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黑鹰已经将玉莹打晕,没有游封的吩咐尚未下死手。
罗公子又被游封拎着头发往柱子上撞了几下,神志已然快要不清,他在意识模糊之际,总算说出了孔翎的下落。
“右护法在……在武曲山。”
得到了确切的地点,游封不再犹豫,轻轻一拧将他的脖子拧断,那快要断裂的柱子也摇摇欲坠。
“杀了。”
游封周身的戾气未减,赤红的眼珠朝地上的玉莹看了眼,黑鹰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手掌拍上孔雀精的天灵盖,孔雀精瞬时化为飞灰。
白湫昏昏沉沉倒在地上,手上被划坏的伤口处泛起了青黑。
孔雀精的手爪带毒。
游封将人抱在怀里,见她眉头皱得更紧,这才散去身上萦绕的魔气,把人带出了小楼。
他们出去后没多久,那根撞裂的柱子便轰然一声断开,整个小楼都歪倒下去,发出一声轰响,此时在前面忙碌的老鸨被巨大的动静吓到,连忙赶到现场,当得知临城好几个有钱人家的公子都被埋在里头时,她直接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游封将人带回白日落脚的客栈,把白湫放在床榻上,解开她的衣衫后见伤口比之前看上去还要可怖,面色阴沉如水。
孔雀妖手爪上的毒须得将孔雀尾羽磨成粉覆在上头方能够解毒,游封从万骨枯带了三根孔雀尾羽出来,当即取出其中一根,用两指一寸寸碾成粉末后覆在白湫的伤处。
粉末敷上去后不久,狰狞的伤口便流出了黑血来,待黑血流尽变成红色后,这毒就算是解了。
游封拿起纱布帮白湫包扎伤口。
他帮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很熟练,但却是第一次做帮别人包扎的活,手上控制不住力道,时常惹得白湫皱眉。
伤口处理后,白湫脸色好看了些许,但人却一直昏睡着。
翌日,鄞尘二人按照之前的计划寻了过来,同样带来了好消息。
他们是负责守着蔡府那只黄鼠狼精的,黄鼠狼精受了伤之后,偷跑回了妖族在临城的驻地,鄞尘和白若混进了驻地当中也得到了与孔翎有关的线索。
孔翎在人间常驻的地方并不在妖族,而是有他固定的地点,至于具体位置在哪儿,知道的妖族不多,只有孔翎手底下的几个孔雀精知道。
鄞尘费了点功夫在妖族找到了个孔雀精,刚问到孔翎是在某座山上,就引起了对方的怀疑,为了不惊动旁的妖类,只得先回来再做打算。
三人将得到的信息在一起一合计,再将人间的地图拿出来比对了一番,基本能够确定孔翎藏身的地点就在武曲山。
武曲山位于西南方,距离临城并不近,若是不用法术,骑马过去得十日的功夫,坐马车就更慢了,需要将近半月。
在赶路这件事情上倒是不着急,据闻孔翎是在武曲山闭关,一时半会儿不会随意离开,他们目前需要做的是将计划再次进行完善。
孔翎是孔雀妖一族的右护法,修为不低,盗走宝器后能躲藏这么久,足以证明也是个有手段的,不容低估,他们四个人想要在武曲山捉拿孔翎不难,最关键的还是要问出宝器的下落。
鄞尘与白若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对策,游封却一直不在状态,全程沉默,白落见他如此,问了句:“你怎么了?”
游封摇摇头,往身后的床榻上看去,白湫昏睡了一整个日夜,到现在还没有醒。
白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便又上前去给白湫把脉,“按道理说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不应该昏睡这么久才对。脉搏也没有问题,是不是这几日太辛苦了?”
游封不言不语,走到白湫身边,握着她的手腕,今日第七次给她把脉。
脉象平稳、呼吸均匀,一切都很正常,但白湫就是没醒。
游封心下有些烦,这次是他的失误,没将小狐狸保护好,于是挥手赶客,说要休息了。
鄞尘将还欲说些什么的白落拉出去,走之前不忘问:“我们明日准备出发,你们是与我们一起,还是在此处多等几日,等白湫醒了再走?”
