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冷哼了声,说道:“你又在那里装傻,难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这句话就太看得起苏培了,他又不是弘时的跟班,忙老实说道:“爷,奴才真不知道,平时奴才也只听说,弘时与几个一起读书的阿哥走得近,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胤禛死死盯着苏培看了会,半晌后放过了他,转头继续往前走,低声说道:“弘时书也读了这么多年,蒙语满语都说得磕磕绊绊。干脆再过一两年就让他娶妻成亲,以后不要去上书房了,在府里请先生教他,省得他到处跑出去惹事。”
一旦对某人形成了某种观念后,就很难改变了。苏培心里清楚,胤禛对弘时一直不太满意,他的世子之位,想都别想了。
胤禛回头,皱眉上下打量着苏培,问道;“你会多少蒙语满语?”
苏培瞬间头皮一紧,他是一句蒙语满语都不会,不过他又不是皇子阿哥,他只是个迷茫的,变老长了皱纹的太监,他学个屁的蒙语满语!
胤禛瞧着苏培瞠目结舌的模样,斜乜着他,不悦地说道:“你多少得懂一些,让你学习,又不是让你去做苦力,每次检查你的大字,你都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苏培哪怕是被打一顿,也不想再学什么蒙语满语了。他都一大把年纪,又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学这些实在是太吃力。
胤禛看着苏培耷拉着的脑袋,气得一甩手,大步往前走去,骂道:“没出息,谁稀得管你!”
哎哟谢天谢地,苏培听到胤禛的不管,简直跟听到天籁一样。
对未来的茫然,好似也看到了点依稀的一线光。
胤禛举荐戴铎外出为官,看似对戴铎恩宠,实际上,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以及放逐。
苏培再看到几个弘兄弟之间的往来官司,他不过是个奴才,要是参与任何一方,就会跟前太子身边的太监一样,先被拉出来牺牲掉。
他把自己定位在马斯洛需求理论的最底层,好好活着,尽量享受生活,这也是苏培给自己寻到的人生意义。
至于胤禛提出的那些要求,他反正去做,至于做得如何,就端看天意了。
想明白之后,苏培一改最近的低迷,连走路都生风。胤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由得回头看去,苏培冲着他灿烂一笑:“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胤禛还在生气呢,瞧着苏培还在厚着脸皮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挥手骂道:“滚滚滚,不要你伺候了,看着你都眼疼。”
前面就是九州清晏,苏培麻利的应是,不远不近跟着胤禛走进大门,转身往自己占据的独门小院走去。
院子虽小,里面种满了花草,美是美,蚊子也多,苏培还是喜欢呆在摆了冰鉴,凉爽宜人的室内。
洗过澡,换了身宽松的衣衫出来,徐阿水也来了,除了他之外,还有稀客二贵。
苏培盘腿坐在塌上,徐阿水帮着在炕桌上摆放笔墨纸砚,二贵去端了冰镇的果子与点心前来,双手奉到了苏培面前:“苏爷爷,您先吃,这个瓜甜得很。”
苏培抚摸着眼角,吃太甜容易变老,嫌弃地推开瓜,说道:“甜我就不吃了。”
徐阿水磨着墨,不解地问道:“瓜要甜才好吃,苏爷爷这是喜欢吃苦瓜?”
苏培想了想,吩咐道:“二贵,你去把黄瓜拿下去切成薄片。”
二贵不知苏培用意,还是听话地去把黄瓜切好端了来,苏培拿起黄瓜,一片片帖在了脸上,徐阿水与二贵都看得呆住了。
苏培仰着头,靠在软垫上,翘起二郎腿闲晃,也不理会两人的惊诧。
徐阿水问道:“苏爷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苏培小心按着脸上的黄瓜,不让它掉下来,瓮声瓮气说道:“你们长得丑,用不着,也就别管了。”
徐阿水闭了嘴。二贵蹲在一旁,拿着蜜瓜喀嚓喀嚓咬得欢快。
苏培听得刺耳,问道:“二贵,你今天是不是被赶了出来?”
二贵吞下蜜瓜,吸了吸鼻子,苦兮兮地说道:“不是被赶了出来,就是拌了几句嘴,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阿水说,对女人就得拿出男人的气势来,哪能让女人爬到男人头上来拉屎拉尿。我就是平时太没出息了,被家里媳妇儿呼来喝去,一点男人尊严都没有。”
苏培嗤笑,“徐阿水算得是什么男人,你别听他瞎说。”嘴角的黄瓜掉下去了一片,他伸手接住贴了回去,“不过你也不算什么男人,长得那么丑,你媳妇儿肯嫁给你,你就该感谢祖宗了。”
徐阿水看着二贵不怀好意的笑:“二贵,你媳妇儿一定不能生闺女,长得像你的话,你可是害了几家人。”
二贵拿瓜蒂砸徐阿水,托着脸,唉声叹气地说道:“阿水说得对,我平时待家里那口,实在是太好了。她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一点都不带偏的。我怎么说都算一家之主,得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来,就像爷那样,从福晋到格格,谁敢在爷面前放肆?哪怕是年侧福晋,先前病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听到爷让她留在府里养病,这一下马上支棱起来了,跟着来了圆明园。嘿,这是生怕爷冷落了她呢。”
年氏伤心归伤心,她要在胤禛后宅立住脚跟,就不能一味沉浸在伤心里,胤禛现在暂时不缺儿子,也不会缺女人。
苏培慢慢按着脸上的黄瓜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偏偏二贵挠了挠脸,不确定说道:“不行,要是我走了,她害怕怎么办?她一定在家里哭,哎哟,她一哭可不得了,我这心啊,疼得很。”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