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万如玉看这况景已经能猜个七七八八了，但是为了缓解气氛故意这样问道。
“万少爷！”两个孩子如得救星般异口同声叫道。
“还能怎么？你看看！”秦响指着地上青花瓷的碎片道：“还不是你带来的小崽子惹的祸！”
“嗨呀！秦司令，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他们吧，小孩子也不懂事，说两句就算了。”万如玉是打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说这样的软话，但是没办法，自己朋友惹了祸，只能自己给兜着了呗！
可没想到秦响压根就不打算给万如玉面子，他脸一板指着万如玉的鼻子说道：“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上回你把我内鱼放跑喽，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秦响越说越来气，越说越上头，一撸袖子：“正好！今天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好巧不巧，门口跑进来个家丁跟秦响说道：“司令，杰克大使和莱恩大使都到啦！”
秦响一听，心头火气立马一泄而去，赶紧把袖子又撸了下去，招呼着士兵们道：“快快快，准备好！”又一斜了一眼虎子和板板冷言道：“今天算你们走运！”
万如玉手轻推了一把虎子，虎子还硬着脖子不肯走。
“还不快滚！”秦响给了虎子一记头挞。
万如玉凑到虎子耳边说道：“等着，我迟早给你们报仇。”这样说完，虎子才僵僵犟犟同板板一起离开。
这时，秦响突然如同川剧变脸换上了一副笑媚脸迎了出去：“嗨呀，莱恩大使、杰克大使，你们终于来啦！”
“你好，秦先生！”杰克大使用他那蹩脚的中文回道。
“嗨呀！杰克大使几日不见，这中文说的是更地道了，都有咱天津的味儿了！”秦响笑道。但这样的话语对于两个洋大使已经算是长难句了，没有了翻译哪里能听懂。
秦响显然也意识到了，一改先前对待万如玉的态度，笑呵呵道：“史蒂芬先生，请你翻译一下吧！”
万如玉本想摆谱，但看了一眼曼珠沙华后还是给翻译了。
之后，两个洋大使依次吻过曼珠沙华的手后，曼珠沙华推说自己有事不便相陪，离开了。这让万如玉很是丧气，让他陪一个讨厌的人和两个洋男人一块儿逛街，还要他堂堂万家二少爷给当翻译，要不是曼珠沙华再三恳求他是怎么也干不来的。
“杰克先生，这位就是我曾向您提起的史蒂芬先生。”莱恩大使向着杰克引荐道。
杰克大使看到万如玉时眼睛突然发出异样的闪光，笑着点头道：“史蒂芬先生，您好您好！”
都已经是上了磨的驴了，不拉也得拉！万如玉只得赔笑着道：“您好，杰克大使！”边伸手与杰克大使一握。
“史蒂芬先生口音简直跟英国人一模一样啊！”杰克大使握着万如玉的手不肯松，而且从刚才是的牢握变成了摩挲。
万如玉显然意识到了他的异状，心头一惊，抽回自己手，脸上仍假笑着道：“我曾经在英国留学了好一段时间。”这是他在万如山硬逼他见客时练就的假笑，就是心里头一百个不高兴，脸上笑容依旧灿烂，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杰克大使，要不咱们先去城里考察考察？”秦响也发现了杰克大使的异样，见他止不住的话头，就在他开口前忙插嘴道。
“好的！”杰克大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干咳了一声，朝着万如玉笑道：“我们的翻译约翰先生身体抱恙，所以今日就劳烦史蒂芬先生帮我们翻译了。”
“哪里哪里！杰克先生客气了！请吧！”万如玉依然假笑道，心里却盘算着今日要怎么摆秦响一道，以报刚才他红脸相斥之仇。对待女人他也许算是胸襟如山海，但对于男人他的心眼可绝对算是小如针缝。
杰克大使笑着竟然与万如玉相携走在前头了。
秦响白了一眼万如玉的后脑勺嘀咕道：不就是长得白净点，有什么了不起！他这是在嫉妒万如玉，虽然他自己也靠自己这副卖相没少得好处，但是遇上比自己卖相更好的男人，就忍不住想要酸上一口。他与莱恩大使客气一番后跟上，心里犯疑：这杰克大使这回有些怪异。
同性恋
