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那边的客栈翻新过,但至今没有开门, 不知道是做什么用,也不见有人经营。
在这里又度过了一个冬天, 春天的时候,舒玉的店里迎来了两个熟人。
是舒二哥和他上次带来的盛公子。
舒玉常和舒予学通信,但他信中从未说过最近要回来的事情,以至于舒玉看到人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在门口看到两人时舒玉还以为是看错了,微微愣住了一下, 然后才意识到不是认错人, 是她二哥真的回来了。
自上次京城一别, 已经快一年没见了,舒玉带着些许陌生的感觉将两人带去了后院。
她先是用眼神仔细打量过舒予学,见他身形依旧,没有瘦的迹象,放心了一点,说明他在京城待的不错。
随后她才想起跟两人打招呼。
“二哥,盛公子。”
在她打量舒予学的同时,舒予学担忧的目光也在看着她,舒玉打完招呼之后他立即开口问道。
“小妹,听说你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
舒玉受伤的事熟悉的人都知道,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在这个县城里总会有所耳闻。
但舒玉为了不让远在京城的二哥担心,之前在信中可没有告诉过他,虽然疑惑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舒玉没多想先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为了让他放心还动了动胳膊腿。
“已经好全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这都过去多久啦。”
舒二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皱着眉,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
看他一直纠结自己受伤这件事,舒玉干脆转移起话题。
“对了,二哥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次回来本也是突然决定的,”舒予学说到这看了旁边的盛公子一眼,“前阵在忙一件事,得了空便马上回来了。”
官场上的事舒玉也不懂,她只听着点点头,没有追问其他。
“那是回来休假的了?”
舒玉见两人面上看着悠闲,实则什么人手也没带,有些不太确信地问了一句。
这次跟上次不太一样,之前跟在盛公子身边的那位生得俊俏面白的男人没来,后头也没跟着其他人,好像这两人是徒步走来的,连马车也没有。
这让舒玉觉得奇怪,连带着心里也有点紧张了起来。
三人正说着话,褚越从外边回来了,这个时间正是他平常去祥福酒楼送完猎物回来的时候。
说话的三人顺着被撩动的帘子望过去,舒玉就更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无他,平常褚越的表情不多,今日一进来见到二哥他们,虽然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舒玉清晰地看见他的眉毛跳了一下。
这本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放在褚越身上就显得有些奇怪。
这个表情转瞬即逝,下一秒再看,褚越同舒予学打招呼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二哥,”褚越先是喊了舒二哥一声,目光移到舒予学边上的盛公子时,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开口,“盛公子。”
暗暗记下这点不妥,舒玉又看向舒予学,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舒予学跟褚越打过招呼,闻言摇了摇头,“这次回来不算休假,只是顺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
之前两人通信,他也没有提到过有关的东西,因此舒玉还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舒予学说的东西是什么。
舒予学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舒玉,示意她打开看看。
顺从地接过那张纸,舒玉展开一看,这是一张房契,看到这两个字,舒玉惊讶地抬头看着舒予学,“二哥,这是?”
“继续往下看。”
舒予学轻抬下巴指了指她手中的房契。
继续往下看舒玉就更惊讶了,这张房契写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码头那间客栈。
“你怎么会有那间客栈的房契?”
那不是归官府所有了吗?
