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你呢？”
“我们前一天熬了一晚上，我跟小青一样，早就熬不住了，我进堂屋里看了眼我爹也回去睡了。”
“你也没点油灯？”
“没有，我家本来两盏油灯的，我二嫂说他们家的被狗蛋打破了，借了我家的。”
沈大伯娘点点头，“前天借的，这两天忙，也没来得及去买新的。”
“咋的，老二你怀疑这中间有人使坏？”沈大伯眯起眼。
沈父点点头，“对。”
“我咋没听出来，哪里使坏啊？我们家大媳妇也没跟你闺女说错啊，昨儿个商量好的，小红是当姐姐的，住东屋，小青住西屋——”说到这里，沈大伯也愣住了，猛地拍下大腿，“小青小红没住错，进错屋的是顾谦和卫国！”
李卫国猛地抬起头，他其实到现在都是懵的。
沈母视线滑过闺女波澜不动的眼睛，旁边顾谦一样的神情，她有些糊涂了，咋感觉闺女和顾谦啥都知道的样子？
沈父看着沈大伯，“昨天你们三个全都醉了，是你家鹏程送回来的。”
沈大伯一听一脸的又悔又恨，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糟糕，那天说分配屋子的时候那两个小子根本不在，老二，你忘了，我当时说把人叫齐了再说，你还说不妨事儿，他们四个知道就行了！”
“哎哟！”沈大伯脸上全是悔恨，“这两个傻子，这都不用说也该知道啊，咋就犯这种错误呢，就是村里孩子都知道，东边的要贵啊！”
“不行，我要把两个小子叫过来问问，他俩到底咋想的，这不是害了他们妹妹一辈子吗？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们家还咋见人！”沈大伯说着立刻要下地穿鞋，“老婆子，我的鞭子在哪儿，我今儿个非要抽死这俩蠢货不可！”
“没有！”沈大伯娘头疼的要命，“你给我回来！你是想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你闺女睡错人了是不？”
“这事儿毕竟是在咱家出错的，又是咱两个儿子的错，咱家闺女有……不行，无论如何，我今天也得给老二一个交代！”沈大伯说完一把甩开沈大伯娘的胳膊。
至少表面上看，这事儿确实是意外，沈父叹口气，准备叫回大哥，毕竟这酒席全都是大哥出资，就连婚房都是借了大哥家的，出事儿了还让大哥背着，他没有那个脸，手刚伸出去就被沈母拽回来，还被沈母狠狠瞪了一眼。
他愣了一下，沈大伯就已经穿上鞋子下去了，好在沈大伯又回头再炕柜上扒拉，“我的鞭子呢，老婆子，赶紧把我鞭子拿出来，我非得抽死这俩蠢货不可！”
第七十九章 犹豫
沈青跟着沈母一起扯住沈父的袖子, 母女俩的意见一致，鹏程两个哥无论如何都得挨一顿抽。
沈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站在了闺女和媳妇这边, 没有张口。
沈大伯娘气的脑壳疼，也懒得管了，“要去就去, 这两个家伙也确实需要打一顿，免得一点到晚不长脑子。”
沈大伯没跟沈大伯娘说实话，沈大伯娘不知道实情，只以为真的是俩儿子这边出的问题, 可问题是, 这种错误根本不该犯，如果不知道你就问一下, 就算不问也该猜的出来啊，当初他们哥俩, 她也没让小程住东屋……可是打一顿也没用啊，顾谦还能要她闺女吗？
迟迟等不来二弟的阻拦，就连自己媳妇都不知道拦着, 沈大伯磨蹭不下去了, 心里又气又怒, 这个二弟, 亏得他对他那么好, 家里啥好的都不忘了他，就连侄女结婚的酒席都是他这个当大伯的一手操办, 结果呢, 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沈大伯愤怒的握着鞭子出了门, 只不过有一半的愤怒都是来自于沈父。
沈青松开手, “大伯娘，你快去拦着大伯，这事儿就是意外，跟鹏程两个哥哥没关系，大伯气怒之下万一下手重了把两个哥哥打出个好歹咋办？今儿个可是元宵节，这个年还没过完呢，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以为咱家做了啥恶事儿才这么倒霉。”
沈大伯娘一听才想起来，试了，今儿个还是元宵节，年还没过完，念念叨叨的追了出去，“小青你说的对，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你大伯，大过年的，闹腾啥，生怕外人不知道是吧？”
碍事儿的人都走了，沈青也不装了，目光直视着沈红，“姐，我可喜欢李卫国了，我不介意他跟你睡过了，你觉得咋样？”
李卫国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沈红，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动，嘴唇哆嗦着，眼怀着希望，“小，小青，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对上那双满是希望的眼睛，沈青垂下了眼睛，不想跟他对视，也不想骗他，当然不是真的，她没有喜欢他到了非卿不可的地步。
李卫国能当上副团长，只是看着憨厚、傻，人当然不是真的傻，自然看懂了沈青的意思。
