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着急了些。”舒玉皱了皱眉,离二月也只差几天了,从家里到京城怎么也得五六天。
舒予学苦笑一声,“前几日下了场大雪,路上耽搁了几日,本想着直接去京城,谁料补给不够,便转道回家了。”
“那你的盘缠可还够?”
“够了,”舒予学安抚她,“娘和大哥给了五两。”
“这哪够,”舒玉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从柜台里拿了十两银子出来放在桌上,“这还勉强够。”
舒予学把银子往舒玉那边推了推,“真的够了,我平日也没什么花销。”
舒玉恨铁不成钢,“我的好二哥,这可是会试,哪里能跟平日比,你若是银钱不够睡大街着凉了怎么考试?”
“这……”舒予学愣住了,他倒是忘了,会试期间去京城的人多,他这次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客栈下脚。
见舒予学犹豫了,舒玉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又劝道:“你就收下吧,京城物价高,多备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舒予学显然也明白了银钱的重要性,便没再推辞。
自己二哥不是个死脑筋,舒玉松了口气,不然劝他收钱都要好半天,太费劲。
舒玉看了看天色,“本想留你吃饭,但时候不早了,也不知道你行李都收拾好了没?”
舒予学跟着抬头看了看,径直起身告别,面露遗憾,“确实不早,我得先回去收拾一番。”
这种着急的时候舒玉就不客气留人了,两人匆匆道别,舒予学赶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唉。”舒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
坐在一旁一直不曾插话的褚越出声道:“怎么了?”
倒是吓了舒玉一跳,她双眼稍稍瞪大了些,气息也乱了片刻,“你吓我一跳!”
“也没什么,只是二哥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做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难免担心他有疏忽之处。”
“不知道他租了马车没有。”
一家人吃过午饭,褚越见她实在担心,便起身道:“我去车马行找个熟人帮忙载二哥入京吧。”
“这倒是好了,”舒玉又从柜台的抽屉里拿了一个荷包出来,“这里头是五两银子,你问问够不够路费,不够再回来拿。”
“够了。”褚越接过荷包塞进怀里,迈着大步便出去了。
褚越找的熟人是之前舒玉失踪那次帮忙找人的兄弟,他为人比较沉默,没有二狗子和黑头那么爱说话,做事踏实稳重,身手也不错。
这人喜欢马胜过人,他在军中也是时常与马为伍,马上作战称得上厉害,几兄弟退伍回来以后他便在县里开了间车马行。
两兄弟自然不说二话,褚越一来他便出门将人迎了进来。
“大哥。”
“老钱。”
褚越上前揽住老钱的肩膀拍了拍,两人随意打过招呼,老钱便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不爱说话,褚越与他相处久了,倒是能看明白他的意思。
他也不说许多废话,单刀直入道:“我来是拜托你帮忙送一个人去京城。”
老钱没说什么,只是面色有几分疑惑,这是在问他送的人是谁。
“是舒二哥,他赶着去会试。你驾车的能力数一数二,这件事交给你我最放心。”
老钱慢慢点头,褚越拿出舒玉给他的荷包往他眼前一递。
见他不收,褚越又道:“你如今开门做生意,钱还是得收。”
老钱伸手拿了荷包一捏,“多了。”
他从荷包里拿了一两银子,把荷包还给褚越,“够了。”
褚越知道他的性子,没有强要他收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来家里吃饭,我先带你去舒二哥家。”
第四十三章 找茬
送舒予学上了马车, 褚越才准备回家。
“先别走,”刘氏见他打了招呼就要走,忙把人叫住, “这么着急做什么?”
“娘子还在家中等着。”褚越赶着回去告诉舒玉情况, 免得她一直记挂着。
刘氏满含笑意看着他,心里对褚越这个女婿满意极了。
心里想着好, 刘氏嘴上却道:“让她等着, 我有两句话跟你说。”
“您说。”见刘氏有话要说,褚越按捺住想回家的心情, 老实站在原地等待。
刘氏从袖口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看分量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少不了。
“这十两银子你拿回去, ”刘氏把荷包塞到他手中,她本想再多给些, 但掏空了家里的存银,大儿媳也给了一些,最后堪堪凑出十两银子来,“你们平日里经营铺子也不容易。”
看到这十两银子褚越就明白了,舒二哥大概回家跟刘氏说了舒玉给了他盘缠, 让刘氏以为家里没钱了。
“不用了娘,”褚越摊着掌心没打算收这笔银子, “家里还有存银,您留着用便是。”
刘氏听了总觉得是他在安慰自己,她手里推让,“你就带回去吧!”