这下舒予学才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今日就是来给你送这张房契,褚宏才一事你和妹夫立了一功,这也是一份嘉奖。”
提到褚宏才舒玉就明白了大半,敢情这还是官府给的奖励。
看来褚宏才之前交代了不少重要信息,二哥刚才说前一阵在忙的事,想必就是神秘组织这件事了,过了几个月,大概是大头解决得差不多。
这么说来褚宏才在组织里混得还挺好,不然怎么他一落网后面的事就顺利了呢。
自觉参透了真相的舒玉点了点头,面色却有些犹豫。
“二哥,”舒玉停顿了一下,伸手向前,“这房契太贵重了……”
后边的话舒玉没敢说出口,因为舒予学的脸色在听到她那句话之后慢慢沉了下来。
她觑了舒予学一眼,识相地将未尽之语咽了回去。
码头那边的房价和她这块可不一样,更何况现在县城更繁荣了些,价格就更好看了,这客栈买下来怎么说也得几百两,舒玉自觉这份奖励过于丰厚了。
然而她这么想,舒予学不这么觉得,他板着脸不肯收回,“官府定下的没有更改,你若不要我回去也不好交代。”
这捉拿褚宏才一事本就与妹妹一家无关,都是官府的事,当日妹夫将褚宏才扭送至县衙不说,一家四口有三人都因此受伤,他自然得为妹妹争取一份不菲的奖赏。
更何况,当初妹妹还跟他说了褚宏才在京城一事,若非京城突然开始戒严,那褚宏才未必会逃回家乡报复。
想到这,舒予学神色莫名地看了盛公子一眼,仿佛带着不满。
盛公子无奈一笑,接过舒予学的话头,“舒娘子就收下吧,舒兄的上峰可盯着他的错处呢。”
听这意思,她不收下这份房契,二哥的上峰还会找二哥的麻烦。
舒玉不太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还以为这位盛公子说的是真的,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将拿着房契的手缩了回来。
这动作逗得盛公子笑了一声,他脸上挂着促狭的笑看向舒予学,奈何人家根本不看他,只得自己笑笑就过去了。
“这房契你好生收着,正好可以将店开到码头去。”
已经收下房契的舒玉不再挣扎,乖巧地点了点头,引得舒予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对了,”舒玉收好房契,看向二人,“二哥和盛公子留下来吃饭啊,我亲自下厨。”
自从有了徒弟在,舒玉都有一阵儿没正经做过一顿菜了,太久没做还有点手痒。
今日二哥回来,正好过了这个瘾,做顿大餐吃吃。
舒玉脑子里想着做什么菜合适,谁料舒予学听了直接摇了摇头拒绝了舒玉。
“不了,今日本来是由别人给你送房契,只是我有时间未见你,便揽下了差事顺道来看你。”
“这么赶?”舒玉不太开心,好不容易跟二哥见上一面,结果他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下次回来我先来找你好不好?”
舒予学看着舒玉,语气中尽是哄人的情绪。
被这话哄的不好意思的舒玉点头应下,见二人忙着便不耽搁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将人送了出去。
依依不舍地送走二哥一行人,舒玉心情有些低落,想到袖袋里的房契,又打起精神打算放回房中,找个地方收起来。
见她一直闷闷不乐,褚越自然不放心,一直跟着人走到房中。
舒玉放好房契,回过头才看到一直跟着自己的褚越,脑海里又想起他刚进院子时的神态和后边打招呼的情形。
她朝着褚越勾了勾手,示意人过来,见他老老实实地凑了过来,这才捏了捏他的脸,凝神盯着他道:
“你今日看到我哥他们怎么那么奇怪?”
被抓包的褚越听到舒玉问的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舒玉见状更笃定有问题了,她哼了一声,“还不老实交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褚越眼中带笑看着舒玉,看起来真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他面上表情不变,双手轻轻搂住舒玉,这才缓缓开口。
第一百一十章 身份
“今日与二哥一同过来那人我认识, 当初我中毒就与他有关。”
褚越沉声抛出一句话,放在舒玉这里就像抛出了个炸弹,把她轰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之前褚越说过, 他中毒是替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挡难,可他说盛公子跟之前中毒事件有关?
那不就是委婉表明了盛公子的身份吗?
“你, 你说他是?”
舒玉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没有明说,但话里和表情都透露出十足的惊讶。
褚越应了一声, 见他肯定了自己的问题,舒玉脑海中不期而然地想起了那位第一次和她哥来吃饭。
那顿最好的菜是一只帝王蟹, 她当时还说了这个名字,想到这舒玉恍然大悟, 怪不得当日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她二哥的表情奇奇怪怪,原来她这是当着本尊的面以下犯上呢?!
后知后觉知道真相的舒玉冷不丁抖了一下,听说古代皇帝都不怒自威,幸好这个皇帝看起来很温和, 相处起来脾气也挺好,不跟她计较, 不然换个人她都得被拉出去吧?
“你怎么不早说!”
