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讲,若是游封想要提前和离也不是不可以,起码等避过男主这阵风头,还要那把摇摇椅做补偿才行。
站在树梢上的红蓝鹦鹉歪着脑袋看向二人,忽而产生了些许警觉。
在白湫来之前,主人最宠爱它,平日里就算它有些吵闹,主人也不会像今日这样封了它的嘴,禁了他的腿,更不会露出嫌弃的表情来。
都是这只臭狐狸!
本来红脑袋还气冲冲的,打算在主人不知道的时候好好整一整这只臭狐狸,可看白湫与游封对视的场景,蓝脑袋居然给它传了句话,“他们好般配啊,不是么?”
红脑袋登时扭过头去在蓝脑袋上头狠狠啄了一下,“当然不是啊!臭狐狸怎么配得上主人!”
蓝脑袋不理它,歪着头欣赏底下的二人。
黑鹰像是凭空出现的一道闪电,打破了空气中刚产生的一点儿独特氛围。
白湫眨眨眼看过去,见他手上端着个盘子,便开心地蹦跶起来,可是一看,盘子里只有一碟糕点。
“一碟?”
白湫笑容消失,一碟也不过就五个罢了,怎么够吃嘛!
黑鹰目视前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蟠桃涨价,只能买一碟。”
居然涨价了?!
白湫气不过,把糕点捧到自己怀里,又摊开白嫩嫩的手掌,“多余的灵石呢?”
黑鹰将一包灵石扔过去,头也不回地朝游封走去。
游封见他过来,有些好奇地问,“涨了多少?”
黑鹰抿唇,回答:“一枚灵石。”
正在数灵石的白湫听了差点儿没气死,她带着怒火走到黑鹰身边,大声质问,“就涨了一枚灵石而已,你回来我再将少的补给你得了!为什么不买两碟!”
白湫就是很气,气到恨不得把手里的灵石摔黑鹰脸上……
但她不敢。
她是个有眼力见的人,黑鹰实力远在她之上,莫说打了,就是她动点歪脑筋都不可能从对方手里讨到便宜。
黑鹰依旧是那个语调,“跑腿费要一百灵石。”
意思是根本就不是少一个而已。
白湫被她气得没话说,白眼直翻,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拿起茶杯不停地给自己灌水。
连喝三大杯后,她才觉得心气顺畅了一些,于是打算好好和黑鹰掰扯掰扯,“他是你主人对不对?”
白湫指着游封问。
黑鹰用沉默来回答,头更低了些。
白湫于是继续道:“既然他是你主人,昨日我们成婚了,我就是你女主人,你不光要听他的,也要听我的。游……夫君,你说是不是?”
游封原本是想继续看书的,但又觉得看白湫比较有意思,听见这话,他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后,这才开口,“你说得没错……”
白湫得意地朝黑鹰挑了挑眉,谁知又听到游封后半句话。
“只是魔界向来强者为尊,要不……你俩打一架?”
说到打架,黑鹰的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目光如隼,直直地朝白湫看去,里头杀意毕现。
他是在魔界长大的,若要问对什么事情最熟悉,那非杀人莫属。
白湫叫他的眼神给吓到,一边尬笑一边往后退,“好端端地干嘛要这么暴力。”
游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而黑鹰又是一根筋的东西,似乎真想和她动手。
白湫心虚了,躲到游封的摇摇椅后面,嘴上却不肯服输,“你有本事打死我,要是让仙界知道我嫁来第一天就死了,看你们怎么交差。”
黑鹰压根没把白湫说的话放在心上,正欲将自己的武器拿出来时,看到了游封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他想要战斗的热血一下子冷却了。
白湫拽着摇摇椅,一脸警惕地盯着黑鹰。
游封原本在摇椅上头躺得好好的,被她这么一拽,摇椅的频率乱了不说,幅度还大了不少,他被颠得有些难受。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当真。”
游封抬起手,把白湫抓着摇椅椅背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白湫顺势松开,“分明是他较真好不好,让买两碟回来的,这一点点我怎么吃得饱,跑腿费还这么贵,哼。”
她看着自己怀里那碟来之不易的糕点,心里头难受得紧,旁的不论,老饿肚子也不是个事。
白湫小心地将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太好吃了,好吃到让她想流泪。
一连吃了三块后,白湫舍不得了,还有两小块放在盘子里打算等馋的时候再来享用。
糕点吃了多少会觉得有些干,白湫很自然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喝,然而她刚把茶壶拿起来,那边黑鹰冷冰冰硬邦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一杯茶五万灵石。”
白湫方才被他吓得本就手脚无力,冷不丁听到这话,手上力道一松,茶壶便这么滑了下去,“你怎么不去抢!”
