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刚嫁到陆家的时候，陆家不过只有一处小院，如今靠着自己的嫁妆，丈夫的官职，陆家的家业也越来越大。
长子刚出生的时候，他曾备受瞩目，就连平日忙于公务的丈夫，也会特意抽出时间来陪伴自己和他。
然而，随着二儿子的出生，以及陆雨瑶母女的出现，让这一切都发生了转变。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抱着二儿子，丈夫却牵着张萱的手回到了家里的场景，赵夫人赵姝媛觉得心里一悸。
不知不觉中，赵夫人已经到了长子的房间。
“玉枫，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让我省心呢！”
之前的怒气冲冲早已被对儿子的心疼所替代，赵夫人快步走到了儿子床前。
床上的陆玉枫双手通红，上面还有几个气鼓鼓的大水泡。一双通红的脚也露在外面，作为重灾区，上面也少不了那些呼之欲出的水泡。
走到儿子床边，只见他正目光呆滞地望着床顶，难道还在责怪自己下午对他的训斥吗？
“您这么忙，来这里干什么？”
“你是我儿子，我还不能来看你了？”
儿子说话这么冲，赵夫人早已习惯。
母子俩正说着话，刘婉儿从外面走了过来，见到母亲在这里，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母亲……”
“婉儿，罢了！”
见到泪眼婆娑朝自己走来的儿媳，赵夫人叹息了一声后，走到了儿子床边。
瞧着儿子受伤的地方，看起来还有些严重：“怎么烫伤这么久，都还没上药呢？”
“已经在三妹妹那里拿了烫伤药，胡大夫也在来的路上了，只是玉枫他不愿意上药……”
儿媳妇手里拿着紫色的瓶子，不停地在自己面前解释着。
刘婉儿的双眼一直注视着面前的婆婆。然而赵夫人的目光却多大多停留在自己儿子身上，也不大理会儿媳的解释。
“张妈，你来给大少爷上些药！”
都是些靠不住的人，赵夫人吩咐着自己身边的得力干将张妈妈。
穿着一双灰白色的绣花鞋，张妈妈急匆匆地拿着药走了过来。
“大少爷，您忍着些！”
打开带来的药瓶，张妈妈就要给躺在床榻上的大少爷上药。
第24章 往事如烟
“不要碰我！”
一声怒吼，将张妈妈吓得浑身一哆嗦，药瓶也险些从手中滑落。
赵夫人也吃了一惊，儿子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她缓缓地拿起陆玉枫的手仔细地看了看：
“张妈妈，把药给我！”
接过张妈妈手中的药，赵夫人便一点一点地给自己的儿子上起药来。
陆玉枫此时也不再大吼大叫，他呆呆地躺在床上，任由母亲将药膏抹在自己身上。赵夫人见儿子闭了闭眼睛，抽搐了一下，涂抹药膏的手也轻了些。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枫儿说几句话！”
张妈妈和刘婉儿听到后纷纷退下。
“枫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下吗？过几日你爹回来要是知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荒唐事……”
“母亲觉得荒唐就荒唐吧，又何须多言！”
紧闭着双眼，儿子似乎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赵姝媛却像被人勒住了喉咙，话到嘴边，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知道，自己对长子始终是有愧的，不过她也气他为何这般不争气！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就这样作践自己好些年。
“成儿如今也已经不小了，你这个父亲也应该有父亲的样子。”
“母亲想要儿子和不认识的人成亲，儿子成了；母亲想要抱孙子，如今孙儿也有了。母亲今日前来，又想让儿子干什么？”
将身子一侧，手反而刚好蹭到了床单上，陆玉枫皱了皱眉头拒绝再与母亲说话。
“枫儿……”
“那你自己好好养着吧！”
“唉！”
儿子的自己仍然心怀怨恨！望着儿子的后背，赵夫人起身叹了口气。
偌大的一个尚书府，自己竟然没有一个亲近之人，就连自己的亲儿子也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成见。
胸口一阵促痛，张妈妈走了过来：“夫人，您也要注意身子！”
自己上位的嫁入陆家，张妈妈就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她常常说自己来了陆家以后，就少有露出笑容。
以往少女时代的笑容，早已被这尚书府繁琐的事物给压得不敢再现！
