯,一心偏袒着媳妇。
苏皇后噘起一片唇,语带嗔怪,“你这是担心本宫会欺负她不成?”
“儿子不敢,儿子只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倒数几个字,他说得轻飘飘的,似乎仅是随口一提。
姚思浅用双眼描绘着他侧面的轮廓。
魏旻言的骨相很好,眉骨高,眼眶深,五官看起来棱角分明。应该是英气十足的相貌,却生得唇红齿白,故而风流。
只见他双唇轻微地颤动两下,几不可察。
姚思浅不由笑了笑,有些人表面上威风赫赫的,说起情话来却紧张到嘴角打颤。
苏皇后又叨叨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松口,让姚思浅带些她亲手制的紫玉白雪糕回去尝尝。
总归是半推半就地,认了这个儿媳妇。
送走人后,苏皇后便与身旁的宫女挤眉弄眼道:“瞧,本宫就说了吧?本宫这儿子脾气倔,不多逼着点儿,他哪里肯这么实诚地说明心意?惦记着人家姑娘,却不给人家知道,这以后日子得过得多别扭啊!”
众宫人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地说着,“是,皇后娘娘圣明。”
霓裳心里,却为主子捏了把冷汗。
方才若是再咄咄逼人一点,惹急了太子殿下,他还指不定要做出如何出格的举动。
话又说回来,能让美女坐怀而不乱的太子殿下,失去分寸,将来这位太子妃娘娘,可真叫人羡慕。
另一边,姚思浅刚跨出凤仪宫的门槛。
阳光悉数落在她的眉睫,过分刺目,她下意识就抬手遮了下光线。
魏旻言见状,立即唤来下人,撑上一柄罗伞。
盖下凉风习习,吹散了姚思浅脸上的热气。待她的不适稍缓,魏旻言才重新开口道:“下个月初七,是华城的生辰。届时,多半会在宫里办场宴会庆祝,母后让你也来凑个热闹。”
听闻是皇后的意思,姚思浅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颤,连忙推辞道:“不,不,民女是个清静的性子,不爱这些闹腾的场面。”
“华城是我的胞妹,从小娇生惯养,纵出一副猖狂的性子。”魏旻言勾唇,眸底带着刁滑的笑意。 “你若不给这个面子,她要真生气了,我可拦不住。”
姚思浅的眼眸,由迷茫逐渐朝着清明,甚至向惊惧转变。
这一家子人,都是什么洪水猛兽?
姚思浅愣着神,他还以为她是不情愿,便放低声音哄道:“别怕,我和你说笑的。有我在,她难道还能只手翻天不成?大不了,你再欠我个人情罢了。”
闻言,姚思浅稍微清醒了些,却是故意扮着娇羞,嗔怪道:“殿下不是早拿民女当那未过门的妻子了吗?夫妻之间,本是一体,何必再言这些欠与不欠的。”
你说得有理。
话涌到嘴边,犹未脱口,魏旻言却转而言道:“亲兄弟明算帐,夫妻自然也是。”
他早已看透她惯用的小伎俩——尽会仗着美貌,一通地胡说八道。倘若还事事都依着她,只怕以后,这女人空凭着一张嘴,便能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哼,不解风情。”
魏旻言不理会她的嘲讽,只道:“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我让华城给你府上递帖子去。”
他顿上一顿,又说,“本宫一会儿还有事,让梁湛亲自送你回去吧。”
“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可梁大人毕竟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民女无福差遣。”她这话说得,看似严守礼教,实则却是心里还对他存有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