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感觉脑袋没那么重了嘛。”林向美笑了笑,坐起来去捞棉袄。
想到之前她说冷,沈卫山忙把被子扯起来将她裹住,伸手把棉袄拿过来,松开被子,抓着她胳膊,三两下就给她把棉袄给穿好了,还以极快的速度帮她棉袄上的扣子给扣好了。
林向美还没反应过来,衣服就被他给穿好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辈子自从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她就一直是自己穿衣服,这冷不丁地被当成个孩子一般对待了,感觉怪怪的,可又觉得有点儿开心。
沈卫山再次起身出门,林向美借着这个空档,赶快把棉裤穿好,随后把被窝往炕稍挪了挪。
她坐到了炕桌边,拿起勺子刚想喝粥,就被端着水盆进门的沈卫山给喊住了:“先洗个手。”
林向美乖乖把勺子放下,膝行着挪到炕沿边,跪坐着等水。
可沈卫山却把水盆放在了地上的椅子上,把毛巾放在水里浸湿拧了半干走过来,忽略林向美伸出去接毛巾的手,直接上前兜着她后脑勺给她擦了两把脸。
林向美再次伸手去拿毛巾:“……,那个,沈同志,我自己来吧。”她只是感冒,又不是残废了。
可沈卫山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把她伸在空中的手直接抓进手里,从手掌到手背,再到手指,仔仔细细擦了个遍,之后抓起另外一只手同样操作。
“吃吧。”沈卫山松开林向美的手,把毛巾放回水盆,端着水盆出门。
从刚才他抓着她的手指给她擦手,林向美的脸就突然之间又烧了起来。这会儿屋里就剩她自己,她抬手在了脸上拍了拍。
这男人搞啥呢,这是故意撩她,还是只是照顾病人啊。
不是,她林向美什么时候这么不经撩了呢!想以前,在她面前大献殷勤的男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她脸红一下啊。
这怎么,这个沈卫山就给她擦个脸擦个手,她这心就不受控制地狂跳个不停呢。
难道是感冒中的人太过脆弱?还是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环境,见到的帅气男人太少了?又或是太久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误把感动当心动了?
等沈卫山又端着一碗粥进来,就林向美还跪坐在炕沿边上,双手捧着红扑扑的脸在发呆,目光呆滞,有些傻里傻气。
沈卫山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怎么还不吃?”
“啊?哦!”林向美回神,忙转身三两步挪到桌子边,抱起粥碗就那么喝了一口米汤。
粥还滚烫,这一下烫得她呲牙咧嘴猛吐舌头。
“傻。”沈卫山轻笑了一声,把粥碗放在桌上,转身去给她打了一茶缸子凉水过来:“喝一口先别咽,放在嘴里含着降温。”
烫伤了要冷敷,这一点儿林向美还是知道的,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大口冷水,放在嘴里含着。
腮帮子鼓鼓的还一动一动,像个小河豚,看起来莫名地可爱。
沈卫山浅笑着,抬手轻轻戳了戳,惹得林向美瞪他,这才收回手指,低头喝粥。
好一会儿,等嘴里的冷水变成了温水,林向美才咽下去,感受一下舌头,好多了。
两人默默地喝着粥,放了大米和小米,熬得浓稠软糯。一碗热乎粥下肚,林向美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感觉轻松多了。
沈卫山收了碗,烧了一锅热水,走进来说:“我烧好了水,你刚出了一身汗,去洗个热水澡。”
“啊?今天不洗了吧。”林向美下意识地拒绝。她这一身乏力,整个人软绵绵的实在是不想动啊。
沈卫山走到炕沿边伸手去扯林向美:“听话,洗个热水澡,好得快一些。”
“我明天洗,今天真的没力气了。”林向美往炕里挪,可还没挪两下,就被沈卫山抓住直接抱下了地。
这男人怎么这么霸道呢,林向美一阵阵无语。可他人高马大的,就她那点小力气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
挣扎无果,林向美乖乖穿上鞋,从柜子里翻出换洗的衣裳,抱着走进洗手间。
就见地上已经兑好了一大桶热水,林向美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刚好。旁边还放着两个装满了热水的暖水瓶。这男人,还真是细心周到。
林向美关上洗手间的门插好门栓,准备脱衣服,可想了想又打开门探出头去:“沈同志,我已经没事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没人回应。
但屋子只有这么小,林向美确定沈卫山已经听到了,等了一会儿又说:“帮我把门从外面锁上就行,明天早上你过来吃饭的时候再帮我打开。”
还是没人回应。但沈卫山很快从西屋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林向美,开门走了。
他那看起来有些不满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这是她家,她一个姑娘要洗澡,赶他回家,那不天经地义的嘛。他有什么可不满的。
阴晴不定的男人走了,林向美突然觉得整个屋子的氧气都充裕了很多,心里松了一口气,回到洗手间,脱衣服洗澡。
出了一场大汗之后,热水淋在身上,毛孔舒展开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林向美没忍住就多洗了一会儿。
沈卫山披着大衣站在院子里抽烟,可等他抽了一根,歇了一气,又抽了一根之后,也不见屋里有动静。
沈卫山眉头微蹙,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脚碾灭,转身回屋。
林向美把暖水瓶里的最后一点儿热水倒进桶里,拿了毛巾沾了水正往身上淋,就听洗手间的门玻璃被敲响。
林向美吓了一跳,捞起地上的搓衣板:“谁?”
