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李胜倏地抬起了头,他知道元景帝这回不是在试探了,他是真的在打自己的七女儿,李夕儿的主意。
他的妹妹们太小不能取血,他的女儿李夕儿就能?
妹妹们是他父皇的命根,难道李夕儿就不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宝?
他只觉嘴里一阵腥甜,怕自己露出破绽,赶忙低下了头,他藏于袖子下的拳头攥紧,咬紧牙关,最后还是屈辱地说了声,“是。”
走出大殿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望着夕阳,眸光渐渐沉凝,最后化成阴狠。
在把李夕儿送过去那一夜,李胜起兵造了反。
一直防着他的太子李蓦自然出兵镇压。
而大皇子李昶也趁机发兵。
听到他的儿子们都造了反,元景帝当场气得吐血,直接卧床不起。
一夜间,三方对峙,谁也不让谁,一打照面就开杀,整个盛京乱成了一锅粥,无数士兵出动,人人只顾逃命,令全城百姓陷入到了腥风血雨当中。
在虞国内乱之际,派出胡族国师扰乱虞国,教唆元景帝的匈奴,早被元景帝放任国师时,已经大开国门,放了进来,他们潜伏在了虞国各地,更是趁乱起兵,屠杀虞国百姓,在三方皇子打得两败俱伤之际,他们趁机突袭,打伤李蓦,捕捉李昶,被李胜逃脱。
李胜在逃跑中也受了伤,自知留下来不过是以卵击石,倒不如带着自己的人马和妻儿南下,去燕城妻子的娘家,先保住他的力量,才有能力卷土重来。
与此同时,东胡国内。
宋拾音与秦霈早已进了王帐休息,夜晚的草原格外寂静,依稀能听见昆虫的叫声,伴着昆虫的叫声入睡,那是相当助眠。
宋拾音早就睡着了,睡着后的她格外不老实,总是这里动动,那里动动,时不时抓抓手,挠挠后背,即便是已经跟宋拾音躺在一张床上几个月的秦霈,也依旧会被宋拾音的动静吵醒。
他无奈地睁开眼眸,压住宋拾音乱动的手脚,正以为可以安睡的时候,宋拾音一个翻身,直接进了他的怀里。
他只能看到那张突然凑近的精致脸蛋,以及那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怀中的人儿极为娇软,一下子扰乱了他的心湖。
他的目光落在宋拾音身上,眸光幽深,带着想将人吸进去的漩涡,犹如一头即将醒来的凶兽。
而睡梦中的宋拾音并不知道他的变化,还不知死活地在秦霈的怀里拱火。
第080章
他眉心蹙起, 心中只剩下了万般无奈。
宋拾音是不是不知道,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正常男人,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对撩拨自己心湖的人视而不见, 如今软玉温香在怀, 即便他意志力惊人, 也不是一直都能绷得住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大抵是他的眸光太过焦灼,宋拾音睫毛翩跹, 悠悠转醒,她还以为天快亮了, 想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 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某人按住, 她也躺在某人怀里, 一下子她就精神了。
啊这……莫非她睡觉又不老实了?
看秦霈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坚信,罪魁祸首肯定是……她自己。
秦霈这样的正人君子不会做出有损道义的事,但是她, 感觉承认有点丢人?
她眨巴着月色下那双格外漂亮的黑色瞳眸, 一脸正色地解释道:“如果我说是我的身体没经过我大脑的允许, 私自动手动脚,并且擅作主张滚进了你的怀抱, 你信不?”
说完, 她带着三分希冀地盯着他的脸, 却还要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秦霈顿了顿, 不由哑然失笑, 他松开牵制宋拾音的手, 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专注又温和, 仿佛在看他的心上人,“嗯,我相信。”
宋拾音承认,自己被他看得脸红心跳,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
这人是怎么做到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的?不光是脸长得好,气质也好,就连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得她心,害她总是不经意间心跳加速,她承认自己又被这个男人蛊到了。
宋拾音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便想转移话题,“你口渴不渴?我去帮你倒杯水。”
说着,就想起身挣脱出秦霈的怀抱。
结果秦霈大手一伸,又把她扯进了怀里,宋拾音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反应,下一刻,一道寒凉的薄唇吻上了她的嘴。
宋拾音一惊,瞳孔倏地瞪大。
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啊,亲啦?终于!】
【啊啊啊啊,这是我不付费就能观看的内容吗?】
【我死了我死了。】
【救救命!QAQ】
【幸好没退出直播间,熬夜党万岁,呜呜,感动得痛哭流泪。】
【同熬夜党表示一脸满足。】
【大师,你亲得太秀气了啊啊啊,快,再用力点,对主播酱酱靓靓,把手放这里放那里,请务必别把我们当外人。】
【果然真情侣就是最甜的。】
【九命啊,吻戏吻戏!我要截屏循环播放十万遍,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留下来。】
【我因为他们一个吻,脑补了十万字。】
【姐妹,给你笔,把它写下来。】
宋拾音简直不敢置信,她下意识就想往后退,结果秦霈根本不给她后退的机会,他吻得很凶,像一头压抑已久的凶兽,不经意地眸光对接时,依稀能看见他眼底汹涌的欲·望和嗜血,臻臻触目,让人心悸。
宋拾音有些被他这副模样惊吓到,他啃咬了下她的下唇,眼尾勾人,缓缓放开了她的嘴唇,他低声问道:“第一次?”