他们四人,两两分头行动是最好的,尤其是游封和白湫都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这样会拖慢他们的进度,说不定等这两个人到了武曲山,孔翎都被拿下了。
鄞尘的心思很明显,他想趁这次找孔翎寻宝器的事情在天帝那儿博个好感,自然就不想等这两个累赘。
不出所料,游封果然道:“你们先走。”
这正合鄞尘心意,他便拉着白落到另一个房间内继续商讨计划,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白落看了眼房内一躺一坐的二人,最终什么也没说,随着鄞尘去了几步外的另一个房间。
其实刚才她想再用狐族的秘法给白湫把把脉的,但白湫的状况多半是由中毒导致,和体质应当没有太大的关系,她觉得自己想多了,手又叫鄞尘牵着,很快便将那种奇怪的感觉抛在脑后。
将两个聒噪的人赶走,屋内重新陷入沉寂,只听得到白湫清浅的呼吸声。
游封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掀开被褥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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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半夜的时候,身侧的人突然发起热来,一张小脸被烧得通红,嘤咛之声从口中溢出,游封碰了碰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游封皱眉,想着先给她降温,若还是烧得厉害的话,要将她带回,送去神医谷才可。
他正准备去拿湿毛巾来,手却叫白湫抓住。
游封重新躺下,正想着将手抽出来,却见小狐狸把他的指尖含到了嘴里。
这样一个举动让游封顿时想起一个可能来,他们来人间后,白湫似乎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吸收他的精气了。
“小狐狸……”游封触碰到她滚烫的肌肤,心尖跟着被烫了下。
这会儿的白湫总算不再是昏睡的状态了,她睁开迷蒙的双眼,一口咬在游封的下嘴唇上。
这一口没轻没重的,直接就将他的嘴唇咬破,血腥味在二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游封顺势撬开她的牙关,很细致很轻柔地吻着。
渐渐的,白湫身上热得没有那么厉害,像是累极,而后又睡着了。
第二日白湫醒来后,身子酸疼无比,昨晚的孟浪一股脑地涌进了脑海里,短暂的羞耻过后,她穿好衣衫下床,在屋内没有看到游封的身影,却听到了楼下白落的说话声。
她将临街的那扇窗户打开,一低头便能看见白落与游封面对面站着,似乎在说什么话。
白落脸上神采飞扬,笑容格外灿烂,至于游封是个什么表情,白湫并不清楚。
想来也不会是冷冰冰的吧。
白湫看着白落踩上马鞍时不小心打滑了一下,游封扶上她的手臂,将人送上马。
白湫看着这一幕,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握着窗框的手指却用力到泛白。
在送走白落后,游封转身往回走,白湫条件反射地将窗户关上,避免与游封对视。
她靠在床边,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地劝慰自己,可心里的憋闷感却久久不散。
明明他们昨日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游封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把她当成是白落?
想到这儿,白湫将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虽然还没有隆起的弧度,但却能感受到里面有个小生命正在成长。
她摸着肚子,却越来越想哭。
游封一回到房内就看见白湫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可怜而又无助,他缓步上前,蹲下身来,想在她头顶摸两把,抬起的手还没落下,便被一把拍开。
“别碰我。”
小狐狸眼眶红红的,游封更是被打得莫名其妙,皱眉问:“还有哪儿不舒服?”
白湫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边收拾边道:“看见你就不舒服,你离我远点儿。”
游封不是没有脾气的泥人,当即听笑了,抓住她的腕子,打断她的动作,“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湫不想他还提昨晚的事,怒意更甚,“那就当是分手|炮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喜欢人家就去追啊,在这儿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游封攥紧她的手,“你什么意思?”
白湫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就是咱俩掰了的意思,你想去找谁去找谁,用不着管我,我自己会走。”
游封一个闪身到她跟前,“你说清楚,我想去找谁了?”
白湫:“想找谁你自己知道。”
游封:“………………”
什么叫无效对话他算是明白了。
第38章
白湫收拾好自己的包裹,从他身边绕开。
游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去哪?”
白湫开门的手顿住,“我去找孔雀妖。”
游封又问:“你知道孔雀精在哪?”
白湫:“大概……是在武曲山?”
游封闻言绕到她跟前,语气有些淡,“你认得去武曲山的路?又或者说你不急着救你姑姑了?”
虽说天上一日凡间一年,但现在她们找到宝器才是第一步,后续得进入秘境之中,实则时间并不宽裕。
白湫看着他,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诚然她可以去问路,但她如今身上的钱并不多,再去一路上打听武曲山,又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功夫。
所以,即便再怎么不爽快,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
那边游封见白湫脸上出现松动的表情,大约猜到她是听进去了,于是率先推开房门往楼梯口走,走出去几步后,未听见身后的动静,游封又转过头来,“还不跟上?”