起初万如玉只是怀疑，但在杰克大使有意无意间地与他碰触后他便肯定了，这个杰克大使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这样的人万如玉曾在英国见过几个，让他映像最为深刻的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一对，一个叫马特，是个的内衣设计师，据说那时在英国足有百分之九十的贵族穿的内衣都是他所设计的。他三十来岁却没有像同龄人一样续着胡子和鬓角，却总爱穿着小西装配上灯芯绒的小脚勒裆裤，再配上低帮的黄褐色小皮鞋。这样的穿搭一度让万如玉觉得困惑，但并不影响它一度成为时尚的代名词，引得年轻人们争相模仿，甚至到后来连他的性取向都被一个小群体组织模仿起来，并称之为“高级爱”。
而他的“夫人”名叫皮特，他是一个爵士的儿子，他最显眼的就是他那头卷曲的金发，和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他皮肤白皙，身材中等个儿偏瘦。不管才女人还是男人的眼里都算得上是一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因此追求他的女人不计其数，有贵族的女儿，富商的女儿，甚至还有一些年纪偏大，如丈夫刚去世的寡妇和丈夫常年在外的阔太太。
但皮特对于追求者一贯冷淡，甚至离开时连句再见也不会留下。人们本以为是他的眼光太高，但直到他和马特混到了一起人们才知道，原来他是同性恋。知道这个“噩耗”的皮特爵士气坏了，他曾将皮特关了足有一个月的禁闭，但是皮特一“回归大自然”就又和马特厮混在了一块儿，最后皮特爵士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了。
万如玉在舞会上见过皮特几次，也曾暗暗将自己的长相与他比较，当然，最后的结论当然是万如玉自己略胜一筹。
皮特和马特起初只是私下在一起，到后来开始出席各类公共场合，而在马特有一些追随者效仿，形成了一个同性恋的小圈子以后，他们两个竟然开始到处游说宣讲，宣扬同性恋才是世界上的“真爱”，他们就是上帝派来的真爱代表，他们日复一日向议会争取同性恋的保护权益，甚至婚姻法的承认。但这些也都是人们偶尔谈论的八卦新闻，万如玉只是听得些只言片语。
还有一位让万如玉有些羞于提起的名叫劳伦斯，他是一个教堂的神父。那是在万如玉刚到英国的那天，他的母亲带着她来到教堂。就在那里他见到了劳伦斯神父的第一面，那是一个脸上蓄着一圈络腮胡，脸色红润，语气温和又低沉，总是爱发出“呵呵呵”的笑声，身材有些肥胖的和蔼可亲的老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让万如玉想起了圣诞老人，事实上，他在私下里也是这么称呼他的。
他很喜欢劳伦斯神父，时常单独去找他玩，神父也很欢迎他，给他讲圣经里面的故事，教他唱圣歌。但这样愉快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很快发现劳伦斯神父对他有些奇怪又让他不适的动作。最后他甚至脱下神父的长袍，把他那肥胖得皮肉层层堆叠，上面甚至还有密密麻麻的黑色毛孔的大腿，万如玉吓得逃跑了。
之后万如玉就再也没回过教堂，即使是母亲要求他也每次都推说自己肚子疼。直到万如玉即将离开伦敦，回到天津卫时，他才在报纸上再次看到劳伦斯神父，不过是以“□□”、“同性恋”、“罪犯”、“下跪祈求救赎”这样的字眼。他也从他人口中听到了一些与劳伦斯相关的事，据说这个老头被抓的时候跪在地上浑身哆嗦，嘴里还不忘向着上帝原谅，祈求上帝宽恕。但万如玉想，如果上帝连这都宽恕的话，那上帝的名字岂不叫撒旦！
起初，视察进行的很顺利，那也是必然的，因为早在大使来之前秦响就安排大队人马兴师动众地“疏散”了万富城里的老百姓，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谁也不许上街，只安排一些士兵乔装的人在街上闲逛。这样一来就扫除了任何可能影响到此次视察的障碍。本以为牢牢掌控着局面的秦响万万没有想到这回的不稳定因素竟然会是他口中的小白脸万如玉。
早上的事情让万如玉耿耿于怀，杰克大使的咸猪手又让让万如玉不堪其扰。正当他们一行人经过万福寺时，万如玉计上心头。
“这里很安静啊，秦司令。原来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杰克见万福寺前门庭冷落，没有了上回来的热闹，疑惑地问道。
