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见大家都已散去，今日回来得也有些晚，便催促着陆雨瑶该回去歇息了。
“等等！”
站在厅中，陆雨瑶想待嫡母离开后与可怜的大嫂说几句话。
赵夫人在儿子的双腿缓过来之后，也对长子说：“和你媳妇儿子回去吧！”
“雨瑶，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
“是，母亲！”陆雨瑶与刘婉儿等异口同声地回答。
离开之前，赵夫人又看了看一旁的刘婉儿，随后才转身离去。陆玉枫抬起头来时，发现三妹妹尚未离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愁眉不展地埋着头说了句：
“你先和成儿回去吧！”
这语气，陆玉枫也只敢对着自己的妻儿如此了！
眼看着大嫂就要离去，陆雨瑶伸出手拦住了她们母子二人。
“大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比我更清楚。”
“今日是中秋佳节，你若是对嫂子和成儿好，那我今日也就不与你计较了。若是你仍旧这样，那咱们即刻就去见父亲如何？”
一听到“父亲”二字，陆玉枫便泄了气，忙说：“好妹妹，我知道今日之事大哥做得不对，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大哥吧！”
陪着笑脸，陆玉枫一改刚才对众人厌恶的模样，仿佛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件事二哥也知道，时候不早了，咱们明日再谈吧！”
“嫂子，你和成儿也早些休息！”
“三妹妹，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事情？”
刘婉儿听陆雨瑶如此说，神色紧张地望着自己的小姑子，不知道丈夫还做了什么事情。
“嫂子，我只是希望大哥能够好好对你。若他再对你不好，你只管告诉我，我和二哥帮你想办法。”
一面说，陆雨瑶一面瞧了瞧一旁无精打采的大哥。
刘婉儿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带着孩子随丈夫回去。
“紫云，今日姑娘与大少爷之间发生了何事呀？”
“听说姑娘在街上遇到了大少爷和向大少爷讨债的，还是王爷出面解了围，为大少爷还了一千多两银子呢……”
听到这里，彩衣如同被当头棒喝！她知道大少爷喜欢赌钱，但是却没想到他居然能欠这么多外债，难怪他连自己不到一两的月例也要了！
第127章 萱姨娘
不过，如此一来，自己多年来给他的银子，何时他才能还给自己呢？想到这里，彩衣有些沮丧。
“彩衣，你怎么了？”
紫云瞧着彩衣的状况并不比大少爷好，关切地问。
上次偷听到彩衣与白姑娘之间的谈话后，紫云便知道她与大少爷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将大少爷欠了不少赌债的事情告诉彩衣的原因：
一方面，紫云不希望彩衣一根筋非要跟着大少爷自入火坑，另一方面，紫云也认为彩衣和大少爷在一起只会让大少奶奶更加难堪。
“没，没怎么！”
回过神来，彩衣觉得天旋地转，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小心！”
好在紫云眼疾手快将彩衣扶住，这才让她没有摔在地上。
“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陆雨瑶只听到紫云和彩衣在窃窃私语，不过她此时却无暇顾及。明日该如何与大哥谈还债之事，一直困扰着她。
如今，王爷帮大哥还的钱，若是让大哥自己还，他恐怕并没那么多银子，嫂子和自己的月例也是微乎其微；若是告诉了父亲，那大哥又免不了受责罚；若是告诉嫡母，或许还有些用！
陆雨瑶为自己想到的办法高兴不已，只需明日再与二哥商议一番，便可一同前去嫡母处说此事。
毕竟欠的是王爷的银子，不还终究说不过去！
再说彩衣，她得知大少爷欠了如此多的外债后，心里又气又委屈。
这么多年自己在他身上投入了这么多时间、金钱和心血。若是就此放弃，那自己的青春不但没有了，银子也是拿不回来的！
失魂落魄的她在伺候完陆雨瑶洗漱后，便忧心忡忡地回到了房间。
“紫云，彩衣今日是怎么了？是今日与我们走失后吓着了吗？”
望着彩衣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般木讷地出去后，陆雨瑶忍不住问紫云发生了何事。
“姑娘！我告诉了她大少爷在外面欠了不少银子，随后她就这样了。”
一面为陆雨瑶盖着被子，紫云一面说。
彩衣这个丫头，看来她对大哥的感情是真的不一般。只是，大哥究竟是什么地方吸引了她呢？