白湫抱着包裹,纵然很不甘心,想朝那张欠揍的脸上打上一拳,此时却不得不瘪着嘴,憋屈地跟在他身后。
鄞尘与白若是一早骑马出发的,游封他们则是选择乘坐马车,速度慢一点儿没事,但到底有个顶可以遮风挡雪,很符合他们两个弱鸡的人设。
游封在楚苑有一掷千金的气魄,也不知是手头银钱花得差不多还是怎的,租来的马车就很普通,里面勉强能够挤下两个人就算了,车轱辘似乎还有点儿毛病,工具人黑鹰正任劳任怨地进行修理。
外头又开始落雪,不算很大,飘飘扬扬地融化在人肩头。
白湫走出客栈,直接将停在前面的游封当做空气,憋闷地爬上马车。
黑鹰正在对着车轱辘忙活,马车停在路边暂时走不了,白湫掀开加厚的车帘,正巧听见一阵哭闹声。
客栈距离楚苑很近,此时在哭的正是楚苑中的姑娘以及老鸨,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这楚苑的小楼不知怎的塌了,压死了不少人,最关键的是死的好几个还都是临城的公子哥儿。
“听说罗公子也死在里头了,罗老爷这会儿气得大病一场,扬言说要将楚苑给铲了。”
“那可不,几个富商老爷联合起来,要将这街上的青楼都给禁了。”
“要我说这也是好事,你看青楼这条街上每日都有人家婆娘寻来哭闹的戏码,都关了的话,人家家里还和睦些。”
白湫那日昏睡中只隐约听到孔雀妖藏身的地点,却没想到楚苑里的小楼居然塌了。
这事儿一闹,乌烟瘴气的青楼一条街彻底冷清下来。
白湫仔细一看,哭得最难受、最伤心的老鸨已然是站立不稳,而在她身边的那些姑娘则是喜极而泣,青楼被官府查办,她们也有机会从这魔窟中逃出去。
白湫看了会儿热闹,车厢内吹进来一阵冷风,是游封掀起车帘走了进来。
白湫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尽量和他保持距离,黑鹰将车轱辘料理好,又坐在外头充当车夫,身为一个工具人很是尽职尽责。
大冷天的,马儿也不太愿意动弹,黑鹰压着脾气,没有把马儿一鞭子抽死,轻轻扯动缰绳,马车总算慢慢往前,以龟速挪动。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一阵马蹄声逼近,黑鹰扭头朝车内汇报道:“主人,是蔡荥。”
白湫也颇为意外,那日将蔡娇打出原形后,她都快忘了还有蔡荥这么个人了。
蔡荥下马朝着马车拱手,说明来意,“二位留步,在下有一事相求。”
游封两指挑开车窗帘,看在他之前帮过忙的份上,没有置之不理,而是问道:“蔡公子有何事?”
蔡荥见着游封身上那与旁人截然不同的气质,语气不由恭顺起来,比起蔡娇平日里的娇蛮,他这个做哥哥的要稳重不少。
“舍妹三日前突然昏迷不醒,还时常会梦中尖叫,将城中大夫问了个遍也不知缘由,唯独用了您当日赠予的一小块香料才能安静片刻。游兄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请问您的香料是从何处得来的,在下愿花高价购买,不知您意下如何?”
蔡荥风尘仆仆赶过来,额上还有汗,若再晚一步,二人出了城的话,那就更加难寻了。
此时他用帕子擦了把头上的汗,一双眼真挚地看向游封。
游封搭在车窗上的手轻点了几下,片刻后点头,道:“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蔡兄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蔡荥有备而来,闻言递上去一把银票,游封粗粗看了下,有一万两左右,他坦然地塞进袖中,取出一块小小的,类似树枝的东西来放到蔡荥手上,“只这最后一小块。”
蔡荥大喜,当即接过,片刻后又犹豫道:“多谢游兄,只是舍妹这病来得奇怪,这一小块不知够不够用,要是能知道香料的是从哪儿得来的就更好了。”
游封摆摆手,“不过是靥着了,这香点完也就差不多了。”
蔡荥低头看着手上的香料,盘算着多长时间能点完,大致算出个时间后,他还想说什么,就见原本龟速前进的马车一下消失在视野当中。
蔡荥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喃喃道:“莫不是真的遇上神仙了?”
马车内,游封在清点得来的银票,他的动作很慢,轻轻捻着每一张银票的侧边,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动一下。
目睹了全程的白湫架不住好奇,眼睛一直落在他数银票的手上头。
蔡荥可能不知道,游封给的那块压根不是什么香料,不过是方才黑鹰从车轱辘里头捣鼓出来的一根木头。
一根破木头居然换了这么多银子!
白湫暗暗在自己膝盖上捶了一下,不问不舒服,“他给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