虽然早在出门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负责的准备，做好了沈青跟他大吵大闹的准备，可是，在看到沈青避开的眼神时，他的心脏还是不可抑制的，像是被紧紧攥住，那一瞬间，他好像不能呼吸了。
看到这一幕，沈父沈母松下一口气，说真的，哪怕李卫国是二婚，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排斥，偏偏是沈红，还是自己亲侄女，别提有多憋的慌了。
沈红也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胸有成竹的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沈青抬起头，咧嘴笑的欢畅，沈红却只看出了森然和寒意，但是她却不怕，沈青一定不会再嫁给李卫国，而她跟李卫国已经睡了，说不定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李卫国的孩子，难不成李卫国还真能不负责？
“是真的，我可以发誓，出了这道门，我就会忘了昨晚的事儿，不会对任何人说，以后，以后你和卫国好好过日子，我，我不会打扰你们的，也不会再见你们的。”沈红抽泣着，“顾，顾谦，咱，咱们就算了吧，我们这辈子无缘，下辈子，下辈子——”
“姐，那就把这颗药吃了吧。”沈青被这话恶心的不轻，又感觉到顾谦身上散发的寒意，她赶紧打断沈红。
沈红一下愣住了，“这，这是什么药？”
“二十四小时避*孕*药，只要吃了这个药，你就不会怀孕了，我能原谅李卫国，是因为我自己也犯了点错误，但是，我不可能接受一个其他女人给我的丈夫生孩子，哪怕是我堂姐，也不行！”
药被沈青杵到她嘴边，沈青眼神锐利如刀锋，沈红恍然有种感觉，沈青不是建议也不是请求，而是逼迫！
沈青要求她必须吃下去，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其实跟沈青相处的时间不多，对她的了解大都是从沈大伯、沈大伯娘口中听到的，知道沈青聪明、善良、能吃苦、爱学习、胆子大，但是她没想到，她性格这么强势，甚至说强硬。
沈红看着药丸半响，忽的抬头问道：“你是故意把我娘支走？”
“被你看出来了啊！”沈青也不否认，“姐，帮忙帮到底吧，把这颗避*孕*药吃了，我才能相信你，才能放心。”
“我不吃。”沈红一只手紧紧捂着肚子，往后退。
“姐，你不是说你赞同我和卫国在一起吗，不是说回忘掉昨晚的一切，再也不打扰我们了吗？如果你怀了孩子咋办，卫国能不管吗？到时候这个孩子是喊我小姨还是喊我后娘？”
“小青，你，你的药是哪儿来的？”沈红深吸一口气，余光看到其他人脸上的嘲笑，心里有些恼怒，她居然被沈青一个乡下丫头逼迫到这个程度。
“买的，我哥和我嫂子避*孕呢，说是想等豆子大点再要二胎……你吃吗？”沈青指尖转着圆溜溜的药丸子张嘴胡说。
沈母警告的瞪一眼沈父，威胁他不准开口，老两口都知道，那药丸子是沈青自己搓的，她好歹是药学专业的，搓个药丸子跟吃顿饭一样简单，那药丸子也不是什么避*孕*药，就是普通的养生药丸，里面加了人参、黄芪，是给沈母和大嫂宋姗吃着补气血的，一人一小包，甜滋滋的跟糖豆似得，自从豆子偷吃一颗流鼻血后，俩人都随身装着，之前在西屋的时候，闺女管她要了两颗。
“不吃。”沈红无论如何不可能吃，不然她费尽心机做这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姐，所以你刚才是骗我的吗，你跟卫国睡了一晚上，忘不了他了？”沈青紧紧盯着沈红，看的她心跳如擂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个堂妹好像猜出了点什么。
“不是，是药三分毒，你放心，我会去医院开药，不会怀孕的。”沈红决定先混过这波。
“姐，你是不相信我？”沈青咄咄逼人，她倒要看看，沈红能挺到啥时候。
“不是。”沈红有些烦躁，这个沈青怎么回事儿，放着顾谦这个更优秀的男人不要，偏偏盯着她干啥？
“我，我就是现在不舒服，不想吃，要不你放在这里吧，等我舒服些再吃。”沈红伸手要拿药丸子，被沈青避开，“姐，我谁也不相信了，我得看着你吃。”
沈红是真的生气了，眼泪哗哗的，“小青，我昨天真的不知道炕上是卫国，我，你也知道，咱家条件不好，顾谦，顾谦又是团长，没结婚前我担心他不要我了，结了婚我也害怕离婚，我就想着早点怀孕，生个孩子，有了孩子，男人就没有外心了，哪怕遇到更好的姑娘，他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会跟我离婚，我才，我才想早点……小青，你为什么非要揪着我——”
“唔——”
沈青眼疾手快的捂住的她嘴，扶着她的脑袋仰起脖子，动作迅速，沈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药丸子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呕——
沈青松开手，沈红顾不上还在炕上，手指头塞进嘴里使劲儿扣着想要吐出来。
“小青——”李卫国扎着手不知道该帮哪一个。