“娘,”褚越肃着脸拒绝, “二哥当时推让了许久, 您再这般, 不是让娘子更觉得自己与家人生分了吗?”
刘氏稍有犹疑,褚越便把荷包还给了她,劝慰道:“娘子也是想为二哥做点什么,您不必如此挂怀,大家本就是一家人。”
“唉。”
刘氏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头微皱,“是我一时想岔了。”
想通之后,刘氏没再把荷包塞给褚越,转而道:“你们平日里忙着,我改日再去看玉儿。”
寒暄完褚越便告辞了,走之前刘氏还去自家搭的家禽窝里抓了只鸭子给他,这一耽搁已经有些晚了,估摸着舒玉该等着急了,褚越告别刘氏后大步往家中赶。
舒玉这边等得花儿都要谢了,眼神时不时往门口飘去,等来了一个又一个来吃饭的,最后只好放弃等待去了厨房做饭。
最近熟客带着朋友来的比较多,偶尔见几个生人,舒玉的生意在慢慢变好,每天卖出去的麻婆豆腐都不止十份了,她不需要再担心系统任务完不成的问题,静下心做吃食整个人沉稳了不少。
她这几天还不死心想培训一下狗蛋的厨艺,但有时候人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单靠努力是完不成的,比方说能把红烧肉切成片,排骨剁太长,怎么说他都改不过来,这样重复几天,舒玉彻底放弃了,觉得狗蛋就适合剁肉泥。
意识到这点之后,舒玉就没拉着狗蛋继续钻研厨艺了,毕竟天赋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靠后天难以培养,她还安慰自己,没准狗蛋有其他方面的潜质,只是她没发现。
菜做到一半时,被放出厨房的狗蛋急匆匆地跑进厨房,口中喊道:“主家不好了!”
“你主家我觉得还行,”舒玉贫了一句嘴,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又正经问道:“怎么了这是?”
狗蛋白着一张脸,指着大堂,“外面有人闹起来了!”
舒玉皱了皱眉头,自上次那个找茬不成反被菜品征服的客人之后,这还是第一个在她店里闹事的,她倒是要好好瞧瞧了。
她随手拿布巾擦了擦手,顺势丢在灶台上,手上拿着菜刀,整个人气势汹汹地就出去了。
没有厨房门隔着,外面的声音就更清晰了,舒玉刚走出厨房就听见一道青年男人的声音在叫嚣。
“这菜做成这样怎么吃啊?”
舒玉顺着声音看过去,那人看起来比较瘦弱,脸又尖又长,长着一双吊梢眼,看起来十分刻薄。
他把手里的筷子一摔,脸上挂着十足的不满,“把厨子叫出来,小爷我倒要看看做得出这种难吃菜的也配当厨子?”
“不知这位客人有什么指教?”舒玉语气中透着冰冷,不卑不亢地跟那男人对视了一眼。
这人可真会挑时候,眼看着店里吃饭的人都走了才发难,摆明了是来找茬来了。
“你这菜做得这么辣给谁吃?”
男人没好气地说完这句话,轻蔑地撇了舒玉一眼,这一眼看得他睁大了眼睛,脸上的神色也从愤怒变得有些贪婪。
他眯了眯眼,双手合在一起不停搓动,面上也挂着几分引起人不适的笑意。
舒玉厌恶地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站定,“自然是给想吃的人吃。”
那人话锋一转,嘿嘿一笑,“小娘子这话就不对了。”
他双眼滴溜溜地转动,一看就不怀好意。
“再说,像小娘子这样的可人还是更适合藏在家中……”
这人的目光像一条阴暗的蛇扫过她,引起舒玉极强的不适感,她隐在袖子底下的手攥得紧紧的,她要被恶心坏了!
