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稳坐中宫之位,什么样的把戏没见过?云熙还是太嫩了些。
“哦?既然如此,传兰香。”
这奴才还分很多种,忠心耿耿,愿意为主子粉身碎骨的少之又少。
据调查所知,云熙平日里算不得一个好主子,对下人不宽厚也就罢了,还动不动就又打又骂,不将奴婢当人看,想来她手底下的奴婢也未必真正忠心于她。
“奴婢兰香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兰香跪伏于地,一丝不苟地向皇后行礼,整个身体趴在地上,微微发抖,始终未敢抬头。
皇后不再吭声,由身边的柳姑姑出声询问。
“这糕点可是你亲自准备,又亲自送到长月手中的?”糕点从云熙面前转移到了兰香面前。
兰香本就心虚,一看到那糕点,心顿时凉成一片。
她心如死灰,下意识往云熙看去,却对上了云熙警告的眼神,这反应很明显是想要让她顶罪。
伺候云熙多年,云熙都不需要做什么,一个眼神过去,兰香就下意识的害怕,结结巴巴脱口而出:“我……奴婢……是奴婢送过去的。”
话一出口,兰香当场愣住,她的心中根本不想替云熙顶罪,只是这么多年的欺压,早已形成认错的条件反射。
只要心里感到害怕,她为了保护自己,就会下意识去认错。
而云熙在一旁听到兰香忍下,当即松了一口气。
兰香又急又怕,猛的磕了几个头,鲜血与泪水混合,流了满脸,揭秘的话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
“不……不是,糕点是奴婢按照侧妃的吩咐送过去的,毒也是侧妃命令奴婢下的。不仅如此,侧妃还给太子殿下用了助兴的药物,让太子殿下专宠于她。”
“对了,要是一个叫小瓜子的太监给的,那太监背后还有别的主子,此事侧妃谁都瞒着,奴婢是不经意间发现的……啊……”
云熙背后所做的那些肮脏事被当众揭穿,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死罪。可想而知,这些罪名一旦成立,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贱婢,你胡说什么,你血口喷人。”她怒不可遏,顾不得是在皇后面前,爬起来猛踹了兰香几脚,用最拙劣的方式制止兰香继续说出实情。
皇宫之中没有一个傻子,眼睁睁看着一场闹剧发生,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
“放肆!”
柳姑姑一声怒斥,立马有人上前将主仆二人分开,摁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当即下令:“来人,去玉容院,给本宫搜。”
命令下达,云熙再也熬不住瘫坐到地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栖凤宫的下人办事效率很高,半个时辰不到就完成了任务,证据上呈,太医还在那些药里检查出了慢性毒。
皇后大怒,当即命人将云熙主仆以及其他下人全部扭送到大理寺,还让人将证据送到了御书房。
人前脚被送走,后脚就传来太子吐血晕倒在前朝的消息,皇后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晕过去。
太子中毒不省人事,景业帝那边一阵慌乱,忙得焦头烂额,发了好几顿脾气,直到皇后查到的证据送到他手中,他就再也绷不住了,怒不可遏,当即便下令,让谢谦亲自带兵围住侯府,将所有人全部送入大理寺候审。
第74章 入瓮
谢谦一直在景业帝身边,送来的证据他也看了,也知此时并非多言之机,当下应道:“微臣领命。”
当日午后,整个敬亭侯府除了宜安长公主与已经出嫁的云婳,其余人全部下了大牢。
包括远在青州的二房一家,也派人快马加鞭赶过去,将二爷停职,送回盛京城一同候审。
与此同时,景业帝也在考虑如何将此消息封锁,可是太子当朝吐血晕倒,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根本无法隐瞒。
朝堂之上,人心浮动,有人担忧太子安危,恐危急根基国本,引来动荡。
而有的人暗自窃喜,特别是几个成年皇子,他们表面上兄友弟恭,面露忧色,活脱脱是关心大哥的好弟弟,其实内心都在祈祷太子快点咽气,好将储君之位腾出来。
安置太子的宫殿门外围满了等待消息的大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干着急。
皇子们相对安分许多,都不敢过于表露内心想法,安安静静地守在门外。
没多久,皇后匆匆赶来,掠过门口所有人,直奔宫殿之内。
太医刚诊断完毕,确认太子是中了毒,至于什么毒,暂时还无法分辨出来。
“看看是不是这个。”
柳姑姑拿出两个药瓶子递给太医,根据兰香的供词,这两瓶从云熙院中搜出来的药就是云熙给太子所使用的。