“姑娘，今后不如都由我睡在外间吧，虽然王爷替大少爷还了钱，但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欠了别人的！”
“如此也好。”
紫云这丫头，应该也是想到了当初大哥进来拿东西的事情与彩衣有关。
想到自己刚来此地时大哥进来偷东西的情形，陆雨瑶觉得彩衣确实不如紫云可靠。
如今大哥如此窘迫，说不准彩衣还真的会再次引狼入室。
“彩衣那里，就说是我夜里想和你说说话吧！”
虽然彩衣人品堪忧，但是陆雨瑶还是不忍心将此事摊开了讲伤了她的颜面。只是不知她经此一事，是否会放弃要成为大哥姨娘的念头。
……
月色皎洁，萱姨娘在院中小憩，音儿则在一旁候着。
望着月色，她不禁想到了多年前的一个中秋之夜。
当时自己正与义父吃过饭在家中赏月，家中却突然闯入了一群官差。
“张大人好兴致呀！”
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
“梁大人今日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意欲何为？”
张萱的义父为张世仁，乃督察院左都御史。见到有人闯入，他虽站了起来，神色中却异常淡定。
“本官今日前来坏了张大人的好兴致，不知张大人您可知晓，您因包庇您的学生刘知州等人，导致襄州百姓多年来都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被称之为梁大人的中年男子说完之后愁眉紧锁，而张世仁眼神中也划过一丝落寞。
“唉！”
深深地叹息之后，张世仁缓缓地抬起头，对着梁大人说：“张萱乃我义女，对我所做之事一无所知……”
“张大人请放心，圣上知晓张大人为朝廷效力多年，然而襄州之事你却犯了糊涂。圣上宽宏大量，如今将你发配边疆，府中人等圣上并未责罚。”
听到梁大人如此说，张世仁心中也松了口气。张萱走到义父身边，望着义父额前的白发眼中已满是泪水：
“义父……”
“萱儿，以后，义父今后不能再陪伴在你身边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一直以来，义父就如同自己的亲生父亲。摇了摇头，张萱并不希望从此以后与义父分离。
“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
张世仁突然抬起头来，对着梁大人身后大声地说。
义父说的是何人呢？此时张萱也朝着义父大喊的方向看去，只见圆柱后面果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
转身望着义父，张萱觉得眼前的一幕是如此不可思议。
“陆琦，我知道你心中一直都有萱儿，倘若知道会有今日，当初我也断然不会阻拦你们在一起。”
“这些年来，我为萱儿挑选的夫婿她没有一个看得上的，老夫也知道，她心里只有你！”
“如今我被发配边疆，萱儿一个人无依无靠。倘若你家中娘子容得下她，你就带她回去吧！若是容不下，烦你将她送至苏州，也不枉她对你的一番心意。”
望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多年的男子，再看着当初誓死不愿自己嫁给他的义父，张萱默默地流着眼泪。
除了为义父的流放伤感，也为自己的命运感慨。
当初陆琦三媒六聘地要娶自己，却因义父与他在朝中政见不合而断了这个念想。
今日，陆琦已是有妇之夫，义父却因连自己都无法保全而让自己再次去倚靠陆琦。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呀！
“张大人请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保萱儿无恙！”
面无表情，陆琦此时并不敢看张萱。若是自己再继续等几年，也不至于如今自己以已为人父的身份来见心爱的女子。
命运，就是这样无常！
“张大人，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萱儿，义父对不起你！”
张世仁布满皱纹的脸上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悄然滑落，这一幕也被张萱尽收眼底。
“义父，我不怪你！”
望着义父默默朝前走去的身影，张萱想要追上去，却被身后的陆琦一把拉住。
第128章 彻夜难眠
“义父！”
张世仁走在前面，被官差套上了枷锁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府门。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色，苦笑一声，任由张萱在身后哭喊。
“你放开我！”
泪如泉涌，张萱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失去了父母后又失去了爱情。