沈卫山:“是我。洗好了就出来,免得着凉。”
这男人没走?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向美莫名松了一口气:“马上就好了。”
他没走,还来敲门,估计是担心她洗澡的时候晕倒吧。这男人,真的是很细心。
这一点和她大哥还是挺像的,她以前在家洗澡洗久了,她大哥也会来敲敲门问一声,看她是否还健在。
林向美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刻她不着寸丝,拎着搓衣板还做了个防御的姿势,而那个男人就站在一门之隔。
低头看了一眼,林向美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狂跳,放下搓衣板抱着自己蹲了下去,声音弱弱的:“那个,你先去屋里等吧,我很快就出来了。”
“行。”沈卫山抬脚往西屋走,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又转身出门,站到院子继续吹风。
林向美穿好衣服出来,在屋里找了一圈儿,也没看到沈卫山的人,趴在窗户上往外一看,就见他在院里直挺挺地站着。
她敲了敲窗户,喊了一声:“沈卫山!”
沈卫山回头,抬脚往回走,开门进屋。
林向美拿干毛巾擦着头发,看了他一会儿之后,突然有些不自在,忙把头低下盯着自己头发上的叉叉:“沈卫山,我真的没事了,你回去歇着吧。”
不知不觉中,她喊了几个月的“沈同志”,突然变成了沈卫山。
沈卫山没答,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着头发。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说不清道不明。
“沈卫山,我还是自己来吧。”林向美往后仰着头想躲开。
沈卫山的大手在她后脑勺上一按,把她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接着给她擦头发。
林向美的脑门顶在沈卫山上的胸口上,感受着头顶上那双大手在抚弄她的头发,心里头一个晚上跑出来好几次的小鹿崽子又开始四处撒欢撂蹄子,咚咚咚,咚咚咚……
造孽啊!沈卫山这个男人今天是抽风,还是得了什么大病啊!怎么总是撩她呢。
她林向美拿的是炮灰女配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悲惨命运,带着弟弟妹妹发家致富走上幸福人生的剧本啊,她可从来没打算走什么感情线啊,这半路杀出这么个男人,到底算怎么回事嘛。
问题是,待会儿要是这男人跟她告白,说林向美咱俩处对象吧,那她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就在林向美迷迷糊糊想东想西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声满带嫌弃的声音:“林向美,你这头发都分叉了。”
“啊?”林向美两手撑着沈卫山的胸口抬起头来,等反应过来他刚才说话的内容,好半天没接上话来。
得!是她林向美自作多情了。
林向美一把夺回被沈卫山攥在手里的一缕头发,转身走到炕沿边坐了:“一直没空去剪。”
马不停蹄忙了几个月没时间,还有她也是嫌去理发店剪头发太贵,打算再长长一点,自己照着镜子修修得了。反正这时候也不讲究什么发型,大部分人都是编成一根或两根辫子。
沈卫山站在地上看着林向美:“有剪刀吗,我可以帮你剪。”
他给她剪头发?想想那个画面就够诡异的。林向美吓得差点从炕上掉下来,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改天去理发店吧。”
沈卫山也不强求,指了指东屋:“今天晚上我睡东屋,免得你再发烧。”
林向美:“我吃了药,喝了粥,又洗了热水澡,这会儿真的已经好多了。不用留下来陪我,沈卫山,你回去吧。”
可沈卫山就像听不懂人话,转身进了东屋,直接扯了林向光的被褥铺好,头朝炕里躺了进去,脚就伸在炕沿外边,鞋也不脱。
林向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关灯回屋。不然能怎么办,她也不能上去把他拖起来丢出去,主要是她也扯不动。
虽然觉得沈卫山不会趁她睡着了对她做什么,可林向美还是把西屋门的门闩给插上了。
林向美上炕进了被窝,没一会儿,倦意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浑身火烧火燎的热,没一会儿又哆哆嗦嗦的冷,冷得她直打哆嗦。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一个人拿着湿毛巾在给她擦脖子擦脸擦胳膊,她睁眼,是沈卫山。
湿乎乎的毛巾碰到她滚烫的皮肤,很不舒服,她没力气挣扎,只能缩着脖子躲,嘴里嘟囔着:“别弄,不舒服。”
沈卫山见她人都快烧迷糊了,还胡乱抡着胳膊挡来挡去地不让擦,单手抓住她的双手:“再不退烧,就去医院。”
林向美抬腿去踢沈卫山:“哎呀,我不去,你松开我,我要睡觉。”
三更半夜的,她可不想去什么医院,她只想睡觉。
一点破感冒,睡一觉就好了,再说她都吃了药,发烧只是个过程好不好,她有经验的。
林向美的腿还没踢到沈卫山,就被他抬起一条腿把被子踢回她身上,一条腿压上来,连人带被子给她压严实了。
武力值悬殊异常,林向美没办法,只好由着他给自己从头到脖子,再到两条胳膊反复用湿毛巾擦来擦去地降温。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一觉睡饱,天都亮了。
林向美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沈卫山闭着眼睛躺在自己身边,他身上搭着甜甜那床被她改小很多的被子,而那张俊脸上明显带着倦色。
这男人,他这是在这守了她一晚上?
