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见胤禛对他平时的那些小动作一清二楚,瞒是瞒不住的,干脆光棍起来,厚着脸皮道了谢。
胤禛打量着苏培的神色,他眉眼间,还余着掩饰不住的病容,不禁问道:“可吃过药了?”
苏培最恨苦药,怕死还是吃了一大碗,现在呼吸间依然一股药味,理直气壮答道:“奴才吃过药了。”
胤禛点点头,说道:“好,吃过药就能早些好起来。你别管那些规矩,身子不舒服的话,还是得请太医来看,你差徐阿水来说一声就是。”
这还算真切实意的关心,苏培听得全身通泰。不过,徐阿水这个狗东西只在他刚生病时露了一次面,便推脱当值忙,从没再来过。
莫非,他想趁着自己生病之时,夺取大总管之位?
苏培暗自咬了咬牙,假惺惺试探着说道:“奴才多谢爷的关心。最近奴才生病,有徐阿水在爷面前伺候,他还算谨慎可靠,爷用得顺手,奴才也就放心了。”
以前苏培虽然几乎天天当值,比起其他伺候的人,他绝对算不得勤劳上进。吃饭的时候准点积极,下值的时候绝不拖延。
胤禛经常要差人去找他,气得想打他板子。
但是,交给他做的事情,胤禛从不会担心他搞砸了。
如今他生病这段时日,胤禛更深有感触。徐阿水比苏培积极,寸步不离跟在他左右。只是,胤禛怎么都感到不得劲。
一个眼神过去,徐阿水领会不到位且不提,苏培能做的事情,徐阿水一样都做不了。
如果苏培不是太监,只要有人在背后拿鞭子抽打着,入朝拜相都绰绰有余。
胤禛按下心里的惋惜,眉毛微扬,不客气直接拆穿了他:“你少装蒜,瞧你那样,生怕我以后都用徐阿水,把你扔在了一旁。你放心,你的脑子有用,徐阿水给你提鞋都不配。我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你别胡思乱想,赶紧早些养好回来当差。过年开衙之后,还有一大摊子事情呢。”
瞧这话说得,苏培不知道听后,是该高兴还是还伤心。
也是,谁能帮着胤禛坑朝臣以及他亲娘啊?徐阿水暂时,以及永远,取代不了他的地位。
不过,胤禛对他的重视,就只是因为他有用。
难道就不能因为他的人品,以及盛世美颜吗?
等等,不对,盛世美颜去掉。
过年之后,还得加班加点苦干,苏培想哭,他巴不得继续病着,躺在暖和香软的炕上,过无所事事的生活。
有钱有房,身边的金银珠宝,一辈子都花不完,完全可以辞职不干了,趁着年轻,他想去到处走走。
苏培不想干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不知道能不能提前病退?
偷瞄了胤禛好几眼,苏培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爷,若是,奴才说,若是奴才一直病好不了,奴才可否请辞?”
胤禛的脸,蓦地沉了下来,眼神冰冷,声音比眼神还要冷,直接了当说道:“可以。”
苏培马上高兴地笑了,笑到一半,胤禛又说:“除非死。”
苏培笑迅速收了回去,也是,太监这种公务员,都是终身制。死了自动离职,极个别在改朝换代时能荣养。
真是,生病让他变天真变蠢。
胤禛气得直骂:“大过年的,你非得没事找事,逼得我说这种晦气话,我看你真是病坏了脑子。有时,我真想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难道还亏待了你,你居然想着不干了?”
苏培麻利地认了错:“爷,奴才就是脑子坏了,您别生气,生病了,想得就多了些,您别与奴才计较。”
胤禛冷笑一声,“我与你计较,哼,我真与你计较的话,你早就被拿来打板子了。”
西洋自鸣钟这时敲响了,胤禛转头看了下时辰,盯着苏培,板着脸问道:“你能不能起身?”
苏培不知其意,挨了骂,胤禛还在生气,他一定肯定能起来,马上撑着起身下了床。
慌忙中,苏培忘了脚,绿松石串滑落在雪白的脚踝上,几乎没闪瞎胤禛的眼。他怔怔看了片刻,实在是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无语望天。
苏培暗叫了声糟糕,太露财了,慌忙装作弯腰整理裤腿,飞快套上了罗袜,穿好鞋,裹紧了几乎曳地的裘皮大氅,挡住了绿松石串。
胤禛懒得理会苏培的欲盖弥彰,斜了他一眼,见他穿得比熊还要厚,便转身往外走去。
苏培忙跟在胤禛身后走了出屋,外面雪花飞舞,不过他穿得厚,裹得密不透风,没怎么感到冷。
院子里,几个奴才在忙碌着,待到烟花啾啾啾升上天,在半空绽放,璀璨夺目。
苏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胤禛,呐呐说不出话来。
胤禛朝他笑,笑容在烟花的映照下,几乎比烟花还要灿烂:“过年了,总要有点喜气。沾了喜气,保佑你早些好起来,快快回来当差!”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