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面无表情，彩衣这次倒想看看大少爷有什么说辞。
“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些事情了呢？彩衣，是府里面有人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是谁，让我去替你收拾他！”
“哼……”
一声哼笑，彩衣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
“府中除了大少爷，再无人欺负我。”
“那你是怎么了？”
走近后低头弯腰瞧了瞧彩衣的神色，陆玉枫见到了她脸上的一丝丝不悦。面对大少爷的靠近，彩衣并未躲闪，只是淡淡地说：“大少爷，这么多年了，我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说完后，彩衣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楚。
“我说过了，只要有我在府上一日，就会保你一日。傻丫头，不要乱想，知道吗？”
“主仆有别，大少爷，您还是别这样说了，我也受不起！”
“咱们自幼一起长大，我一直都拿你当妹妹看待！如今二弟和两位妹妹疏离了我，难道如今你也不愿意搭理我了吗？”
陆玉枫说着说着，情绪也越加低落。
“大少爷，您知道我对您的心意，我也明白您对大少奶奶没什么感情。所以我一直都在期盼，期盼着有一天你能迷途知返，能看到我的付出。”
“但是如今看来，这都是不可能的了！”
尽管彩衣也发现了陆玉枫有些落寞，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此时，陆玉枫也为自己辩解:“我在这个家里的情况你是了解的，我也想过要留在这里。但是我一看到婉儿和成儿，我就会想到以前。”
“我知道您心里还是有她，府里的人都说大少奶奶可怜，但她好歹还有名分，还有个儿子。这么多年，我可曾得到过什么？”
彩衣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女人都还占据着大少爷的心。
虽然她知道大少爷更多的是在利用自己，但是彩衣还是希望有朝一日大少爷能够看到自己对他的一份心意。
是啊！要是他心里真有自己，愿意为自己着想的话，只要在老爷、夫人面前一开口，将自己纳进屋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没有这个心，这些也不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罢了！
“她？”
听到彩衣指的那个“她”之后，陆玉枫陷入了沉思。这些年来，她音讯全无！
在这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家里，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陆玉枫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了，他忙将自己从沉思中拽了出来。
“彩衣，你放心，三妹妹出嫁之前，我会想办法安排好你的将来。到时候你想要留在陆家，就留在陆家，要是想要离开，我也会想法子还你自由！”
大少爷的双手突然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彩衣原本以为他会给自己一个承诺。没曾想，等来的却是这番话。
“大少爷，你一直都是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不是吗？”
彩衣抬起头来，目光恰好和眼前的大少爷相对视，然而陆玉枫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彩衣，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一直很好，只是，你又何必苦苦执着于此呢！”
“唉！”
叹了口气，陆玉枫收回了自己的双手，似乎心中压着一座千斤顶，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自己执着？难道他不是看中了自己对他的执着，才多年来都以此得到自己的帮助吗？
之所以自己提钱的事情，也不过是想要得到他的承诺与安慰罢了！
“彩衣，你知道的，我就是个混蛋。你瞧瞧大少奶奶，你瞧瞧成儿……”
听到大少爷如此一说，彩衣原本失落的心情却突然好了起来：大少爷这样说，是担心自己过得不好吗？如此也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至少，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对自己置之不理！
“好了，将来我一定会为你寻一个不像我这么荒唐的夫君的。若是你实在不愿意离开，那我也不会让你在陆家受委屈！”
“大少爷，您不荒唐，只是您还没走出来！”
