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道:“他们内部矛盾罢了,只会自伤元气。”
君烨略微沉吟,试探问道:“灵溪上神此时可在魔界?需不需要将她接回来,魔族好战,又痛恨神族,一旦她身份暴露,怕是会有危险。一个裴夜未必能保住她。”
离渊蹙了蹙眉:“此事我自有打算,待一年期满,本尊自会给君上一个交代。”
他的语气变得十分冷淡,显然是不愿再谈。但他的心思君烨已经明了了,他还是在留余地,这个余地却是给他自己和灵溪之间留的。
君烨起身告辞,转身之后,嘴角的弧度冷冷勾起。
几日之后,魔尊出关,魔族庆典在天魔台上举行。一大早,便有擂鼓声声,闷响震彻四野,气氛十分隆重,可隆重之中又能嗅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
午时,庆典正式开始,魔侍们早早摆好了宴席,恭敬的接引。上首的位置高高悬于长长阶梯之上,下首左右两边便是两个殿下,余下祭司、魔将依次往后排开。
林溪又被变成了个指头小人,趴在裴夜的衣襟里头,华清不知道在哪儿。对此林溪据理力争过,觉得她应该跟华清在一块儿,裴夜听也不听,不能提,提他就黑脸。
林溪大约知道他担心什么,如果可以,他大约恨不能将她吞进肚子里才会觉得保险。
庆典不可缺少的一项就是领导讲话,此时的领导自然是魔尊,国际惯例老生常谈,自然要从魔族的光辉历史说起,以振奋人心。林溪悄悄扒哒着衣襟探出一点头,远远看去,高踞于顶端的那人豹头环眼,令人望而生畏。
“我魔族屹立六界,哪怕自诩六界之主的神族也不敢欺凌,这般地位少不了各位的功劳,靠的是我魔族上下同心……但是——”
他高举这酒樽,站立起身,黑袍凛凛,将他衬得暴戾恣睢,蓦然话音一转,他声音都似乎带上杀人无形的血腥气:“若有谁趁本尊闭关,企图分裂我魔族,无论是谁,本尊定当杀之以儆效尤!”
他说罢,将手中酒樽重重一捏,金樽登时化作齑粉。
林溪一凛,小声问:“他不会什么都知道了吧?”
裴夜歪在座位上,冷笑道:“知道又如何?今日便是他的死期,挡我者必杀之。”他也手中一个用力,将酒樽捏作了齑粉。
收敛一点啊喂,万一没被发现呢。你这样一副见到仇人分外眼红的状态,不打自招,那之前的戏不都是白演了?林溪好想变大,给他顺顺毛。
底下准备造反的魔将听魔尊这样一说,心下一凛,但又不约而同觉得,这个分裂者就是魔尊他自己!大家一个眼神对视,领头的那个站起来说话:“魔尊闭关期间,确实发生了些大事——”他手一挥,一队魔兵抬着七具尸体上来,“还请魔尊秉公处理!”
魔尊长袖一挥,蒙在尸体身上的白布便被齐齐掀开,露出七具被抽干了魔气的尸体。众人一片大惊,惊呼出声。
魔尊显然也愣了一瞬,旋即他大声笑开,一掌将那七具尸体化为灰粉,声如洪钟般震开:“我儿裴夜!既然已回了魔族,何不现身!你当是有话要同本尊一叙吧!”
他的声音里显然施加了威压,不少修为弱的魔侍当场吐血身亡。修为高的皆怒目而视,若说魔尊之前一番话还让他们有疑虑,现下却是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堂堂一个魔尊,却在庆典之上公然毁掉魔将尸身,残害同族性命!只怕确实疯魔了!
无论如何,他们今日都必须动手!
魔尊目光里燃起烈火,那是一种渴求,对力量的热切渴求。他心底自然明白,裴夜做这一切是想嫁祸与他,让他众叛亲离,被讨伐,只有在他受伤之后,裴夜才会现身。裴夜是想趁他受伤再动手以保全他自己。
他已经等了如此之久,又如何不能称了他的意,引他出来?
只要他得了魔魂,拥有上古神魔之力,这六界之中便再无敌手。到那时离渊也只能跪在他脚底下,整个天界必向魔界臣服!
魔尊双臂张开,猛地一震,悬浮于天魔台四周的冥火倾倒滚落,火焰流窜,迅速把天魔台流成了一片火海,霎时响起尖叫逃窜的哀嚎声。
“他疯了!”底下不知谁喊了句,“今日便是为了我魔族,也必取了他的命!”
这般情况,开打不过眨眼之间。
魔气相互震荡,修为低的一边扑着被冥火点燃的衣袍,一边翻滚着奔窜逃命,案席被掀翻,到处一片狼藉。裴夜化了一道屏障护在周身,衣袍一角都未被波及。他随着逃窜的人流,退在边沿,冷眼看着这场厮杀。
林溪只觉得有点魔幻,魔尊明明已经看透一切,为什么还要沿着剧本走?
裴夜似是知道她的想法,抬手轻轻在胸口的位置抚了抚,好似顺她后脑的动作,声音阴沉冰冷:“他为了引我出来,连我母亲都下得了手,这些生命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林溪努力仰头看他,却只能看见他冰冷的下颌。
十一位魔将固然厉害,但在魔尊面前依旧劣势明显,而且他们显然各自顾及着自己的命,好像在等着别人先冲在前头拼命。有点像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直到其中两个被打死,就连元魂都被魔尊捏碎,剩下的才惊了一头冷汗,拼尽全力去跟魔尊斗个你死我活。各个都祭出本命源力,战况就不一样了。
火海之上魔气一道道冲天而起,天空之中阴云怒卷,有雷声隐隐而来。
魔尊两手凝出的魔气和剩下九人冲撞对峙,震荡波将身后的焰火台殿宇齐齐掀翻,轰塌声在远方响起。
裴夜就是这时放出林溪,在她身上又放了道护身屏障,对她道:“我不会有事,华清跟你说什么不要尽信。现在我谁都不信,只信你。”顿了下一,又问:“你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