闻言,太医也不敢耽搁,与同僚迅速开始检查,结果也确实如兰香所招供的那样。解药没有现成的,太医们又匆匆告退,赶回太医院研制。
一直到太子服下解药,情况稳定下来之后,皇后与景业帝才双双松了一口气,到底保住了这条命。
“皇后不必太担心,宫中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太子体内的毒迟早能全部拔除,你也应当多爱惜自己身体才是。”年少夫妻老来伴,不管后来有了多少美人,皇后在景业帝心中始终是在第一位的。
“唉!昨夜太子妃小产如今还在床上躺着,皇儿又……”皇后哽咽,侧身倚靠在景业帝怀中,“臣妾当真懊悔啊!不该同意皇儿纳那毒妇为侧妃。”
想到这门婚事还是景业帝自己下旨赐婚的,心下不由感到膈应,也不再说话了。
从大殿的窗户朝外面看去,本来静止的树枝突然被大风吹得左右晃动,如同盛京城如今的局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得左右摇摆,飘忽不定。
敬亭侯府出事,引发不小的轰动,所有人都在猜测发生了何事,耳目灵光的,还偷偷将敬亭侯府与太子吐血联系在一起,隐约猜到了什么。
是夜亥时正刻,月明星稀。谢谦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悠悠回到府上,到正院门口,看到里面灯火通明,便知云婳是在等他。
一入院子,能明显感觉到不同以往的压抑气氛,谢谦不由叹了一口气,跨步走入寝屋之中。
“夫君。”一看到谢谦,云婳蔫了吧唧的神情中顿时走了光,“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侯府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连爹爹和舒儿也被连累了?”
云婳的脑海中有太多问题迫不及待地想得到答案,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脚还伤着,单脚向谢谦蹦去。
那一蹦一歪的模样,看得谢谦心惊胆战,赶忙走过去将人扶住,又俯下身,将云婳打横抱回床榻上,蹙着眉头轻声训道:“你出息了,脚还没好就到处蹦跶,真有你的,若是又摔一跤该如何是好?”
“我会小心的,这不重要,夫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云婳是真的急,整个人扒在谢谦半边身上,满眼期待,“娘也很着急,到底怎么回事?”
谢谦事后已经派谢九去长公主府简单说了一下缘由,宜安长公主有自己的判断,问题不大,倒是云婳这边,他想着小姑娘要养伤,应当还不知晓这么快,便打算晚上回来再亲自解释。
殊不知,小姑娘一天到晚没啥事,就顾着外面各种八卦小道消息,干着急等了半天。
“你堂姐犯蠢,大逆不道给太子夫妻下毒,致使太子妃小产,太子当朝吐血至今昏迷不醒。”谢谦顺势将云婳抱在怀中,语气平淡地说起缘由。
“什么?她疯了吧?”云婳惊坐而起,只觉得匪夷所思,“她……她不是用尽办法,非要进东宫吗?怎么还给太子下毒?她图什么?”
云婳脑子转得飞快,没等谢谦回答,又自顾自道:“她是被人诬陷了吗?”
谢谦摇摇头,否认了,也就是说下毒一事还真是云熙做的。
“那……那她是被什么人利用了?”姐妹二人只差两岁,虽然比不上别府姐妹交集多,可对于云熙的性子,云婳还是了解的。
自以为是,虚荣又傲气,说白了就是拎不清还蠢而不自知。
只是云熙也不至于蠢到直接给太子下毒吧?毕竟入了东宫,就得依靠太子而活,太子没了就什么也没了。
“太子那边确实是被别人利用了,不过也是她自己经不住诱惑,想要走捷径用药物留住太子争宠,这才中了旁人圈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利用。”
“至于太子妃中毒小产,则是她自己的主意。”
野心太大,又没有支撑起的能力,最终作茧自缚,还连累家里所有的人。
“呸,这个蠢东西。”云婳恨恨骂道,彻底无语了。
以前云熙总是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很好,又在背后作天作地,不过考虑到她年幼失母,祖母又私下交代过,云家不能像别的府上那样,逮着没有母亲庇护的兄弟姐妹欺负,要相互关爱。
所以,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大家都愿意迁就她。
倒是不曾想,本是趋于好意的宽容,却使云熙一步步走上不归路。
“夫君,那……那圣上如何说?可还有转圜的余地?”云婳秀眉也不禁蹙起,关系到爹爹和弟弟,还关系到侯府所有无辜的人。
谢谦不想云婳整日担忧,便透了一点底,安抚她道:“只要找到你堂姐被人逼迫、利用的证据,且证明侯府众人都未曾参与,未曾知晓,那性命是无碍的,不过爵位是保不住了。”
