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脸上那不自知流露出来的嘚瑟的小表情,沈卫山轻笑了声。
林向美看了一眼林望星,就见小男孩两眼直冒光凑到桌子边猛吸鼻子。
孩子这是馋坏了。林向美扑哧一笑,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到小碗里,递给他:“来,帮姐姐尝尝,看够不够盐。”
小男孩哪知道姐姐是见他馋特意喂他,只当姐姐真让他尝咸淡,接过碗筷,夹起肉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嚼了一下眼睛都亮了。
刚出锅的肉还有些烫嘴,小男孩烫得斯哈斯哈,还是风卷残云一般把一块肉吃完了。
林向美看得直乐:“怎么样,够盐吗?”
小男孩舔着嘴唇,拼命点头:“够盐。”
林向美笑着摸了摸她脑袋,又看向刷锅的林向光:“向光要尝尝吗?”
两个弟弟,虽然向光个子长得大,可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她作为家长,不能厚此薄彼。
林向光笑着摇头:“望星尝了就行。”
明明馋得不行了,可还是那么懂事。林向美也不强求,拿了一个大碗把肉给扣上,免得凉了。
最耗时的菜做好,剩下的就快了。
锅里的水烧干,林向美往锅里放了一点豆油,等油烧热,把切好的肉片放在锅里爆炒,炒出香味,加入酱油葱花,再把酸菜团抖搂开放在锅里,接着炒,之后加了一瓢水,把土豆条,提前洗好的一大把粉条也放进锅里,加盐,搅和均匀,盖上锅盖,开炖。
林向光烧火,林向美坐回小板凳上,继续呼噜林望星的小脑袋。
等锅里烧开又煮了十来分钟,林向美拿了锅叉架在菜上,把那碗准备好的鸡蛋放在上面,再压了个盘子,开蒸。
炉火旺盛,不到半个小时,一锅香喷喷的酸菜土豆粉条炖肉片就出锅了。连同一碗颤颤巍巍的鸡蛋羹也端了出来。
剩下一个肉沫红烧豆腐,林向美动作很快,不过一会儿功夫也做好盛了出来。
“洗手,吃饭喽!”林向美招呼大家吃饭,自己去把甜甜给喊了起来。
沈卫山不上炕,就在炕沿边上坐着,林向美也没脱鞋,坐在他对面,三个小的上了炕往里坐。
五个人,围着炕桌坐好,都没动筷。
林向美搓了搓手,有些高兴地把饭碗举起来:“来,小年快乐!”
三个小的不知道姐姐把碗举那么高干嘛,都愣愣看着她。
这是以饭代酒?沈卫山心领神会,笑着把饭碗举起来,在她的饭碗上轻轻碰了下:“小年快乐!”
三个小的恍然大悟,齐齐举碗,五个人把碗凑到一起碰了碰。
“小年快乐!”一阵欢呼。仪式过后,五人齐齐动筷。
“沈同志,你别客气啊,自己夹菜。”林向美热情地让了让沈卫山。
“好。”沈卫山笑着应,夹了一块红烧肉,边吃边频频点头:“味道不错,你这手艺可以开饭店了。”
算你识货。林向美有些得意,可也不好表现出来,谦虚道:“哪有,随便做的,沈同志不嫌弃就好。”
又对两个弟弟说:“向光,望星,今天过小年,可劲儿吃啊。”
两个男孩子含糊应了一声,埋头专心干饭。
见三个人都自顾自地大吃起来,而可怜的小甜甜跪坐着,还在和一根怎么也夹不起来的粉条作斗争,急得小姑娘都快哭了。
林向美笑着接过她的筷子,三两下给她夹到碗里,又给她夹了两块红烧肉,舀了一勺鸡蛋羹,一烧豆腐:“乖,不着急,慢慢吃。”
小姑娘这才安心坐在炕上,鼓着小嘴吃起来。
林向美安顿好小姑娘,一低头就见自己碗里多了两块红烧肉,她夹起来咬了一口,对两个男孩子说:“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给姐姐夹菜。”
两个男孩子看向沈卫山,齐齐开口:“是沈大哥夹的。”
林向美看向沈卫山。沈卫山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才开口:“你太瘦了,多吃点儿。”
知他是好意,林向美笑了笑:“谢谢啊。”沈卫山笑笑,没说话。
大大小小五个人,围着四个菜,吃得肚饱腰圆。
等都放下筷子的时候,鸡蛋羹的碗光了,红烧肉的盘子光了,肉沫豆腐的盘子光了,就只有装酸菜的盆里,盆底剩了一点儿汤。
啧啧!家里多个男人就是不一样,这战斗力,杠杠滴。
也不知是这顿饭做得太好吃,还是受沈同志的影响,姐弟四个的整体饭量都大幅提升。
三个孩子的脸蛋都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吃饱喝足的幸福笑容。
林向美坐在炕上,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琢磨着晚上煮点粥吃应该就可以了。
沈卫山起身,伸手收拾桌子。
林向美忙下地抓住他手:“沈同志,你快坐着,我来。”哪有让客人收拾碗筷的道理。
沈卫山低头,看着两个人抓在一起的手,沉默不语,嘴角淡淡弯了一下。
林向美没察觉沈卫山的表情,抓着他的手把他从桌子边拉开,就松开了,回去收拾碗筷。
林向光跳下地穿好鞋子,把锅里烧着的水舀到大菜盆里兑了凉水,开始洗碗。
林向美把碗筷都递给林向光,投湿抹布把桌子擦干净,把桌子搬到炕梢放着。
等林向光收拾妥当,姐弟四个都坐到了炕沿上。加上沈卫山,一排五个人,就跟排队似的,坐得整整齐齐。
早上起的早,和二流子动了动拳脚,跑了一趟镇里,回来就忙活做饭,这会儿又吃得太饱,林向美又累又困,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
家里没个钟,也没个表,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林向美看了看沈卫山手腕上的那块表:“沈同志,几点了?”
