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骑驴找马总像是她理亏,现在就无所谓了,是白清源自己没抓住机会,可不是她非要投入别人怀抱。
没了爱情,可恩情还在,往后纵遇上什么烦难,白清源也得酌情帮帮她的。
小柔倒是心有戚戚,“白公子瞧着挺难过,不会真喜欢上小姐了吧?”
这个,纪明夷也说不准。她之前对白清源百般示好,也没见他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啊,对陆斐笑的次数比她还多,如今不过一句自己要走了,他就跟失了魂似的。
思来想去,纪明夷只觉得这是一个被“溺爱”惯了的人,虽然自幼失怙,可叔婶将他当亲生子一般养大,又因为天资聪颖,族里也视为奇货可居,无一处肯薄待他。
天长日久,白清源已经习惯接受别人的善意,并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照顾。
然而一旦发现这种照顾将不再时,他将陷入患得患失的恐惧中。不一定是钟情,或许只是缺乏慰藉的不安。
纪明夷以前没发现这点,如今才觉着,白清源不过是个大号些的孩子,他或许有绝佳的皮相,或许年轻有为,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需要有人牺牲的基础上。
纪明夷很早就说过,她不惯给人当后母,如今也不例外。
白清源这个大孩子,也该去寻另一位母亲了。
府中人对纪明夷这一日的失踪不以为意,她习惯独来独往,如今婚事有了眉目,越发纵着性子了——反正郭家是些粗人,又不要她绣嫁妆。
倒是纪明琪多嘴说了一句,“今日许家表哥来过了。”
“哦?”纪明夷轻轻挑眉,“你跟他说了什么?”
纪明琪正在往额上贴一种新出的花钿,是金箔制成,在昏暗的闺房里熠熠闪着辉光,她撇撇嘴道:“我能说些什么,三书六礼还没下呢,万一郭家悔婚,岂非连我这个妹妹也跟着丢人?”
算她识趣,纪明夷顺势坐下,不再多说。
纪明琪忽又扭头望着她,“你走之后,那间院子我能布置成书斋么?”
她虽不爱读书,可京中时下最为推崇的便是有林下之风的才女,哪怕不曾翻阅,她也得堆上满满一屋子的典籍,这样等来客人时,就能顺理成章称赞她多么内秀了。
纪明夷向来不屑这种小伎俩,只漠然道:“随便你。”
纪明琪于是欢快的转过头去,仍旧对镜摆弄她的花钿。
她算计的当然不止一间屋子,还有大姐姐旁的东西,就连胡氏也这么想——路途迢迢,带又带不走,不留给她们还能留给谁?
不过很快,这母女俩就会发现她们筹划的一切,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纪明夷目光沉沉,望向庭中肆意生长的花木,似乎一切都将有个新的开始。
第17章 宫宴
和陆斐立下口头约定,纪明夷便开始清点账目,她并不担心陆斐会失约——君无戏言,陆斐日后可是要做君上的。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纪明夷也不想在账簿上做手脚,叫人觉得她是个不诚实的生意人,将来没准还得重拾旧业呢。
郭家若是开明,准许少奶奶在外抛头露面,纪明夷准备开家皮货铺子,各处有各处的活法,边塞的气候虽不适合种植粮食,但野物众多,也是桩收益。军伍里粮饷年年欠俸,她若是做得好,多少能支持一二。
位卑未敢忘忧国,她也不想匈奴人的铁骑真个越过边防线来。似她这般容貌,更是首当其冲的风险。
布置完毕后,纪明夷便开始掰指头算日子,看陆斐几时能将钱银凑齐,她也没狮子大开口呀,总不至于得拖上一年半载罢?
正发愁时,宫里下来帖子,请她参加吴贵妃举办的赏花宴。
纪明夷正要问问陆斐近况,立刻便答应了。
只胡氏母女又嫉妒得面目全非,谁让贵妃娘娘的邀请函难拿,这回除了公主、郡主、县主、乡君,便只有几家做过伴读的女孩子。
纪明琪回房便痛哭了一场,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莫大羞辱,怪道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就因为早年没怎么用心,如今处处落后一步。
气煞人也。
还好纪明夷马上要远嫁,这京城往后该唯她独尊——纪明琪浑然忘了,自己不但才学浅薄,相貌也不够出色,就连拼爹都拼不过旁人的。
纪明夷收拾收拾便去往宫中,既是赏花,她当然得打扮得娇艳些,不能让花儿朵儿比下去。
且她大致能猜出吴贵妃的意思,让她与郭绍来场光明正大的相亲,否则她才误了选秀,吴贵妃又这样不避嫌疑地邀请她,倒像是故意跟皇帝赌气似的。
五公主好不容易解除禁足令,重见阳光,没有比此刻更自由自在的了。她雀跃地在御花园蹦来蹦去,比蝴蝶穿梭得还勤。
“纪姐姐你瞧瞧,我新做的这件褙子好不好看?”虽然大部分是绣娘们的手笔,但五公主也参与了一点意见,至少颜色是她自己挑的。
纪明夷揉了揉她莹白小脸,含笑道:“人比花娇,你穿什么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