一句“不会让你在陆家受委屈”，让彩衣先前的委屈与不甘，此时全都化成了对大少爷的心疼。
彩衣深情地望着眼前这个愁眉紧锁的男子，试图安慰他。
“彩衣，对不起！”
说完又拍了拍彩衣的肩膀，陆玉枫这才失落地离去。
远远地望着主子和彩衣的陆祥见主子离开，也朝着陆玉枫走去。
“陆祥，回去吧！”
“啊？大少爷，咱们不出去了吗？”
“不出去了！”
缓缓地迈着步子，陆玉枫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听到大少爷突然改变了心意，陆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想到，大少爷向来谁的话也不听，没想到今日彩衣还劝住了他！
彩衣望着陆玉枫离去的身影，心如乱麻。他说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但是言语间又不愿娶自己，他究竟是怎样想的呢？
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凭栏上，彩衣想出了神。
自己刚来府上时，大少爷虽然爱捉弄三姑娘，却从未欺辱过她身边的人。而且，大少爷也算是一个深情的人。
多年前，偶然一次与朋友相聚时，他结识到了卖艺不卖身的京师有名的花魁——殷兰。
因怜惜殷兰父母双亡的身世，当时的陆玉枫又欣赏她的才能，二人渐渐地成为了好友。
第134章 旧情人
陆玉枫时常巧借名目外出与之相会，二人弹琴对弈，甚是投缘，当然也免不了日久生情。
殷兰作为京师有名的花魁，爱慕者自然不少，见她与尚书府的大少爷走得那么近，他们也难免四处宣扬。
不过，花魁与别人传些流言蜚语出来，也是常事。
“陆大人，您贵为礼部尚书，贵公子在外扬言称今生非殷兰不娶。这殷兰是何种女子？如此一来，如何给百姓们做好示范呢？”
朝中的不少热心人士在上朝前好心地提醒着他。
虽然陆崎也算是一个开明之人，但是毕竟身在朝堂。无论是来自同僚们的压力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对此事都并不赞同。
虽然殷兰卖艺不卖身，自己也让儿子不能瞧不起任何行业的人。但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陆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虑。
“枫儿，你是否是真心喜欢殷姑娘？”
“爹，今生我非殷兰不娶！”
面对父亲的质问，陆玉枫回答得斩钉截铁。
“逆子，你胡说些什么呢？那殷兰也是你能娶的？”
陆玉枫刚说完，便等来了母亲的责难。
赵夫人早就听闻长子在外面的一些谣言。不过她之前一直不愿意相信，直到亲耳听到儿子说出了这个女子的名字。
“母亲，我和殷兰两情相悦，还望您和爹爹能够成全我们！”
见到儿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赵夫人的心就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张妈妈见状忙上前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夫人。
“唉！”
一旁的陆崎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一时都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是思想保守的夫人了！
“你若是收回刚才所说的话，这事也就算了。倘若你执意如此，那今后也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丈夫不语，赵夫人却有着自己的想法，她企图用母子关系来让儿子回头。却不曾想，陆玉枫此时哪里还听得了她的话。
“母亲，殷兰与其他风月场所的女子不同，她一直洁身自好，况且为人善良。”
“杨夫人说他为了听那殷兰弹奏一曲，几日不曾归家。枫儿，这种女子所说的话也就只有你相信了！”
殷兰名声不小，赵夫人早已从那些夫人口中有所了解。儿子如今处处为她说话，看来，已然被她迷得不浅。
“儿子与殷兰相识已久，她的为人儿子最清楚不过了。您口中杨夫人的丈夫儿子虽然不清楚是谁，但是儿子知道，有不少京师大臣想要亲眼目睹殷兰弹奏，但是殷兰却从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
“你……”
自己才说了一句，就引来了儿子替那殷兰的无数句辩驳，赵夫人觉得儿子真的是被那个狐狸精给勾去了魂。
“枫儿，你先回去吧！”
见到妻子和儿子已然闹得不愉快，陆崎便准备先将儿子支出去，再和夫人商议此事应该如何是好。
“爹爹，母亲，儿子就先行退下了！”
陆玉枫知道，父亲将自己支开应该是想要和母亲商量自己和殷兰的事情。他们要是答应还好，要是不答应，陆玉枫也早已想好了对策。
倘若真的到了无法商议的地步，大不了自己就和殷兰私奔就是了！反正，自己是不愿意和殷兰分开的。
待儿子离开后，陆崎便对夫人说道：“夫人，我看枫儿他对那殷兰似乎真的有些情义，这件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老爷，枫儿年纪还小，那殷兰在风尘中摸爬滚打，枫儿应该是被她的花言巧语所骗才会如此，老爷不必担心！”