“走吧！”
赵夫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夫人，老爷派人快马加鞭地回家报信说，他应该今晚就能到家了！”
管家陆安脸上洋溢着笑容。
“是吗？”
苦笑着，赵姝媛不知自己是应该为丈夫归来高兴，还是应该为长子可能会受到责罚而担忧。
回想到十六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正在屋子里逗弄着未满周岁的二儿子陆晓文。
那时候皓月当空、繁星璀璨，也是陆安笑着跑过来对自己说了今日的话。
然而，当自己兴高采烈地准备了一大桌子菜为丈夫接风洗尘的时候，却不曾想他竟然带了另一个女子一起回到了府里。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的斗篷，斗篷边缘的狐狸毛看似柔软，却如同无数只细针插入自己的心中。
斗篷之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与如今的庶女有八九分的相似。
“萱儿，快叫姐姐！”
丈夫陆琦看着那女子的眼神中分明是从未对自己有过的怜惜，是呀，她终究还是来了！
“姐姐！”
朝自己伏了伏身子，那形似弱柳扶风的女子就像做错了事般，将头埋了下去。
当丈夫看向自己的时候，他那平日里总是高傲的眼神中，竟然多了几分愧疚。
“哇呜呜……”
正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对看似璧人的男女时，怀中的孩子哭了起来。
赵姝媛这才回过神来，眼中的泪水如同天上的星宿般坠落。一边安抚着自己的二儿子，一边对丈夫和那位女孩说：“快吃饭吧……妹妹！”
明明听到儿子在哭泣，丈夫却是先将那名女子安顿好之后，才走过来敷衍地抱了抱儿子。
偷偷地望了望那女孩，她的目光也突然看向了自己，赵姝媛含着泪水对她微微一笑。
如今，雨瑶的长相也和她母亲越发相似了！
不经意间，赵夫人已经走到了后花园，见那花园一侧的小院里有着斑斑点点的星光，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夫人，院子里风大，当心身子！”
说话间，张妈妈将一件披风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三姑娘好些了吗？”
想到张萱，难免会想到她的女儿，赵夫人问张妈妈她的情况如何。
“听彩衣说身子看着像好了，不过行为上还是那样。夫人，老奴说句您不爱听的，那萱姨娘又没在外面，咱们也犯不着对三姑娘如此上心！”
“既然她认我为母亲，我就应该尽到这个责任。”
这些年来，张萱把自己关在了后花园的院子里，连自己的女儿一面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毅力还是让赵夫人觉得意外。
“看来，只能等老爷回来再想个法子了！”
说到这个庶女，除了喜欢出去之外，倒是少有给自己添麻烦。只是这次她病后，确实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
听说大哥伤得不轻，自己身为他的妹妹，到底是一家人，还是应该去探望探望他。
殊不知，在自己之前，二哥听闻大哥回来后，早已准备去找他兴师问罪。
“二少爷，听说大少爷被烫伤得还挺严重的。”
小跟班陆宁在陆晓文身后禀报着详情。
“我看他那是装的吧！我今天倒是要去会会他！”
见到大哥的屋子大门开着，陆晓文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大哥！”
听到小叔子的声音，刘婉儿忙迎了出来：“二弟，嘘！”
“嫂子，大哥他？”
对于嫂子，陆晓文还是尊重的，这个苦命的女人自嫁过来便常常独守空房。
“他被烫伤了，刚睡着。”
“二弟……”
躺在床上，陆玉枫喊到。
刘婉儿回头一看，丈夫早已睁开了双眼。敢情他是不想要见到自己，这才装睡的。
“我这是疼得不想睁眼，哪里是睡着了？二弟快过来坐。”
走到大哥的床边，陆晓文见到大哥的手和脚都红彤彤的，还有着不少水泡，也就信了陆宁所说的话。
原本陆晓文想要质问大哥为何要偷三妹妹的物件，见到大哥这副模样，陆晓文也只是说：“大哥，以后你还是做些正经事吧！”
“二弟，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撑着床沿，大哥似乎要起来。看他痛苦的模样，陆晓文忙将他按了下去。
第25章 置气
“还是躺着吧，大哥！”
“今日我无意间在一家店铺发现了三妹妹的首饰，我已经替她赎回来了。”
陆晓文说话间也看着大哥的表情变化。
“那你去告诉父亲和母亲吧！”
陆玉枫将自己的手从胸口上拿了起来，朝着床边一搭。