黑鹰可没空回答,心惊胆战地用法术将茶壶给救了起来,背后出了层冷汗。
游封手里换了本书,虽然眼睛没往这边看,但如果这只茶壶碎了的话,他估计得被仍回万骨枯,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
至于白湫,那多半死了。
白湫压根没注意到黑鹰的心有余悸,她气得不行,扭身回房,打算离这两只臭猪远一点儿。
走到一半,白湫想起自己还剩两块糕点在碟子里头,正准备踅身去拿,便看见一道矫健的身影从树上飞下来。
阳光下,红蓝的羽毛呈现出七彩的光芒,它扇动着宽大的翅膀,不长的尾巴小扇子一样张开,单从后头看,其实算得上漂亮。
然而白湫完全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这一幕鸟儿振翅飞翔的图景,她只能看到红蓝对准的那碟糕点。
“不……要……”
救已经来不及救了。
那两块糕点被红蓝俩脑袋一口一个,她话音刚落,糕点就消失在了那两张尖尖的嘴巴里。
白湫捂着心口蹲下,万分悲痛,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强盗,恶棍,我要拔光你们的毛,杀了吃肉!”
白湫一边哭一边放狠话,她如今能做的也就嘴上骂一骂,实际上她压根不敢拔毛,更加不敢杀鹦鹉。
也许是她哭得太大声,又或许是游封被她吵到了,总之他终于从那张摇椅上下来,慢慢走到了白湫身边。
黑鹰隐匿到了黑暗之中,如今这院子里像是只有他们,外加一只肇事的鹦鹉。
白湫不是假哭,是真的伤心,眼泪跟不要钱一样一滴一滴往下掉。
游封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不知为何,没办法做到用法术将她的声音封住,也没办法抬腿就走。
不可否认,美人儿哭起来会格外惹人怜惜。
纵使游封知道,她不过是仙界用来试探魔界态度的一枚棋子,也许后期就会被设局之人丢弃不用,但终究是与他有了牵扯。
游封是个怕麻烦的人,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后,他半蹲下与白湫对视,“莫哭了,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再去买十碟八碟回来都行,只要她不哭了。
白湫抬手抹了抹眼泪,眼睛哭红了一圈,看上去楚楚可怜,她抽噎着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坐你的摇摇椅。”
第9章
游封本就做好了她会提要求的准备,一个“行”字张口就说了出来。
等白湫起身朝他的摇椅走去的时候,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昨日她才用过自己的浴桶,今日又要坐他的摇椅。
这些都是从来没人碰过的东西,他虽没有洁癖,但这样总感觉怪怪的。
游封垂下眼眸,原本魔君在与他说联姻之事时,没给拒绝的机会,他也以为,不过是带个人回来,然后各过各的,等一段时间后,那女子大约就会被魔尊找个时机暗地里控制或者处理了。
但,事实好像和他预想的有些偏差。
这女子……怎么会看上他的摇椅?!!
游封转身朝白湫看去,白湫已然窝到了摇椅上头,一晃一晃的,惬意悠然。
“你这椅子好舒服,哪里来的?”白湫不想鸠占鹊巢,所以也想给自己整一把。
游封不语,三界最有名的机关巧匠,被他抓来做摇椅的时候,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过未来有一天,还会需要另一张。
在白湫渴望的眼神下,游封道:“路边随手买的。”
“哪个路边?下回我也去。”白湫用脚尖点了一下地面,她躺上来,上头的法术便没了,需要自己摇晃。
游封接着道:“魔族有个暗市,下次有机会带你去。”
白湫点头应下,摸着摇椅的把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做的,触手一点儿都不粗糙,甚至比玉还要细腻一些,人躺在上头舒适度很强,再配个小毯子,她能一天都窝在这上头。
那只讨厌的鹦鹉大约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这会子躲了起来,半根毛都看不见。
白湫虽然生气,但也不打算和宠物计较,于是眯起眼睛,摇摇晃晃,没一会儿就有了睡意。
这一觉睡醒,天完全黑了,屋里有着暗淡的灯光,白湫伸个懒腰,腹中又饿了。
她走到屋里头,名义上的夫君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似乎已经睡着。
穿到书里头,白湫对时间也没什么概念,不知道这会儿到了睡觉的时候没有,反正她是一点都不困。
精神奕奕的白湫找了把椅子坐下,顺便盘点盘点从青丘带来的嫁妆。
除了那一箱子的灵石外,其他几个箱子里的东西她还没好好看过呢。
用法术打开所有箱子里最大的那个,白湫脸上浮起失望来。
一箱子的绸缎,她要这么多穿的作甚!
