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姐姐,你回来啦。”
看到苏慕回来,谢依欢喜的迎了上来,他容貌本就是明艳鲜活笑起来时就像最美的花朵绽开的瞬间。
“我去了医馆,坐诊的大夫临时出诊了,我只好先买了一瓶跌打药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苏慕晃了晃手里的小药瓶。
“有用的,我看过他的上,就是一般的扭伤不是什么大问题。”谢依拦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进了屋。
他们坐在客厅之间,谢依的房门紧紧闭合着,不时传出哗哗的水声。
苏慕觉得有一点点尴尬,抿着唇笑了一笑:“还在洗澡?”
谢依看着紧闭的房门,眸光一沉,随后笑道:“妙容他一路颠沛,身上一定脏污,所以洗的久些。”
苏慕点点头:“也是,他一个男子在外漂泊不容易。”
谢依嘴角一抿,手揪着雪白的帕子不停搅动,心底不受控制的拈酸吃醋,他也一个人在外漂泊流浪啊,慕姐姐为什么只怜惜他一个人?是因为弟弟表现的更可怜吗?
就在谢依沉浸在一个人的醋意中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道温柔抬起,妥善温柔的放在她的手心中,苏慕握着他的手说道:“你也不易,在人牙子手中挣扎求生,还要被李秀才一家刁难。”
“慕姐姐。”谢依望着苏慕情不自禁的呢喃出声,刚刚还在因为她心疼弟弟而拈酸吃醋,此刻耳尖却泛起诡异涨到极致的红。
慕姐姐还记得以前的他,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哥哥,我穿这件衣裳可好?”就在谢依为苏慕一句简单安慰的话而沾沾自喜时,谢妙容穿着谢依的衣裳打开了门。
他穿着一件茶红色的衣裳,红色艳烈如火如荼,衬得他的肌肤白若初雪,细腻如玉,擦拭过的长发半干半湿,微卷的长发被打湿之后就像蜿蜒舒展的海藻般垂在身后,肩上也落下一缕长发,湿漉漉的洇在雪白修长的脖颈之上。
谢妙容的容貌本就不俗,模样根式与谢依又七分相似,此刻穿着艳丽的红衣,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浓密的眼睫上还挂着透明的水珠,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红,身上散发着刚洗过澡的氤氲湿气如美人出浴图般娇媚动人。
“我本以为你会穿我衣柜里挂着的那些衣裳,没想到是这一件。”谢依手指轻敲扶手,眉宇间尽是厌恶。
这件衣裳是慕姐姐给他从运城带回来的那匹布料茶红色的布料,他自己都还没有穿过,前不久才做好,被他无比珍视的放在衣柜的最里处,就等着哪一日慕姐姐有空,他穿给她看,却不想竟然被谢妙容给抢了先。
想到这儿,谢依眉心都拧紧了几分,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撕碎了。
谢妙容局促的低下头:“我没想到这件衣裳哥哥没有穿过,我...我马上回去换下来。”
“还换什么,既然穿了就穿了吧。”谢依淡淡道,但更重要的事他怕苏慕以为他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连穿个衣裳都要斤斤计较。
谢妙容甜甜一笑:“那就好,谢谢哥哥。这位就是慕姐姐吧?见过慕姐姐。”谢妙容上前几步,对着苏慕微微屈膝行礼。
他本就比谢依小一岁,虽然美貌不及谢依,但是年纪比他小些,又因为成过亲,虽容貌稚嫩但眉宇间却平添了一丝人夫的娇韵,反差性极强。
苏慕虚扶了他一下,温声道:“不必客气,你的中原话说的不错。”
谢妙容莞尔一笑,温柔娇媚:“我跟着那些难民一路往中原走,路上听着中原人的话一句都听不懂,难免被人欺负,于是我就一边走一边偷偷的学习中原人说话,渐渐地就会说了。”
“你倒是聪明。”苏慕笑道。
谢依在一旁听着胸口好似被塞了一团棉花,呼吸都不畅快。
“这是我从医馆买的跌打药,你自己拿回去抹一抹,脚上的上应该会好得快些。”苏慕拿起桌上的跌打药说道。
谢妙容惊喜的接过,宝贝似的捧在手中:“谢谢慕姐姐,我一定拿回去好好用......慕姐姐你人真好,哥哥遇到你真是幸运,不像我......”