如今，就连一直伴随自己左右的义父也离开了自己，这漫长的岁月，偌大的大兴，今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萱儿，你不要这样，还有我呢！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今后我会用我一生来守护你！”
……
一无所有的张萱在眼看着张府被贴上了封条之后，最终还是被陆琦带回了家。
当她看到赵夫人手中抱着孩子一脸失落地望着自己的模样时，她在慌乱中松开了陆琦牵着自己的手。
赵夫人的贤惠张萱早有耳闻，她知道，自己来到陆家，她必是不情愿的。
房间里，张萱脑海中浮现出赵夫人那失落的模样。她觉得，自己才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第三者。
“萱儿，你不必多心。姝媛在成亲之前便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她也并无不满，还说一定不能委屈了你，要给你个名分呢！”
“琦郎，我想我还是走吧！”
“你若是要走，那我便和你一起走！这尚书不做也罢！”
陆琦伸出手握着张萱的手，张萱却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你若是随我走了，她呢？孩子呢？”
如此一问，张萱见陆琦并未说话，便知道他心中即使能割舍赵夫人，也无法割舍与孩子之间的感情。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嘴上虽然说着要走，但是再次见到自己心爱之人时，张萱又如何能狠下心来离去呢？
“妹妹，你就安心地住在这里吧！”
不日，赵夫人也前来探望。
“姐姐……”
“我知道琦郎对你的心思，他的心从不曾在我身上。倘若你要是走了，他的魂也就随着你走了，倒不如留下，也让他少些牵挂。”
赵夫人的这番话是张萱不曾想到的，但是也成为了她留在陆家的心理安慰。
自从义父被发配边疆之后，张萱便时刻想要知道义父的状况！她知道，边疆苦寒，义父年岁不小，也不知能否适应那里的生活。
每日陆琦都会来陪着自己，张萱也借此机会问义父的状况，得到的答案都是：“放心吧，张大人一切都好！”
而这段日子也让张萱觉得自己与陆琦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一日，怀有身孕的张萱在花园散步时，见到赵夫人正顾影自怜，张萱知道，她伤心的应该是陆琦每日陪着自己，疏远了她。
“夫人，老爷对萱姨娘如此贴心，却从不过问您的状况，要我说，当初就不应该让她留下！”
赵夫人身边的老妈子显然是在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赵夫人虽面色凝重，却制止了张妈妈：“张妈妈，这都是我自愿的，就不要再说这些了。”
“娘亲，自从姨娘来了之后，父亲都不怎么搭理我了！”
几岁大的陆玉枫在一旁嘟着嘴，满脸不悦。
“夫人，您看，就连大少爷都能感觉到老爷的变化！”
“要说这萱姨娘也真是狠心，自己的义父都去世了，每日还没心没肺地粘着老爷。若是将来生下个小少爷，还不知道会如何嚣张跋扈呢！”
不是说自己的义父安好吗？
听到张妈妈说自己的义父去世，张萱慌忙中跑回了房间，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陆琦都是骗自己的。
赵夫人听到似乎有声音，和张妈妈转身一看，见到离去之人的穿着打扮是萱姨娘之后，便知事情不妙。
……
身怀六甲的张萱质问着陆琦：
“为什么要骗我？”
“萱儿，我是担心你伤心伤了身子。原想着找个机会再告诉你，没想到你却知道了！”
陆琦望着伤心欲绝、眼眶通红的张萱，心里面也着实心疼。
“琦郎，为何你在朝堂之上不为义父求情呢？”
包庇而已，那么多官员包庇都不过是罢免官职罢了，为何自己的义父却落得如此下场呢？
张萱怨自己不是男子，也怨陆琦在义父被发配之后不曾在圣上面前为他求情。
“张大人此事牵连甚广，萱儿，你知道吗？有多少家庭因为刘大人的贪腐、张大人的包庇妻离子散？”
说到这里，陆琦不禁提高了腔调。
见到眼前的男子，张萱想到，自己以前也是被他这一腔正义所感染。但是义父被发配后，自己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一切。
默默地流着眼泪，张萱觉得自己心如乱麻。陆琦见心爱之人如此伤感，也不再多说，而是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再回想到赵夫人在花园中伤感的模样，张萱一时觉得，自己是否是做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