沈青没搭理他，嗤笑一声，“姐，别费力气了，这药丸子是一个老中医开的，知道我嫂子不喜欢吃药，特意给做成了入口即化的，你就算把昨天的饭吐出来，也找不到那药丸子了。”
沈红身体僵住，忽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沈青，“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姐，这该是我的台词吧？”沈青笑眯眯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有了孩子，顾谦又不愿意娶你了，你还咋二婚？你放心，我可是你亲堂妹，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二叔，二婶，你们就这么看着小青这么作践我？”沈红看出来了，沈青就是故意的，偏偏不管是顾谦还是李卫国都不好帮她，她只能求助沈父沈母。
“小红，我们小青也是为了你好，不然等你怀了我们女婿的孩子咋办？”沈母不觉得自家闺女是无理取闹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的，她坚决站在自家闺女这边，沈父要是敢向着沈红，就别回家了！
沈父头疼的揉揉眉心，他不如女人心思敏感，但到了这个地步也看出了点什么，“小青，别折腾小红了，有话说话，你爹我脑子一根筋，转不过来。”
“爹，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我咋折腾姐了？我对她还不够好吗？她睡了我男人，我还给她善后，一分钱没要呢！”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沈父眉心直跳，再一次肯定，小红绝对惹到她闺女了。
“就是，老头子，你到底是谁家的？”沈母掐着沈父腰间的软肉狠狠拧了三圈。
“顾谦，李卫国，你们就这么看着吗？”二叔二婶指望不上了，沈红又看向顾谦和李卫国，嗯，重点是李卫国，她以前在学校试过，她这个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会让男人升起一股保护欲，尤其是，她昨晚上刚跟李卫国成了夫妻。
男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女人，都是充满怜爱和怜惜的。
顾谦自然是支持沈青的，听到这话眉毛都没抬一下，一双眼睛看着炕桌，不知道的还以为炕桌上铺了金子。
李卫国犹豫了下，明知道他跟沈青不可能了，但是，他就是不忍心看她伤心失望，可是，“小青，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错不在沈红一人身上，我也有错，你要是心里怨恨，就打我，骂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这话是真的，但是沈红楚楚可怜的模样，也的确让李卫国心里有一丝丝的异样。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哪怕他竭力压制，每当看着她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是控制不住的出现昨晚的情景，何况，如果不是他没有克制住，她也不会遭受这一切。
做为一个军人，他不该逃避责任，不管是对沈青还是沈红。
沈青呢，对李卫国也算是了解，知道他倒不是真的顺着沈红，就是责任感，但是，这话听起来还是刺耳极了。
她扯开嘴角朝着李卫国笑笑，忽然有些犹豫，她到底该不该继续下去。
她刚才在西屋可是给沈红准备了不少的大餐，她会步步紧逼，一点点的撕掉沈红所有的伪装，将沈红的真面目彻底暴露出来，到时候——
李卫国依然会对沈红负责，可是，他以后还会过得开心吗？
李卫国是个孤儿，从未有过家庭，他想要拥有一个快乐的家庭吗？
沈红会破罐子破摔，还是恳求李卫国的原谅？
可是隐瞒就一定是对的吗？
李卫国是愿意清醒的活着，还是选择一份安稳、快乐的生活，与妻子生几个孩子，享受小日子的甜蜜？
沈红会珍惜李卫国吗？还是用完就扔？这样最终会不会害了李卫国。
沈青一头乱麻，下意识的看向顾谦，两人知道所有情况，同时也是对沈红和顾谦二人都相当了解的人，她到底该不该揭露出真相，让李卫国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一辈子也无法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顾谦在看到李卫国起身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小青，你跟你姐好好说说，卫国，咱俩也出去谈谈。”
“卫国，别走——”沈红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的喊道。
李卫国回头看着她，“你，你别怕，小青不是坏人，你已经吃了药了，她不会害你的，我，我就在外面，有啥事儿你就喊你一声……小青，你，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