沈卫山抬手看了一眼:“三点。”
“哦。”林向美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打出来了,实在是有点儿撑不住了。
司机同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位沈同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客人还在,她总不好当着他的面睡吧。
沈卫山却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林同志要是累了,就躺下歇会儿。”
林向美笑了笑:“没事。”
正说着话,屋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司机的声音传来:“首长?”
“来了。”沈卫山起身,招呼林向光:“向光,出来帮忙搬点儿东西。”
搬东西?林向光看了一眼同样不解的林向美,还是穿好大衣跟着往外走。
“望星,你跟甜甜在屋,姐出去看看。”林向美把坐在炕沿上的两个小家伙抱上炕,穿上军大衣也出了门。
走到外头一看,就见司机把吉普车开到了院里,几个人正在从车上往下搬木头板子。长长短短,款款窄窄,地上已经放了一堆。
正屋门口,林老大媳妇带着两个儿媳妇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显然是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不过倒是没看见林爱琴。
林向美懒得搭理她们,走到车边,好奇又不解地问沈卫山:“沈同志,你这是在哪儿弄的这么多板子?”
沈卫山把后排座上的板子卸下来先放在地上,直起腰看着林向美:“我有个朋友,在县城的木材厂当厂长,这都是做家具剩下的边角料,用不上的废板子,我就让司机去拉了来。”
林向美还是不明白:“那咋都,搬我家来了?”
沈卫山笑了下:“我看你这屋没桌子,也缺张床,我正好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就给你做两个。”
“啊,这样。那太谢谢你了沈同志,你这可是雪中送炭了。”林向美笑着点头。
她们可不就缺桌子呢嘛,吃饭没地方吃,孩子写个字什么的也没地方,她正愁着呢。
不是,等会儿,没桌子是事实,这缺床从何谈起?
这么想,林向美就这么说了:“沈同志,做个桌子就行,床就不用了,就我们姐弟四个,一铺炕够睡了。”
屋子就那么小,再弄个床出来,那屋子得挤成什么样啊。
要是他会做,给她弄个柜子,架子什么的放东西那倒是挺好。
沈卫山看了一眼兴高采烈往屋里搬东西的半大小伙子林向光,低头看了一眼在他面前叽叽喳喳的林向美,语气有些霸道:“我说缺就缺。”
第23章
林向美一噎:“……”
沈卫山看了她一眼, 转身继续卸货。
三个人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车上的板子都卸了下来,搬进屋里。
沈卫山从副驾驶上搬了一箱工具下来,也没管还杵在那的林向美, 用脚把车门关上, 直接往屋走。
这个沈同志, 是不是有点儿太自来熟了?怎么有种错觉, 他当起她的家来了?
林向美看了一眼正屋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女人, 把大衣裹紧,抬脚回屋。
一进门,就见沈卫山带着司机和林向光已经热火朝天干起活来。
林向美问司机:“司机同志你吃饭了吗?”