爵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代表家族的荣耀,失去爵位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特别还是在权贵遍地的盛京城。
云婳缓缓闭上眼睛,良久才低声呢喃:“什么钱财荣誉都乃身外之物,若能保一家平安,也算是个好的开端。”
总归人活着,将来才有希望。
翌日,午时未到,坊间突然传出云熙毒害太子、太子妃的消息。
消息如同星火落入干柴,大有燎原之势,瞬间传遍盛京城各个角落,引发热议。
加上有人从中挑拨,宣扬此举乃是敬亭侯指使女儿去做的,意在挑起内部争斗,让国家乱起来。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一个流言还未来得及压下去,又有新的流言掀起。
据说是知情人士透露,云熙入东宫做太子侧妃是有内幕的。敬亭侯府卖女求荣,逼着嫡长女云熙爬床勾引太子,不同意便罚跪到同意为止,最终得偿所愿。
两个流言放到一起,就开始有人质疑,各种观点层出不穷,相互争论,一度将流言推上舆论的至高点,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重点谈资。
这下,不仅敬亭侯府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鼠,就连圣上想要隐瞒太子之事也瞒不住了。
“县主,有老百姓去咱们侯府门头泼大粪了。”青玉叫嚷着跑进来,气还没喘匀,就咋咋呼呼说道。
“嗯。”
这样的情况,多少也能猜到,故而云婳并没有太大反应。此刻她只希望事情能尽快查清楚,还自家人一个清白。
相比云婳的忧心祈愿,瑞王此刻倒是春风得意。
水搅混了,他也该“功成身退”,奔向他的主战场,带着他的雄师北上,成就一番大业。
“王爷,一切准备就绪。”暗卫头子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回禀。
“嗯,事不宜迟,传本王口谕,今夜戌时正刻动身。”守城军中有他的人,再伪造一下令牌,总能蒙混出去。
“属下遵命!”
与此同时,瑞王府频繁有人出入的消息也出现在谢谦案头上。
“呵,老狐狸终于要动起来了。”徐文逸在一旁嘲讽道:“先是我们家,紧接着就到敬亭侯府,真是好算计!”
“罪责都旁人给他顶了,他倒是过得洒脱,儿子不要了,家也不要了,倒是想得美。”
“嗯。”谢谦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燃烧,看到火苗一点点将那张纸吞蚀,这是淡淡道:“我还有别的事需要处理,今夜的布局,就交给你定北侯世子了。”
“放心,爷一定会让那老狐狸印象深刻的。”徐文逸知道谢谦这是有意将功劳让给他,便也不推辞。
他这个定北侯府接班人也确实需要多一份功劳,才能真正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得到众人乃至圣上的认可。
“嗯,我信你。”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那是无言的默契。
酉时初之后,日头渐渐西斜,半个时辰后,天空中只余一抹彩霞,散发落日余晖,绽放最后一点美,暮色四合,给整个盛京城带来了独特神秘感。
直至戌时初,天彻底暗了下来,城内华灯初上,城外漆黑一片。
徐文逸趁着夜色悄悄带人埋伏在城外,还设下陷阱,就等着瑞王自投罗网。
这一切瑞王都不知晓,他此刻在府中做最后的准备,仿佛已经看到一片明亮的前途,以及正在向自己招手的无上权力。
权势于人的诱惑,就在于光想想就忍不住兴奋,可想而知到手之后如何的痛快。
那种憧憬中的痛快,撩拨人的心,让人欲罢不能,一步步走向那条不懂通往何处的路,成者王败者寇,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
第75章 覆灭
“传本王令,亥时初出城。”瑞王虎目微眯,锐利的视线扫过眼前的暗卫头子,沉声吩咐道。
按照原本定下的计划,白天已经有一批人分散在城外等候,留下的都是负责保护安全,夜间一起出城的。
为了不引起太大注意,留下的人不多,瑞王对自己的布局很有信心,并不觉得如此做是一个冒险的行为。
瑞王一行刻意避开夜市,骑着马专挑人少的巷子走,一路到城门口,对应上已经被收买的线人,抛出提前准备好的令牌。
一切都如同预料中那般顺利,瑞王严肃的神情也终于有了松动,略一颔首,城门大开,多匹骏马头也不回地火速飞奔出去。
春末的凉风吹拂在脸上,瑞王有了自由的感觉。此时此刻,他不仅想撒开腿策马奔腾,还想扯着嗓子,大声呐喊,释放内心最狂野的自己。
但是他们没能开心多久,策马赶到岔路口时,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马失前蹄,一头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