第44章
林向美翻身趴起来, 用胳膊肘撑着炕往前凑了凑,仔细去观察沈卫山的脸。
五官立体,线条硬朗,鼻梁高挺, 剑眉如墨, 睫毛还特别长。反正就三个字, 真好看!
林向美正盯着看, 沈卫山突然睁开眼睛, 嗓子带着疲惫的沙哑:“醒了?好点儿没?”
偷看被抓包,林向美莫名有些心虚,忙翻身躺好:“好多了, 没事了。”
沈卫山侧身, 伸出大手搭在林向美的额头上摸了好一会儿:“嗯,是不烧了。”
等脑门上的大手拿开,林向美看了眼手表,坐起来,拿过棉袄一边穿一边说:“那个, 沈卫山,谢谢你啊,照顾我一晚上, 我去给你做点早饭, 你晚点起来吃,我要去上班了。”
沈卫山伸长臂一伸把林向美扫回炕上,扯着被子给她盖好:“今天在家待着养病, 明天去了再补个假。”
“啊?请假要扣钱呢, 我这都好了!”林向美抗议, 挣扎着想起。一个月就那么二十左右块, 请一天扣一天,想想就心疼。
再说不打招呼就不去上班,还不得被异常注重规矩的谭经理给骂死。
沈卫山死沉死沉的胳膊压在她的被子上,闭上眼睛说:“扣多少我补给你。昨天晚上折腾我大半宿,这会儿又累又困,让我睡一会儿。”
“你累你接着睡,我得起来去赚钱。”林向美推着沈卫山的胳膊:“沈卫山,你把手拿开,沈卫山!”
可沈卫山就跟死了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什么人哪这是。林向美被他一只胳膊就压制得死死的,挣扎了几次都没起来,只好乖乖躺着。可从昨天下班回来就一直睡,这会儿是真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等沈卫山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缓慢,彻底睡实了,林向美才两只手一起用力,轻轻地把他的胳膊抬起来放到一边,起身穿好衣裳,穿鞋下地。
洗漱烧水煮了一些冻饺子,自己匆忙吃了一碗,给沈卫山把剩下的架在锅里温着,又回屋吃了感冒药,穿好大衣出门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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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沈卫山耽误了好一会儿,林向美急匆匆赶到饭店的时候,迟到了大半个多小时,大家都到齐了。
只是本该忙忙碌碌擦桌子扫地生炉子的几个人,却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子边,一个个唉声叹气的。也没看到这个时候应该给他们开早会的谭经理。
“玲姐,怎么了这是?”林向美走到谭小玲身边问。
谭小玲满面愁容:“向美,刚才咱这一开门,上头就来人了,说谭经理被带走了,咱们饭店一时半会没人管,暂时关门歇业。”
林向美蹙眉:“谭经理是因为什么事被带走的?”
谭小玲毕竟和谭经理是亲戚,犹豫了一下没说。老六接上话:“也没具体说,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听说还要拉去公开□□呢。”
这年头乱糟糟的,什么原因都有可能被拉去□□,林向美也不想多问,只关心道:“那说没说咱们歇业歇几天?不上班的话,工资照发吗?”
老六挠了挠脑袋叹气:“就是不发工资了,大伙这不才在这犯愁呢嘛。早就听说咱们双山四家国营饭店要关一家效益不好的,这下好,搞不好咱们这一关门就再也开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