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贵领命出去了,过了一阵回来,手里空空的,也没拿饭菜,白着脸心有余悸说道:“苏爷爷,李福被重重打了十大板,听说打得屁股开花,满地都是血,被赶去外面的庄子里做粗活,不知能不能活下来。如今府里的人正在抄他的宅子,听说他的那些细软值钱的东西都被收走了,只允许带走两身旧衣服。”
苏培听得后怕不已,下意识摸了摸后背,仿佛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十大板子听起来不多,差不多跟扁担一样粗的板子,真挨足十板,或者打的地方不对,重则伤及肺腑,轻则皮开肉绽,当时苏培盛就没扛过去。
李福因为是胤禛贴身奴才的身份,被一大群人恭维着,爷爷前爷爷后的叫得欢。
如今一旦失势,那些想要靠着他往上爬的人,肯定如鸟兽散,他又受了伤,这一辈子就彻底废了。
以后没了李福,还有王福张福,苏培不断给自己打气打鸡血。
他一定要变得最厉害,先是四贝勒府最炫酷的太监,以后再横走紫禁城,永远做人的爷爷。
二贵叹着气,怜悯地说道:“李福家中还有个瞎眼老娘,与他大哥大嫂,侄儿女们一大堆,都来了京城投靠他。他大哥平时好吃懒做,见着酒就走不动路,家中都靠李福养着。以后没了李福这份收入,他们那一大家子,在京城哪活得下去。”
苏培愣住,问道:“他侄儿侄女们多大了?”
二贵说道:“李福共有两个侄儿,小的记在了李福名下,认了他做爹,不然他哪能养着他大哥那一家人。大侄儿今年十四岁了,侄女是老二,今年也有十二岁了,最小的那个,今年也十岁出头了。”
苏培松了口气,说道:“这两兄弟年纪也不小,加上他大哥大嫂,不管回到乡下种田,或者出去寻个活计,也不至于饿死。还有,你先前不是在给我做伤药,你把那药拿去,偷偷塞给李福,别让他知道。”
二贵不解地看着他,问道:“苏爷爷,您既然要救他,为何又不让他知晓,不然他不明不白地谢错了人,您可没落到半句好处。”
伤药能不能救人还得两说,苏培是兔死狐悲,这时候心眼齐齐往外冒。
他是做给二贵他们看,树立他心慈高洁的形象,以后他挨了打失势时,这些孙子们不要跑那么快,能被他的善心感动,能伸手搭救他一把。
苏培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窗外,神色慈悲,拉长声音嗟叹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去吧,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罢了。”
二贵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哽咽地说道:“苏爷爷,您真是大善人呐,小的跟着您,那是小的积了三辈子德!”
苏培眼角抽了抽,只有十天的时间,他要是学不好,希望二贵他们还记得他是大善人,把积下来的德,全部用到他身上。
接下来的日子,苏培拿出了以前专注打游戏通关时的精神,学骑马学规矩,背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熬夜苦读。
十天下来,他瘦了一大圈,两眼发青,二贵他们几个心腹,也被折腾得够呛。
日子一晃而过,十天过去,苏培要重新回去当值,验收成果的时候到了。
寅时还未到的时候,苏培就起了床,洗簌吃过早饭,收拾好,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大步来到了贝勒前院书房。
现在,他走路步子跨得特别大,看上去雷厉风行又威风。
主要是以前,有人说步子别跨太大,当心扯着蛋。
现在苏培不怕。
因为他根本没有蛋。
第10章
到了前院,庭院里挂着的灯笼散发着幽暗的光芒,四周人影憧憧,轻手轻脚洒扫忙碌,见到苏培前来,全部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无声请安。
苏培心中美滋滋的,他不管如何,大小也是个人物,一一颔首回礼。
颔首也得拿捏好,尤其是表情要配合到位,不能太热情,显得很没有范。也不能太目中无人,神情与动作配合不到位,像是脖子在抽筋,跟小鸡啄米一样。
准确的说,要亲民,又不能与民太近,分寸很重要。苏培拿二贵练习了很久,只是二贵朽木不可雕,完全领会不到他的意图,令他很是沮丧。
如今用到了正院,苏培暗戳戳观察着大家的反应,在他们眼中看到了疑惑,他习惯性忽略,待看到受宠若惊与仰慕,他总算满意了。
要的就是这个范!
苏培就这么一路点着头,到了卧房前,耳房里走出来一人。他定睛一看,照着这几天恶补的课,认出了是管着前院书房的高良。
苏培心道:得,竞争真激烈,一个李福没了,千千万万个李福又冒了出来。
高良此人苏培听过,二贵的形容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不是亲自听他给胤禛请过安,他一直怀疑高良是哑巴。
苏培却很能理解,书房是重中之重,平时胤禛的书信往来,见了哪个重要来客,书房伺候的人那是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高良先前管书房,肯定也是胤禛极为信任的奴才,如今被调到身边贴身伺候,怎么说也有两把刷子。
有本事又深得胤禛信任,苏培马上感到了强烈的威胁,要是他不努力,一等一红人的位置,肯定坐不稳。
高良见到苏培,看起来沉默忠厚的脸上,也没有别的表情,上前打了个千,简洁地说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