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认真了,真空手去找太医拿了药,然后在过节时,送了份不显眼,却足够丰厚的节礼:一锭足足十两重的黄金。
太医见苏培这个人能处,不找麻烦,不提任何额外要求,从此与他就有了来往。
两人来往得并不算多,就是康熙盯着,都找不出差错,不过都是看看病,拿拿药的事情,从没有其他违法乱纪的勾当,比清水都清。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纯洁的病患与医者关系,过了近十年。
能持续这么多年的关系,只能死亡才能把他们分开了。太医当仁不让成了苏培的人,换句话说,成了胤禛的人。
因为苏培送出去的金子,都找胤禛报销了。
太医医术不错,生性低调不争不抢,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得到晋升。
虽然不起眼,却是太医院的扫地僧,活脉案。
胤禛从而得知,康熙双腿肿得一按一个凹坑,晚上痛得根本无法入睡,靠着扎针才能歇一会。
想起这件事,胤禛看苏培的眼神温柔得,可以说是含情脉脉了。
反正天气热起来,马上就要去圆明园避暑,等再回到京城时,天气冷了,他怕冷不想跑的话,再收拾入住也不迟。
苏培总算逃过一劫,保住了回自己宅子睡觉的权利。
不过,接下来的时日,苏培回去睡觉,不再睡得如以前那般安稳了。
因为康熙的身体,真的很糟糕。在畅春园避暑之后回到宫里,天气凉了下来,按说留在宫里会暖和些。
康熙却一反常态,再次搬到了畅春园去住。
王爷贝勒阿哥朝臣们,一并随着康熙,在寒冬腊月的天气,住在了西山脚下。
朝堂内外,虽然不敢摆在明面上说,私底下却眉来眼去。
苏培在这个节骨眼上,脑子里的弦绷得紧紧的,哪顾得上睡觉。要是这次出了差错,以后就可以长睡不醒了,不急。
死人,允许永远不用醒来____来自雍王府中晚年儒雅英俊总管苏培的俳句。
这一天,苏培还记得,寒风凛冽,天上的乌云悬在头顶,像是随时会大块大块掉下来,把整个天地都埋在其中。
九州清晏里,看上去与寻常无异,门房还是那个门房,已不那么容易进入。
进了大门里面,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安静得只剩下嚣张呼啸的寒风。
书房里,胤禛手撑在书岸上,仔细看着摆在前面的人员名册。
进出畅春园清溪书屋的所有人,一个不少都在上面。这些名字乍一看都很正常,能进到康熙跟前的人,除了前去请安的儿孙亲戚,以及重臣之外,还有几大后妃。
苏培关注的重点,是德妃,胤禛的亲娘。
他把去了德妃处,清溪书屋,以及上次十四阿哥回京时见过的人,并在一起做了分析。
三个地方都去过,名字能重合起来的,有一眼看上去,明显是十四阿哥阵营的人,不在苏培的重点关注上。
只有个名字,苏培看了又看,说道:“爷,您看他?”
胤禛顺着苏培的手指看去,见到是赵昌,神色严肃下来。
赵昌是自小伺候康熙的太监,后来去了内务府造办处当差,是康熙身边极为信得过的奴才。
苏培上次让二贵盯着十四阿哥,知道他回京之后,去过照办处,两人见过面。
十四阿哥得康熙宠爱,府里被允许能直接从内务府领东西,换句话说,就是康熙掏钱特别补贴了这个儿子。
十四去内务府造办处拿东西,见到赵昌,在外人看来并无任何异样。
赵昌在畅春园多次见过德妃,德妃与其他几个年长的妃子一并掌管后宫,赵昌去请示工作,也正常得很。
分开看正常,结合他们的身份,以及最近的局势,就不能简单忽略掉了。
思考许久之后,胤禛眼神狠戾,语气却极为平淡说道:“看紧了,若是有任何不对劲,你自己拿主意处理掉就是。”
苏培见胤禛直接把大权交到他手上,眼角抽了抽,恭敬应了是。
天色暗了下来,苏培转身走出去,准备传饭。这时,徐阿水急匆匆来到门口,脸色苍白,嘴唇直哆嗦,牙齿打着颤,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苏培脸一沉,手飞快用力往下一压,沉声说道:“说!”
徐阿水的一口气被苏培压了下去,下意识连声说道:“皇上那边来人了说让爷赶紧前去见皇上。”
苏培深吸一口气,转身冲进屋,胤禛抬眼看了过来,看到他脸上隐含的急迫,顿了下,当即明白了。
胤禛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身上的凛冽,让人不自觉全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