“忍不了了……”舒玉口中喃喃,藏在身后拿着刀的手蠢蠢欲动。
她快走几步,把藏在身后的菜刀亮了出来,今天她就要看看是这男人的骨头硬还是她的菜刀更利。
那男人一见形势不利,抄起桌上的盘子便要朝她丢去,前面几只盘子都被发现不妙跑过来的狗蛋给挡了个结实,舒玉都听到砸在狗蛋身上的闷响了。
与此同时舒玉的目光被门口的人引了过去,被这个小插曲一打断,那人抄起最后一只盘子扔过来时舒玉没来得及反应,只得在盘子即将砸到她的时候伸手挡住头,以免被砸个正着。
然后她便只听见一声“咚”再加上瓷器摔碎的声音,有什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随着这一声闷响结束,整个店里都安静下来,舒玉撒开挡在眼前的手一看,褚越站在她前面将情况遮得严严实实的,他的手还停在半空,做了一个挥开的动作。
看样子是安全了,褚越帮自己挡住了最后一个盘子,舒玉松了一口气,握着菜刀的手因为攥得太紧都没有血色了。
她抖着手把菜刀放在桌上,一手搭着褚越的胳膊,“你没事吧?”
褚越转身,脸上还残留着冰冷的神色,过了一会儿缓和下来,握住舒玉的肩摇了摇头,“幸好你没事。”
舒玉安抚地笑了笑,又问狗蛋怎么样。
狗蛋帮她挡了好几下,恐怕身上已经青了,好在没砸到头,舒玉拿了点钱让他去医馆瞧瞧。
目送狗蛋出了门,舒玉这才把目光放到了地上的人身上。
这人躺在地上不知生死,地上全是碎瓷片,她这一套碗被砸了好几只,他头上一个新鲜的伤口还在流血,想来是褚越刚才把盘子打回去的时候砸到了他的头。
舒玉为了泄愤,狠狠地踢了那人一脚,褚越则先把店门给关了,找了一捆绳子将人捆的死死的,以防这人突然醒来。
做完这事之后,他看着这人的脸突然皱起了眉头,舒玉见了忙问道:“这人你认识吗?”
褚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看着面熟。”
“是什么人?”
褚越看了她一眼,显得有几分犹豫,又不像跟这人有多熟的样子。
他斟酌了一番,简单道:“似乎与你上次被绑有关。”
这下舒玉的眉头也皱紧了,想到上次被绑的经历,她不由地生出几分恐惧来,一把抓住褚越的袖子,舒玉朝他那边靠了靠。
说实话,自从她上次被绑获救以后她心里一直在回避这件事。虽然有惊无险,但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以至于现在提起她还是想逃避。
舒玉紧紧地抿着唇,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几丝慌乱,这人如果是之前那伙人里的一员,那他追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见她坐立难安的样子,褚越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声传达着安抚的情绪。
舒玉只觉得手上一暖,感受到手心的温度之后,她深呼吸了几次,浮躁不安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总算是能面对现状了。
“那现在怎么办?”舒玉压低了声音,店里一片狼藉,现在看起来像个案发现场,“娘和衡儿还在家。”
褚越沉吟了一会儿,一只手跟拎小鸡似的拎着那人,问道:“我将人带去别处审问一番,你想去吗?”
他没有贸然将人留在家中,而是先询问了她的想法,若是她想去听他也不会拒绝。
“我……”舒玉想去听,又怕审问现场太吓人,最后她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吧,正好家里也得收拾一下。”
褚越没有勉强,拎着人就出了门,正好这条街没什么人,倒是方便他行事。他说的带去别处其实就是章斯文那儿,舒玉看着他去了铁匠铺,这么近的距离还算安心。
她打扫完不一会儿狗蛋就回来了,问过他没什么事之后,舒玉放下心来。狗蛋帮她挡了好几下,这要是砸出个好歹来,她于心不安,确定没什么事了,舒玉便坐在大堂盯着铁匠铺的大门。
她知道褚越为什么把人带走审问,他是想从这人口中撬出自己之前被绑的线索。
舒玉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刘春华做的?
第四十四章 不简单
章斯文今天打铁打得正起劲, 他有好几天没打铁了,倒有几分陌生感,因此他格外沉浸其中, 铁匠铺叮叮当当响了一下午, 褚越拎着人进来的时候他都没听见什么声音。
直到褚越一把关上铁匠铺的大门,章斯文听到了门响的声音, 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大哥?”
章斯文停下手中动作, 见褚越带了个人来便把手里的铁锤放下来,示意他往院子里走, 自己拿了盏油灯跟在后面穿上外衣。
“这是?”章斯文嘴里不得闲,想到什么便问道, “有人去店里闹事了?”
褚越嗯了一声,“不全是。”
他随手把人往院中一丢, 示意章斯文仔细看那人的脸,“你瞧着可觉得眼熟?”
大哥既然问了,那便是他见过的人了。章斯文盯着那人的脸瞧了瞧,看这人的样子,的确有些面熟, 他冥思苦想了一阵,脑子里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