嘴上虽然这样说，赵夫人却耷拉着一张脸。见夫人愁眉不展，陆崎想到了一个办法：“这个女子我也有所耳闻，至于她的人品我却不甚清楚。”
若这殷兰真如枫儿所说，枫儿又真心喜欢她的话，将来待风声过去将她纳为小妾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老爷，这可如何使得？先不说陆家世代清白，要是枫儿真的将那殷兰带到家里来，那这个家成了什么地方了？”
家中尚有未出阁的女儿和侄女，丈夫竟然连这样的心思都有，这是赵夫人不曾预料到的。
“夫人，要是你能劝说枫儿与那女子不再来往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近日朝中事务繁忙，枫儿与那殷兰的事情还请夫人多多费心。”
因灵山有异常，陆崎原本就忙于政务，早已没有精力来理清这些家事。
况且枫儿一心要娶殷兰为正妻，夫人又不愿他继续与那花魁纠缠，自己折中的意见也无人采纳也让陆崎头疼不已。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陆崎竟觉得处理起儿子这件事比与外藩之间的洽谈还要纷繁复杂。
长子一直与母亲关系亲密，陆崎认为，这件事交由他们母子处理好，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然而，他却不曾想，夫人对殷兰的成见如此之深，她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便没有一日不在想如何断了儿子对她的念想的。
赵夫人和儿子之间吵吵闹闹的，母子之间也产生嫌隙。
那日云淡风轻，而刘婉儿也就是在那日在父亲的带领之下来到了陆家。
“枫儿，这是你婉儿妹妹，是你外公家的远房亲戚。晓文、若烟、雨瑶，快来打招呼！”
“婉儿妹妹！”
“婉儿姐姐！”
陆玉枫携同弟弟妹妹们分别友善地对刘婉儿打着招呼，刘婉儿的目光却停留在了陆玉枫身上。
只见陆玉枫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言谈举止也是大家公子的模样。刘婉儿忽然就红了脸！
朝着面色潮红的刘婉儿微微一笑，颇有绅士风度的陆玉枫便对着父亲和母亲说：
“父亲、母亲，方才余少傅派人来说有急事相商，恐怕儿子就不能多陪了！”
“婉儿妹妹，叔叔，今日就不能多陪了，还望恕罪！”
行了个礼之后，陆玉枫等待着父母的示下。
“既然你有事要忙，那就先去吧！”
陆崎以为，夫人不过是邀请了娘家的亲戚来府上游玩，儿子有正事，自然应该以正事为主。
第135章 两难
“枫儿，那你早去早回，我留你婉儿妹妹在家多住几日，到时候你和弟弟妹妹们也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听闻儿子要走，丈夫已然答应，赵夫人也不好多加阻拦。
“是，母亲！”
母亲多年不曾邀请娘家亲戚来家里，就连舅舅家的哥哥都少有过来。如今不知从什么地方认了个亲戚，还让他们在家住几日，陆玉枫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近日自己无论是去哪，母亲都会盘问多时，且她对殷兰又如此反感。如此想来，母亲这样做应该是有所图谋的。
带着疑虑，陆玉枫这才慢慢地走出了家门，准备去与余少傅相见。
“姐姐，你说婉儿姐姐怎么突然就来咱们家了呢？”
陆雨瑶少有见到母亲邀请人到府上小住，对此也有些疑惑。
“三妹妹，你听说大哥的事情了吗？”
年幼的白若烟早已听闻下人们说的与大哥相关的传闻，她也猜到了姨妈的用意。
“听说了，难道是？”
“嗯！”
在陆雨瑶说完之后，白若烟便用一种无比坚定的眼神望着表妹点了点头。
……
夜里，陆玉枫回到家中，张妈妈不时也赶了过来：“大少爷，夫人有事找您，让您过去一趟！”
“张妈妈，都这么晚了，母亲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其实陆玉枫已经猜到了母亲要说什么。不过他心里却还存着一丝丝幻想，希望母亲找自己是为了别的事情。
“夫人没有告诉老奴，大少爷去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张妈妈淡淡地说。
“那行，咱们走吧！”
跟随着张妈妈，陆玉枫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心中不禁想起了尚在青楼的殷兰。
若有朝一日自己凑够了钱替她赎了身，今后与她一同欣赏这美妙的夜色，该是何等幸福呀！
怀揣着幻想，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母亲的房间。将思绪收回，陆玉枫走到了坐在玫瑰椅上的母亲身边：
“母亲！”
“枫儿，你来了！快坐！”
坐下后，陆玉枫望着条案上的古玩发起了呆。张妈妈见这母子俩似乎是要促膝长谈，也识趣地同屋子里伺候的人一同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