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大大咧咧的将军夫人眼中含了些氤氲,走进北洛,拉着他的手肘,“可是为娘只有你一个孩子啊!”
北洛别过头去,不想去看母亲,这样的话他从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以爱之名的束缚,让他既感到责任,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将军夫人也不管他,继续说道:“娘亲年纪轻轻便嫁与你父亲,那时也是满怀少女的欢喜,可家里人却不曾欢心,他们都替为娘担心,娘那时候不懂,可嫁与你父亲不久后,娘就懂了。”
将军夫人想起了初时,一双眼满含着对以往的回忆道:“那时与你父亲刚成婚不久,正是新婚燕尔。边疆就传来战事,皇帝陛下命你父亲为副将,赶往沙场。”
“那可是战场啊!要了无数人命的地方,谁也不敢保证那战场上的亲人,还有没有回来的时候,就连你娘我这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总是时不时地担心着,整个人即便在家什么都不用操心,也都瘦了一圈,娘亲受不住啊!时时注意着那遥远边疆的战事,可那样机密的事情,为娘又能知道些什么?”
“战场上的将军,有时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宣扬,更多的是会选择保密,以便于稳定军心。”
“娘实在是不知战场上你爹到底是死是活!”
将军夫人说着,拍了拍北洛的后背:“那几年还没有你,娘亲是熬着过来的,直到真的见到了你父亲,娘亲心中才踏实下来。”
将军夫人看着北洛的眼睛,叹息道:“娘亲再也受不住你去战场了,娘亲老了。”
北洛从来没听母亲讲过这些,母亲他只会阻挡自己的梦,说战场危险,他是将军府独子,要给将军府留条血脉。
在北洛看来,他除了是将军府传宗接代的工具,什么都不是。
今日母亲突然说起父亲上战场的那些日子,北洛一腔怒气梗在心中,慢慢地息了火,无法再发泄出来。
“母亲...”北洛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将军夫人却话风一转,“那太傅府的赵诗意,看着就是个不错的孩子,且身世和我家不相上下,人品相貌娘都替你细细瞧过,都是极好,这礼仪你也瞧见过了,也是少有的端庄,难得的是又有几分不为这世俗所困的洒脱,很适合做我们将军府的少夫人!”
刚刚被母亲说得感动不已的北洛:......
将军夫人还在滔滔不绝地分析:“虽然这年纪小了点,但你现在也不急着成婚,先定下来,你们这两年先好好培养感情,等诗意年龄大些了...”
“娘!”北洛拧眉。
“这些事以后再说,您也说了,儿子现在本着急,也不操心这个!”
“对啊!”将军夫人点头,“你不用操心,为娘先帮你将这门好亲事定下来,以免这样好的姑娘被人家先订了去!你们成婚的事先不着急。”
“娘。”北洛皱眉,“儿子不打算和赵小姐订婚!”
将军夫人一听,脸上笑意立马淡了下来,那双眸子里带着怒气:“那你想干嘛?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是想孤独终老吗?”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还嫌自己年龄不够大么?娘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和你父亲成婚了!”
“总之,这件事往后再提!”他现在无心娶妻,更不想以后能上战场时,身边又多了几个不舍之人。
*
而此时的轩慎正在皇宫里头,昨日他本来告了假,今日不去上朝,今日一大早却被宫里头的太监过来请,说是南方灾情已经不容拖延,皇兄找他前去商议。
既是灾情,即使轩慎心中再是不愿,也容不得他拒绝半个字,轩慎想到北洛之前的态度,只好派人给北洛递话,将军夫人今日请媒人上赵府提亲的事情,看看北洛能否出面阻止。
轩慎虽然很确定北洛对这桩婚事无感,但还是时不时地忍不住朝大殿的门边看去,可惜大门紧闭着,他看不出什么。
“皇弟今日怎地?如此魂不守舍。”皇帝见轩慎频频往外望,问道。这大殿外面,除了站了几个人之外,只有一个台阶,在台阶下面便是一些植物,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值得他这皇弟频频观望的。
听皇兄问话,轩慎张嘴,好几次想如同前世一样求得圣旨,从而能和赵诗意顺利完婚,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从来不知道赵诗意对自己有着这么大的不待见。
“父亲,母亲,女儿不想嫁给轩王爷的。”
“女儿觉得轩王爷看上去冷若冰霜,比那冬日的霜雪还要寒凉,书上说性情淡漠的人一向薄情寡义,女儿不想嫁给轩王爷,请轩王爷带着媒婆回去吧!”
“爹、娘!女儿嫁给谁都不会嫁给轩慎的!”
“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滚!”
昨日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深刻地烙印在轩慎的脑海里,疼痛得不能呼吸。
甚至于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在众人面前落了他的脸面,她自己更是颜面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