舒玉带着嗔怒拍打了褚越几下,她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之前那次吃饭场面十分尴尬,这几个人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褚越捏了捏她拍打自己的手,眼中沁出点点笑意,先让她泄了愤这才开口解释道:“都是以前的事了, 而且我们与他身份地位悬殊, 大抵没什么机会再遇, 我担心你不自在便没说了。”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毕竟舒玉自己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跟皇帝一起吃饭,他还专程和二哥跑一趟来送房契,太接地气了。
“这次的房契,约莫也有我之前中毒的那一份。”
褚越不提,舒玉还没把两件事串到一起,的确,从头至尾这个组织都参与其中,起因就从褚越中毒一事开始。
若是这样,官府送房契倒是正常了,毕竟褚越身上还有个救命之恩,若不是她有系统换的药丸,褚越只能以植物人的模样度过生命最后几个月。
想通了这一层,舒玉心安理得的收下了房契,兴冲冲地拉着褚越便准备去码头看看房子。
在行动上向来都很支持她的褚越跟在后头,舒玉急着去看自己新得的房子,连走带跑,不一会儿就到了码头。
之前舒玉散步的时候路过这间客栈就发现客栈已经翻新了,但没有人进去看过到底装修成什么样子了。
拉着褚越往客栈门口走去,客栈大门上悬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舒玉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钥匙。
“这要怎么进去?”
舒玉傻眼了,不知道是二哥忘记把钥匙带给自己,还是什么原因,舒玉根本进不去。
这让舒玉有些疑惑,二哥把房契给了她,没有钥匙怎么进去呢?
在门口站久了,路过的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往两人这边看,舒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打算去官府找人问问情况。
两人准备离开时,客栈对面的街上急匆匆跑出来一个人,舒玉本来没注意到他,是那个人边跑边看着舒玉这边,她迟疑地停在原地等那人跑过来。
“呼,舒娘子,呼……呼,你是想进去看看吗?”
那人大喘气停在舒玉面前,舒玉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客栈,犹豫道:“你是?”
“奉卢县丞之命,开门的钥匙在我这儿,我想着舒娘子这阵子会过来看看。”
原来有专人帮忙开门,舒玉跟在男人后边等他开门。
开门的人边动作边开口夸赞。
“舒娘子好福气,这间客栈位置极佳,想必之后酒楼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酒楼?”舒玉听得莫名其妙,她的店什么时候变酒楼了?
男人见舒玉还不清楚,连忙把门推开,将人领进房子里。
他指了指正对着大门摆着的一块用红绸盖住的牌子,谄媚道:“您还不知道吗?官府赐了您一块牌匾,只待您酒楼开业那天挂上去了。”
听他这说法,牌匾上写的是酒楼,舒玉带着好奇心走近牌匾撩开红绸一看,上面刻着四个鎏金大字,漱玉酒楼。
那个男人把上头交代的事都说完,便把门锁的钥匙给了舒玉。
“舒娘子请收好,那我就先走了,您二位慢慢看。”
舒玉送走了那人转头直接掀开了红绸,牌匾上除了酒楼的名字,左下角还盖了两个印章,她对这个没有什么了解,便看向褚越。
“这是盛公子的私章。”
褚越仔细分辨了一下,冷静道。
“御赐的?”
摸着手下的印章痕迹,舒玉有种赚大发了的感觉。
“不算,”褚越摇了摇头,“御赐之物应该盖玉玺,私章算是个人赠与吧。”
舒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只知道皇帝送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对这些倒是不那么了解。
她不在乎是私人还是御赐,爱惜地摸完牌匾便打算逛一圈客栈看看装修怎么样。
大堂比较简单,几套木制桌椅摆放整齐,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前台后边是一个百宝格,不规则地摆放了几个青花瓷,看上去古朴简单又不失风雅。
二楼照旧是做的雅间,楼上的风格更精美一点,盆栽摆放,屏风放置,甚至还有书架。舒玉越看越觉得这是舒二哥的风格,整体是雅而不俗,文化气息十分浓厚,没准就是他提供的思路。
再往上三楼有两间连通的宴客厅,正适合做酒席之类的。
后院就更是雅致了,舒玉之前没来过这间客栈,不知道原本的后院是什么样子。
如今的后院是个小花园,客栈临近河边,直接从东面引了活水来做了人工湖,院中央有座小亭子,亭边放置了假山,整个院子里种了许多竹子梅花一类的树,看上去高雅极了。
客人坐在二楼,只需要开窗就能看到美景,舒玉光是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后边还有一排错落有致的房子,可以用来当伙计的员工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