宋拾音本来被亲得脑袋瓜子晕乎乎的,听到这话人差点暴走,“不是第一次难道还是第二次?你说的人话?”
这古代大环境下她还能一个接一个地谈恋爱不成?别说这是她今生的第一次,简直是她两辈子的第一次好吗?
她怒目而视,硬了,拳头硬了。
秦霈低低的笑了,声音充满磁性,“巧了,我也是。”
宋拾音耳朵酥麻,一下子就呈现了微微的粉色。
这人,这人真的是,撩拨起人来简直令、人、发、指!
【他好会撩,呜呜,我出息了。】
她没好气道:“你是个和尚,和尚也能破戒?也能近女色?”
秦霈不置可否,“在和尚之前,我还是个男人,况且我现在,算不得和尚。”
他摩挲着宋拾音的下唇,眸色深沉,俯身想凑近宋拾音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将两人从旖·旎的气氛中惊醒。
“可汗、可敦,不好了。”
【艹,谁打断了我的福利?】
【啊啊啊,没了吗?谁?是哪个杀千刀的?】
秦霈立时起身,披上了衣服出去,两人在门外低声说着什么,很快秦霈就从账外进来。
进门时脸色沉凝,眉头微皱,看着宋拾音唇瓣动了动,“出事了。”
……
匈奴潜伏进虞国,意图侵犯虞国是宋拾音和秦霈想不到的,他们在得知虞国极有可能中他们计谋时,已经带上了大批东胡国士兵前往虞国,在半道与谢焉狭路相逢。
秦霈与谢焉两人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彼此立刻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又加之宋拾音的缘故,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但他们最终选择摒弃以往的种种,先合作救国。
然而他们都晚了一步,马匹紧赶慢赶的,到了盛京时,盛京还是沦陷了。
现在的盛京极其混乱,乱兵趁机作乱,匈奴到处烧杀抢掠,还有其他羌族趁机分羹,百姓们逃的逃,死的死,如今城已破,到处没一块好地,谁也保护不了谁。
秦霈和谢焉带着士兵兵分两路,与乱兵和匈奴开战,清理乱党,很快就清出了一条路。
宋拾音自然是优先去救宋家人,再怎么说,宋家人这辈子跟她是有羁绊的,她得还这份恩情。
彼时的宋家早被匈奴围住,里头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不给进,宋家人都知道这个门一旦开了,所有人都只会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
好在因着宋拾音和秦霈的缘故,匈奴倒是有些忌惮,并不敢真的动宋家人。
所以宋拾音来到的时候,很轻松就将围住宋家的匈奴给铲除了。
见到宋拾音出现,宋呈郢等人很是惊愕,惊愕过后就是愤怒。
“谁准你从东胡国回来的?”宋呈郢脸色难看,眉头皱得死紧。
宋拾音鸟都不鸟他,只是定定地盯着他的脸说道:“你老了,老了快十岁的样子,恐怕还不止,看那眉头,皱起来都可以夹苍蝇了。”
宋呈郢:“??”
“不仅变老,还变丑了,以前您跟府中妻妾在一块,我觉得是她们占您便宜,现在您变老变丑以后,我觉得是您占她们便宜,果然风水轮流转,今年轮到您。”
宋呈郢:“!!”
这是哪来的逆女?特地回来就是为了气他的吧?
宋呈郢气得吹胡子瞪眼。
宋拾音就是回来确认下他们有没有问题,既然没问题就得着手去救其他人了。
宋呈郢紧绷着脸,想跟宋拾音说些什么,然而宋拾音跟他说了那番话后,转身头也不回就想往外跑。
宋呈郢:“?”