年轻的司客气地笑了笑:“吃了, 吃了。林同志我姓白, 你叫我小白就行。”
林向美给他洗了个茶缸子倒了杯热水:“白同志,喝点儿水。”
“谢谢!”司机小白起身接过,喝了一口,随手把茶缸子放在炕沿上,接着干活。
见沈卫山看着自己, 林向美也给他倒了一杯:“沈同志,喝水。”
沈卫山一手拿着铅笔,一手拿着钢尺, 抬了抬下巴示意林向美喂他喝。
林向美:“……沈同志待会儿空出手再喝吧, 这水有点烫。”说完,把茶缸子放回了柜子上。
沈卫山莞尔,轻轻摇了下头, 继续忙活。
一堆刨得两面光滑的板子, 沈卫山过第一手, 把每块板子挨个量了量, 拿铅笔尺子都画了线。
司机按照沈卫山画好的线,把板子垫在小板凳上,拿着手锯咔咔咔一顿锯,把不需要的毛边锯掉。
林向光给两人打着下手,递板子,收板子。
林望星坐在炕上看了一会儿,也穿鞋下地,过去凑热闹,帮着二哥把锯好的板子码得整整齐齐。
四个人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林向美也插不上手,干脆脱了鞋,上炕歇会儿。
甜甜见她上炕,迈着小短腿蹭到她身边坐了,小脑袋往她身上拱:“姐姐。”
林向美把小姑娘拉进怀里抱着。姐妹二人就坐在炕上,静静看着地上大小四个男人忙活。
林向美的视线落在沈卫山身上。
先前吃饭,他就脱了呢子大衣,这会儿嫌施展不开,又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军绿色毛衣。
毛衣袖子撸了起来,露出一截结实强壮的小臂。皮肤呈小麦色,肌肉紧绷,血管突出,一看就力量十足。
啧啧!这男人还挺有料的。
看着沈卫山,林向美又想起小山那个小男人。
她最后见他的时候,他瘦瘦高高的,短袖体恤下露出的手臂皮肤白皙细腻,线条紧实优美,可没像这个沈卫山这么壮实。
配上他那一张漂亮的脸,也是另外一种帅,很符合她那个世界的流行审美。
不过小男人后来去当了兵,在部队里整天锻炼,估计也得是一身肌肉。
一个精致的花美男,当完兵,估计彻底成了个糙汉子。
小男人去当兵后,给他打电话,她好奇他变成什么样了,想跟他视频,可却小男人拒绝,说有规定只能打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自己变丑了怕她看。
原本她还想不到,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当兵之后得变成什么样,可看着眼前的沈卫山,林向美心里有数了。
得,肯定就是这个样,剃着寸头,高高壮壮的,皮肤还有点黑。
只是,有一个问题。
她当时是年夜饭上,和哥哥一起喝酒,喝迷糊过去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那她在原来世界是死了,还是成植物人了?还是时间静止了?
还有那个林爱琴,她又是怎么穿进来的?穿来多久了?
她得找个机会去问问她,看她们俩有没有什么共同点。就是不知道她说不说。
可惜了,这个沈卫山是土生土长的,不然她真的是可以拉着他说上三天三夜的话。
林向美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想着以前,想着现在,还想着以后。
等到地上三个人已经把所有板子处理完,沈卫山拿着锤子和钉子叮叮当当开始钉起来,她这才回神。
沈卫山的手就像会变魔术一样,一块一块七零八碎的板子被他左敲敲,右钉钉,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长条桌子。
沈卫山拿刨子把边角地方仔细修理一下,拎着桌子放在了炕上,笑着看林向美:“看看,还行吗?”
林向美惊喜地凑过去,爱不释手地这摸摸,那看看:“这也太行了。沈同志,你可真厉害!”
虽然板子的木材多种多样,颜色深深浅浅不均匀,可却有另一种破碎的原始自然风。
好歹她们有桌子了,再也不用在破炕席上吃饭了,以后孩子们学习,她写个字什么的也有地方了。
林向美伸开胳膊比了比长度,还没估算出来,沈卫山就开了口:“一米二长,六十公分宽。”
“够大了。”林向美笑着说。又招呼甜甜:“甜甜,去把你二哥的书搬过来。”
甜甜应了一声,乐颠颠跑到炕梢角落,把林向光的书抱过来两本:“姐姐。”
“甜甜真能干。”林向美接过,把书摆在桌子上,比划了两下,还按了按桌子。
行,这桌子够结实,也够宽敞,以后她想办法弄一套高中课本,到时候弄个复习计划,备战即将到来的高考。
见林向美很满意,沈卫山笑了。
“沈同志,你给我做个架子吧,摆在地上放东西。”林向美拿手比划了一下。
“行。”沈卫山把掉下来的袖子往上捋了捋,叮叮叮当当当接着敲。
没过多久,一个大概一米左右高,一米五长的三层架子做好了,沈卫山拍了拍架子,问林向美:“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