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去的时候,除了二贵坐在旁边磕南瓜子,就只有他趴在炕上,不时嚎一声,骂一句:“二贵你这王八龟孙子,你给爷爷也磕几颗。”
二贵坏笑,嘴上答应得很好,把瓜子仁吃了,壳塞进了徐阿水嘴里。
徐阿水吃到二贵的口水,吐了一颗壳出来,剩下的一颗,及时用舌头一卷,歪着脑袋往二贵身上吐。
二贵跟猴儿一样闪开,壳吐到了苏培身上。
苏培一阵恶心,扯着衣衫乱抖,抖掉瓜子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来还有劲,打轻了。”
徐阿水神色变幻不停,见到苏培,一时有点扭捏不自在。
二贵小眼珠子乱转,连忙让开身,热情招呼苏培坐:“苏爷爷来了,您坐这里。”
说是坐,屋子小,连个凳子都没有,苏培坐在了二贵让出来的炕沿边。
徐阿水屁股上涂了药,怕药黏在裤子上,只松松拉到了膝盖窝。
二贵的手艺好,抹得很匀,两个滚圆漆黑的屁股蛋露在外面,苏培好像面对着两个煤球。
实在辣眼睛,苏培起身与二贵并排站着,一起瞻仰着徐阿水的烂屁股。
徐阿水像是鸵鸟一样埋着头,苏培打量了他半天,哟了一声:“气性还挺大。”
二贵立刻给苏培捧场:“打在你身,痛在苏爷爷心,徐阿水你可别不识好歹。打完你之后,苏爷爷就让我拿了上好的伤药来给你抹,上次苏爷爷挨了打,屁股上也是抹了与你一样的药。苏爷爷的屁股,那得多矜贵,你的屁股与苏爷爷得了一样的药,那是你小子祖坟开了裂,你可别不知好歹。”
苏培嘴角抽了抽,算了,二贵话风向来走位奇葩,都怪他见识少,还没能太适应。
徐阿水半晌没有吭声,苏培见到他双肩开始震动,屁股蛋子也跟着颤抖,深吸一口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二贵伸长脖子,趴在徐阿水脑袋边,惊奇地道:“咦,感动得哭了?”
徐阿水淬了二贵一口,抽抽搭搭地说道:“小的就是觉着委屈,苏爷爷不格外开恩也就罢了,哪怕是一视同仁,小的也认。偏偏,苏爷爷对小的特别狠,小的虽愚钝,对苏爷爷向来都忠心耿耿,没想到还是惹了苏爷爷厌。”
苏培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徐阿水肯定体会不到他的为难。
转念一想,其实这也正常,就像他无法站在胤禛的角度去做事一样。
精神主子做不得,也就是过过上位者的干瘾,板子落下来,痛在自身,想换个角度看事情,屁股也不会答应。
苏培问:“阿水,如果是你底下的大牛坏了事,你要怎么处置他?”
大牛是胤禛前院做洒扫粗活的奴才,私下里在徐阿水面前,爷爷长爷爷短叫得欢快,是他最忠心的小弟。
徐阿水人不算顶顶聪明,却也没傻到家,不然也不能在前院伺候,呼哧呼哧吸回哭出来的鼻涕,思索着苏培的问题。
苏培见他在动脑子,好心提醒他道:“也不止大牛一人坏事,主子派你去处理,必须平息众怒。”
徐阿水想通了些,不处理大牛难以平息众怒,到时候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谁不想近胤禛身边伺候,前院的差使,是全府奴才眼里的香饽饽。
苏培语重心长地说道:“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只是挨打而已。你亲自去处理的赵金柱,他的今日,说不定就是你的明日。你我爷孙一场,我也不想见到有那么一天。言尽于此,你好生养着吧。二贵,我院子里还有爷上次赐下来的药膏,你去拿来给阿水用。他得早点好起来,前院离不了伺候的人,阿水病得久了,总得要人来顶上。”
徐阿水浑身一凛,忙转过头,急着保证说道:“苏爷爷,小的错了,小的不用您屁股用的药,三五天也能好起来。苏爷爷您可别让别人顶了小的差使,苏爷爷,您可是小的亲爷爷啊!”
苏培快被气笑了,徐阿水绝对不能跟二贵呆在一起,都被他带得偏到了沟里去,骂道:“你给老子闭嘴,算了,药给你也是白瞎。二贵,你受累看着他些。”
二贵连声应了,将苏培送到了门外,趁着四下无人,低声说道:“先前长平给徐阿水送了补汤来,虽没有明说吧,可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苏爷爷不厚道。”
弘昀搬到前院来后,苏培早就听说过,好几次往弘昀院子送吃食的,就是长平。
苏培只笑了笑。
不听话的孙子,就过继给高良,由着他头疼去吧。
总有一天,他要将高良一支的族谱,全部都给抹掉。
夜里寒气浸人,苏培走在夹道里,风穿堂而过,冷得他不禁拉紧了衣领,想着明天一定要记得把皮裘衣服穿在里面。
想到皮裘衣服,苏培望着天际的弯月,像是看到了小河笑起来时的眉弯。
苏培双腿不受脑子的控制,跟着那轮弯月,出了贝勒府,脚步一转,朝小河宅子的方向走去。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