他伸手抓住了宋拾音的衣领,将她逮了回来,他揉了揉额角,脸色不太好看,“外面都是匈奴,你还想去哪?那些匈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你……”
他脸色沉凝,“你要是……”
要是遇了险的话,他根本没能力去救她。
这句话卡在他喉咙深处,说不出来。
看宋拾音回头愣愣地看着他,眸光璀璨,如月色下的星空,她小嘴微张,想说话。
宋呈郢快她一步,开了口,“你若在外面出了事,要死就死远点,省得我看了心烦。”
得,宋拾音直接把想说的话闭上了,虽然她刚刚也只是想说,宋呈郢今天说话怪恶心人的,他现在这么一说,自己反而没有心理负担了。
她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俩命格相克,待在一起也是互相祸害,倒不如让我将你身上克我的那一部分霉运吸走,如果我死在外头,真的能解了你我身上的诅咒,不用让你一直深受相克的困扰,那也挺好。”
宋拾音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真正的内心是,她就是说两句客套话,怎能当真?
别说她会不会愿意去死,就说这个吸走相克的霉运这事,她就不会。
嘿,就是玩儿。
宋呈郢愣了下,张嘴想解释什么,但宋拾音已经像猴一样,刷地一下子不见了。
他目光一直停留在宋拾音消失的方向,久久没回过神,心中说没有撼动是不可能的。
他原以为他以前那样对她,她必恨透了他,怎知竟不是如此?在遇难时,她第一个冲了回来…
他垂下眼眸,敛住他底下的挣扎和矛盾,同时心头沉甸甸的,总觉得宋拾音这趟出去会发生什么事。
他想了想,迈步跟了上去。
而宋拾音这边,她出了宋府后,领着东胡国的亲兵们去了附近的世家。
此时孟家府内,因为城破时有些贵女尚在孟家府邸,匈奴杀进城时,孟家很快封闭了大门,企图用这种方式保护府中的人。
孟弋舸出去杀敌尚且未归,孟府内也早就乱成了一团。
丫鬟下人们惊慌失措地想逃命,女眷们蜷缩一处瑟瑟发抖,对她们而言,这一天,像是天要塌下来了一样。
她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身为世家女的自己,在国破沦陷之时,她们会有什么下场。
她们害怕极了,浑身颤抖,大部分贵女已忍不住抽泣起来。
孟家老夫人就坐镇其中,听着外头即将被乱党攻破的孟府,内心一片苍凉。
她那双混浊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天上的太阳,久等她家儿郎凯旋,但始终等不到他们的出现,她心中的希冀渐渐消散,直到孟府大门被破,她终于做了个沉重的决定。
她命人捧来了一碗碗药汁,递到了女眷们的面前,双眼含泪,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娃儿们,别怕,喝了这碗药就不用受罪了,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贞洁,尤其是我等家世的,更不得给各自的家族蒙羞,哪怕是死,也绝不能让胡人糟践。”
她这话一出,女眷们哭得更大声了。
尤其是孟弋舸的继母朱氏,更是抵死不从。
孟钰就杵在其中,身形笔挺,如一根笔直的竹子,宁死不屈。
她的双眸空洞孤傲,双手捧起了那碗药汁,说道:“我们盛京贵女有自己的骨气和傲气,我们宁愿被折断脊梁骨,也绝不主动弯腰,更不容糟践,死……又算得了什么?总比活着受罪强。”
她一双美眸慢慢渗出了晶莹的泪珠,抬起碗,就想一饮而下。
不成想一块石子,比她更快地打落了她的碗。
“谁?”
顺着打落她碗的方向,她缓缓抬眸,看了过去。
孟钰泪眼婆娑,看不真切,只觉得那是个背着光的少女,少女浑身影影绰绰,身上似乎有光晕笼罩,轮廓分明。
她努力想看清楚一些,直到那个人身形一动,现出了那张精致如画的脸盘,这一刻,她只觉,救她的那人宛如神女降世。
第081章
“有勇气死, 却没勇气活吗?这真的是当初挤兑我,想算计我的人?这么孬种?”
宋拾音的声音如踏月而来,娇软中透着清冽, 一下子撞击进了孟钰的心怀。
她愣愣地看着她, 直到她跨步走了进来, 漂亮的杏眸看了眼在场的人,似乎是意外于场中的女眷众多, 或者是其他。
她转过头,看向孟钰, 说道:“虽然你之前算计我时的人品挺恶劣的, 我还以为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 没想到是我看走眼, 原来你还挺有人气的。”
她说话的口气委实欠扁,放在以往孟钰必然恼怒,即便碍于当时在人前隐忍不发,事后也定然记挂在心, 但这一次, 她却一点不觉得冒犯, 反而因为宋拾音言语中带着赞赏,一下子就让她红了脸。
她眼神错开, 不敢跟宋拾音对视, 心头却没忍住泛起涟漪。
更多的是羞愧, 为了以前不堪的自己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