谢妙容淡眉颦蹙,眸中凝结着哀愁:“不像我那妻主,是个没良心的人,关键时刻就将我像累赘似的丢掉了,让我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幸好遇见了哥哥和慕姐姐,不然我真不知道以后该去哪里。”
“原来你是因为被妻主抛弃才流落街头的?”苏慕感叹万分:“无妨,既然你是小依的弟弟、”
“唐塔弃你而去算你命不好,如今她生死未卜,八成也是死了,你放心我定然会为你找一户好人家,只是你毕竟是二婚了,妻家的家世约莫不会像唐塔那样好,但你经此一事,想必你也看清了,这些经商之人薄情寡义,不如找一户普通人家,至少会爱护你。”谢依唇角冷冷一勾,说道。
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亲兄弟,谢依一眼就看出了谢妙容刚刚那番话,实际打的是什么主意。
眼看着苏慕就要接下他的话,容许他一直生活在这里,谢依心里突然像扎了一根刺,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被抢走一样,于是哪怕打断苏慕的话,他也要将谢妙容的话怼回去。
谢妙容神色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后他垂下眼睑,瞧着就让人可怜:“那就听哥哥的,只是在哥哥为我找到妻家之前,我能否先在这里住下?我实在无处可去了。”
苏慕笑道:“自然可以。”
谢妙容眼前一亮,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谢谢慕姐姐,姐姐最好了。”
只有谢依抿着唇,脸黑的要滴水。
*
“怎么你弟弟来了,你反倒不开心了?”晚上,谢依给苏慕端来了洗脚水,苏慕挑起他的下巴问道。
谢依长睫低垂,道:“慕姐姐愿意收留我已经是开恩了,如今又收留了我弟弟,你一个人要养着我们两个,我不想你受累。”
苏慕笑道:“如今我是举人了,一般的举人,家中养十几个奴仆尚且不成问题,更何况只是多了一个谢妙容呢?”
其实在沈玉雪的冰粉店里,谢依和谢妙容相认的那一刻,苏慕就做好了要将其暂时养着决定。
毕竟是谢依的亲弟弟,好不容易相认,她不养着,难道让他出去流浪吗?左右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她还是养得起的。
“可是......可慕姐姐对我这样好,我实在无以为报。”谢依遮掩住的眼底蒙上了一层冷意。
如果谢妙容经过战乱一事,改掉他那总爱和自己争抢的臭毛病,他倒是能容许他留下来。
可是看他今日频频的小动作,明明苏慕还没有回来时,他洗澡的动静并不大,偏偏苏慕回来了,坐在堂屋里,他就故意将水声弄的哗哗作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洗澡,让人想入非非。
还穿了最能勾人眼球的红衣,在苏慕面前招摇勾引。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认他了。谢依心里掠过残忍的想法。
第42章 针锋
“无以为报?”苏慕轻笑着拉起他的手, 搂着他的腰,附在他的耳垂边暧昧道:“可以回报的。”
回报?
是他想的那种吗?
谢依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微微垂下的长睫颤了一下。
若不是他下一秒温顺的坐在她的身旁, 任由她的手在他的腰间,活脱脱就是调戏良家男子的纨绔女子。
谢依咽了咽喉结,清透白皙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薄薄的粉红色, 柔光如雾,仿若连他脸颊细细的小绒毛都能看清。
他眼神晃了晃, 眸子略过转瞬即逝的水光,颤抖着将手移到衣带处,颤颤巍巍又含着隐隐绰绰的期待:“......好。”
“你——”苏慕一把握住他的手:“你以为......”
谢依以为自己回错了意, 如小倌一样恬不知耻自荐枕席被苏慕回绝,他顿时手足无措,身子瞬地僵硬如冰,不敢抬头去看苏慕。
苏慕噗嗤笑出了声,将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温声道:“小依, 你不必着急, 我也不想无名无分的要了你。”
谢依羞愧的低下头, 牙间紧咬着口中的软肉,胸口紧张地起起伏伏, 半晌,他似用尽全所有的勇气般说道:“慕姐姐,其实我不在乎名分的。”
“......”