还不如多给点儿吃的呢。
白湫撇撇嘴,打开下一个,一箱子乱七八糟的器皿,拿起一个来看看,还是铜的,压根不值什么钱。
好家伙,原来是用这些东西在凑数啊……
开箱犹如开盲盒,白湫把所有箱子开完,感觉自己妥妥的非洲人。
除了那箱子灵石能给她买吃的外,其余的要么是破铜烂铁,要么是笔墨纸砚,反正没有一样值钱的,甚至还有一箱子里头给她放了几株幼苗。
幼苗白湫也查过,就是最普通的灵植,仙界遍地都是,也不知道把它放进嫁妆里算几个意思。
白湫无语地将东西归整好,几个箱子一直摆在这儿也碍事,但游封的院子实在太小,总共就俩房间,一个卧房,还有一个就是隔壁放浴桶的屋子。
她现在所在的卧房里放着这几个箱子便没办法走人,于是白湫只能将这些都挪到隔壁去。
这堆嫁妆,不光没用还占地方,迟早得找收废品的人来卖了才行。
干了会儿活,白湫饿得更厉害了,想起白天被鹦鹉吃掉的两块糕点她就心疼。
要不然现在还能吃点儿垫垫肚子。
白湫胆儿小,不敢轻易一个人出去,更不想去使唤那个昂贵的跑腿,于是便想着忍忍,等明日游封醒了,再同他商量商量吃饭的事儿。
秉着睡着就不会感觉到饿的理念,白湫趴在桌子上强迫自己入睡。
要说为何不到床上去……
她怕啊!
昨晚她饥不择食朝游封嘴上啃的时候,她就猜到是浓情散惹的祸,今夜自然不敢再靠近错误的根源。
因此白湫选择趴在桌子上睡。
魔界入了夜后还挺安静,比他们青丘动不动就有虫鸣声来的静谧许多。
白湫白日里刚补过觉,晚上不是很睡得着,她酝酿了许久没有困意,便先去隔壁洗了个澡,回来后继续趴着睡,这回算是顺利进入梦乡。
她呼吸刚变得平稳,床上的游封便坐了起来。
看着白湫圆圆的发旋,游封低声叹了口气,把她坐在屁股底下的坐垫给抽了出来,然后转身返回床上。
吹了蜡烛,游封闭上眼睛,一层浓黑的魔气罩将这个坐落在魔界角落的小院给罩住,黑鹰也到近处为他护法。
对于趴在桌上睡着的白湫,黑鹰选择视而不见,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
白湫这个晚上睡得并不舒服,因为趴着的缘故,早晨醒来的时候她两只手臂麻得都不像是自己的。
等慢慢能够站起来活动筋骨,她看见自己睡过的桌子上有一滩可疑的水渍……
用了0.03秒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她抬起袖子用力地开始抹桌子,恨不得把那块擦出一个洞来。
游封进来的时候,正巧就看见白湫摧残他千年柳曲目桌,为了防止她把上头一层好不容易才凝结出来的保护膜给破坏,游封不得不开口叫她。
“白湫,别擦了。”
白湫尴尬地笑了,以为他看见自己留在上头的口水,不好意思地说,“不小心弄脏了,我擦擦。”
游封点头,只要她别继续就行,“你饿了吗?外头送了些吃的来。”
吃的!
白湫眼睛瞬间亮了,忙不迭跑出去,等看见游封口中的吃的是什么之后,一张小脸垮了下来,“就吃这个啊……”
白粥馒头,还有一碟小菜。
她不是喝露水的仙女,她要吃肉!吃肉!
游封似乎已经习惯,修长的手指端着碗沿,他喝的是一碗浓黑色的汤药。
药的苦味就是站得老远的白湫都能闻见,游封面色丝毫不动,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便把药给喝了个干净。
而剩下的少量粥和馒头,显然不是为两个人准备的。
白湫看了眼那孤零零的一个馒头,拿起来塞到游封手里,“吃口这个,就不苦了。”
可怜见的,为了装病弱还得每天喝药,换了她早就装不下去了。
游封叫这意料之外的举动弄得愣住,手掌心里的馒头还有余温,圆圆的,软软的,叫人很想咬上一口。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吃,而是把馒头放回了盘子中,“我不饿。”
他们魔族不用进食,不像青丘族,与人类一样需要食物来维持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