他摆着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反而置起气来，似乎在告诉自己的弟弟：你去告你的，我反正不怕！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大哥，你还是安心休养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大哥如此不可理喻，陆晓文实在是不愿与他多说。
陆雨瑶刚来，便见到了准备起身离开的二哥。
“二哥，你也在这里？”
“三妹妹，你来了！”
只见二哥眉间的皱纹逐渐疏散开来，脸上还是带着些许怒气。
“嗯！刚才我都听到了。”
“大哥，你就安心养好身子吧，我和二哥都不会说出去的！”
看着陆玉枫的背影，陆雨瑶觉得自己对这位荒唐的大哥竟然有些同情。
只见大哥张开嘴，长吁一口气之后说道：“既然三妹妹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吧！也不枉费我从小带着你们四处玩。”
大哥还真是会说话，幼年的时候因为大哥，自己和二哥、表姐等人可没少担惊受怕。陆雨瑶脑海中浮现出了幼年时的场景：
乌云蔽日，母亲正在贵妃榻上小憩，张妈妈也在一旁打着盹儿。
四个不大高的小孩悄悄地溜进了屋子，他们好不容易才甩掉了那些紧跟着自己的丫环婆子们。
“二弟，你去母亲的床头找找！三妹妹、若烟妹妹，你们去翻翻梳妆台。”
手里轻轻地摇着一把从父亲屋里偷来的孔雀毛粗糙制造的羽扇，充当着军师的大哥正在给自己和二哥、表姐分工。
此行的目的，据大哥说是搜寻出之前一位贵客送给母亲的夜明珠，然后再去假山里探险。
“大哥哥，我怕，我们还是走吧！”
扯了扯大哥的衣角，表姐怯怯地盯着姨妈一张睡着了都还有些严肃的脸，又转而回头看了看一旁巍然不动的大哥。
“怕什么，快去！”
大哥将表姐的胳臂往前一拽，一个重心不稳，表姐便“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啊……”
“呜呜呜……”
一只手刚拉开母亲的梳妆匣的陆雨瑶吓得一动不动。
只见嫡母此时早已睁开了双眼，和张妈妈一起疑惑地望着屋子里的景象。
表姐趴在地上，手掌上被摔出了细小的血珠，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下来，嘴里还呜咽着：“呜呜呜……”
而里屋的二哥听到哭声已经从母亲的床上翻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块玉佩，上面的坠子还摇摇晃晃的。
糟了，今日恐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原本陆雨瑶不想和大哥等人一起，但是府里的人都将自己当成几岁小孩，除了大哥他们，也无人愿意陪自己。
她倒吸一口冷气，试图悄悄地将梳妆匣关上。
“白姑娘，快起来！”
张妈妈快步走到白若烟面前，将表姐扶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横扫一遍屋子，嫡母此时蹙额愁眉，俨然有些动怒的模样。
“我们在……捉迷藏……”
二哥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玉佩悄悄地藏到了身后，陆雨瑶和二哥都慢慢地走了出来。
一旁，帮表姐收拾了一下之后，张妈妈走进了里屋瞧了瞧。
陆雨瑶跟随着张妈妈的目光，看着凌乱的被子、被打开的梳妆匣。
“哎哟，我的小祖宗们，你们这是要干嘛呀！”
张妈妈哭天喊地地叫着。
只见张妈妈正打算去告诉嫡母里面的场景时，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二哥背在身后的手里吊着一个非常眼熟的坠子。
将一只干瘪的手平摊在二哥面前，张妈妈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尚且年幼的二哥。
“二少爷！”
二哥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将手里的玉佩交到了张妈妈的手中。拿着玉佩，张妈妈说道：“二少爷，三姑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和二哥对视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埋下了头。
不对，怎么没有见到大哥的身影呢？前后左右地瞧了瞧，四周依旧没有大哥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