谢依不敢去看苏慕此时用何种眼神看她, 震惊也好, 轻蔑也好, 他只想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苏慕。
他继续说道, 连声音都在发颤:“慕姐姐,我知道我身份低微,配不上慕姐姐,您应该娶城北徐家的公子,那样风光霁月贤惠得体的大家公子才配得上你,也能为你以后的事业带来帮助......我只要能一直服侍慕姐姐,我就心满意足了。”
没遇见苏慕之前,他骨子里镀满了自私,信人要为己,谢依深知,某种程度上他和颜霁月是一样的人,一样的骄傲、自私、刻薄。
只不过颜霁月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而他藏在了心里,以温柔和顺掩盖。
如果一个女人想要娶他,无钱无势无名分,那简直痴人说梦。
可面对苏慕时,他心中设定好的所有标准统统抛之脑后。
如果说从前,他心里还对成为苏慕的正夫有一丁点的奢望,但是自从苏慕成为举人之后,他连这一丁点的奢望都不敢有了。
她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谢依心里有数。
即使慕姐姐真的喜欢他,愿意将他收进房中成为正夫,将来后院里也少不了其他莺莺燕燕。
左右慕姐姐将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那么霸着这正夫之位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妻主的宠爱,即使成为正夫,也只不过像颜霁月那样,成为一介深闺怨夫罢了,估计一年半载都不会进他的院子里看一看他。
所以什么名分,谢依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苏慕本身,只要他能留住她的心,使劲浑身解数让她宠爱自己,那么哪怕自己是她身边一个连通房都不如的小厮,也比表面风光的正夫幸福的多。
他宁愿做贴身小厮,也不做第二个颜霁月......至少做慕姐姐的贴身小厮,还能每天见到她不是吗?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慕蓦地一怔,半晌才道。
谢依跪在苏慕脚下,手虚拉着苏慕的裙裾衣角,如仰视神明一样仰视着苏慕:“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慕姐姐,我刚刚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出自真心,字字句句不悔,我只想......”
谢依咬紧薄唇,他只想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在慕姐姐身下,婉转承欢。
“你——”苏慕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由于用力没有顾忌道脚边的洗脚盆,水哗的一下撒了出来,溅了苏慕一裙子,谢依的上半身也浸透了。
“瞧你现在湿的。”苏慕用手帕将他脖颈上的湿水擦干,将他额前洇湿的青丝扶至耳后:“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会这样像,以前也是这样,喜欢的话总是藏在心里,瞒了我一、”
一辈子。
苏慕既叹息又好笑,捧着他的脸安抚道:“你放心,我既然喜欢你,就再没多余的心思分给旁人,以后我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也不要在胡思乱想了,在想我就要生气了。”
谢依嘴唇翕动:“......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只在戏文里听过这句话,以前他只当这句话是女人骗男人身子的情话而已,当不得真。
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从自己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喜欢的人口中听见。
他何德何能啊......他不配的......他不配啊......
谢依既激动又惶恐,不受控制的流出两行泪。
好似得到了一件本不属于自己的宝物,明明真实的捧在手心里,明明藏在高高的阁楼中谁也窥探不见,却如履薄冰,没有一点踏实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宝物会被别人夺走。
苏慕越好,苏慕对他越好,这份害怕失去的惶恐、患得患失就越是深深地刻进骨子里,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的神经。
“你怎么......别哭了,我又没欺负你。”苏慕轻柔的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我只是太、太高兴。”谢依微红的眼眶,湿漉漉的绿眸,眼睫上还沾着泪痕,随便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试探着往苏慕身上靠了靠。
见她没有拒绝,谢依揪着心壮着胆子将头枕在她的肩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依偎在苏慕的身上,夏季单薄的衣裳能轻易感受到她的体温,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是花香还是墨香,亦或是两者之间的结合体,如春风般令人沉醉。
“哥哥你在里面吗?”就在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静谧之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很快破坏了气氛。
谢依眼底闪过浓重的戾气,恋恋不舍的从苏慕的身上起来。
“你弟弟再找你,你去看看吧,他刚来这个家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你带着他多熟悉熟悉。”苏慕说道。
谢依咬着唇:“可是我还没慕姐姐洗脚,他应该也没什么要紧事,慕姐姐我还是伺候完你再去找他吧。”
说着谢依就要蹲下为她洗脚。
苏慕将他拦住:“你们兄弟俩在敌军手里死里逃生,失散这么久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好好叙叙旧,他应该也盼着能跟你多聊聊天,我自己洗就好了。”
说着苏慕自己脱下鞋子,褪下干净的袜子,露出雪白的脚。
她是身穿又因为家里有钱,上学放学都有司机接送很少走路,脚上一点薄茧都没有。在颜家下人房跟其他女子合宿时,常常被其他人调侃说她的脚比一般的男子还要细腻。白皙的脚放在清水中,在水中荡起层层涟漪的作用下更显得脚趾莹莹如玉。
谢依垂下眸,掩盖住眼底的失落,淡淡道:“那好,明日我再来伺候慕姐姐。”
“去吧。”苏慕笑道。
谢依退出了房间,将苏慕的房门紧紧待上。
转过脸,看见谢妙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眸。
谢依方才还乖巧温顺惹人怜爱的表情,瞬间神色不虞,眼眸中更是蒙上了一层深深的冷意。
他一把将谢妙容扯进屋里,关上房门,声音因为压得极低所以显得格外阴沉:“找我干什么?”
谢妙容笑道:“没什么,就是想问哥哥这些东西哪些是我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