“哦！上回我不是说了嘛，要把这万富寺改建成教堂，这样才能和国际接轨嘛！”秦响媚笑道。说完他又指了指寺前的巨大佛像道：“我们打算把这尊佛像改造成巨大的耶稣像，以此来敬奉上帝。”
本是一番讨好杰克大使的话，但万如玉却把“交通”翻译成了“关押同性恋的监牢”。之后也指了指佛像说道：“秦司令还想把这佛像改成绞刑架，专门绞杀那些同性恋。”
这话一出杰克大使立刻脸色大变，但是他没有立刻发作，显然他并不想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他强忍着怒气问道：“秦司令似乎对于同性恋有什么偏见啊！”
万如玉译道：“秦司令似乎很喜欢教堂啊！”
可怜的秦响不明其中蹊跷，只是听万如玉这样翻译便笑着点头道：“是的是的！我非常喜欢教堂，我去过教堂，我进去就好像进了自己家一样亲切！”说着又指了指边上的空地问道：“我还预留了一块空地，想要在这里为您建上一座府邸。这样您就能听着圣歌起床了！”
万如玉译道：“是的是的，我非常讨厌同性恋，他们喜欢男人，让我感到非常恶心！”说着也指了指边上空地上吃着草的一头山羊道：“喜欢男人的男人比□□山羊的罪犯更可恶。”
莱恩大使听了心中一惊，再往杰克大使脸上看去时，只见杰克大使脸已气得通红，胡子也微微颤抖起来，他吼道：“你这黄皮狗，居然敢诋毁我！”
虽然秦响听不懂话，可他也杰克大使脸上写满了愤怒二字，他求助般地看向万如玉：“你。。。你都给大使说了什么，看把大使气的！”
万如玉心中窃喜，脸上却故装无辜道：“这关我什么事，我只是照你说的翻译，你要不乐意，我立马走人。”
秦响一把拉住佯装要走的万如玉。
杰克大使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但只觉自己没被当回事，怒道：“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呢！”
“我俩没说什么，秦司令看您生气，问您是不是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万如玉说道。
“哼！满意！满意极了！”杰克大使此时似乎已出离了愤怒，袖子一甩，铁青着脸就要离开。
秦响见事情越来越不妙忙抓住杰克大使的衣袖问道：“大使先生，您到底哪里不满意，尽管提出来。”
万如玉译道：“大使先生，人家都说你也是同性恋。”
“你好大的胆！”杰克大使气得给了秦响一记耳光，又用手杖在秦响小肚子上一杵，红着脸，抖着胡子，大步离开了。
“去你的教堂！”万如玉连忙译道。
莱恩大使见这况景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秦先生，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这下你得罪了杰克大使，给再多的大洋我也帮不了你了。”跟着杰克大使离开了。
万如玉译道：“秦先生，你不知道杰克大使最讨厌教堂和上帝了吗，这下我也帮不了你了。”
“大使先生！”秦响想追上去，但是小腹的刺痛感让他直不起腰，更别提追赶大使了。
万如玉看这秦响凄惨的模样心里幸灾乐祸极了。可这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夜晚时分，秦响突然叫万如玉去了他的办公室。
秦响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万如玉不语。
万如玉见秦响白日里气跑了杰克大使叫得撕心裂肺，此刻却像什么事也没有，十分反常。终于，他被看得心里发虚，按捺不住就问道：“秦司令，今天关于杰克大使的事情我没能帮上什么忙真是十分抱歉。”
“我知道我知道。”秦响抬手打断他道：“史蒂芬先生，你说这杰克大使不是洋人吗？这洋人怎么会厌恶教堂和上帝。”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可能杰克大使是个特例吧。”万如玉有些支支吾吾。
“对了，我还听说原来杰克大使有龙阳癖啊？”
万如玉没听懂“龙阳癖”这个词，他靠近了些问道：“什么？龙什么屁？”
“龙阳癖，就是同性恋。”秦响依然笑着，笑得万如玉心里发寒。
万如玉心头一惊，心道：没想到这都被他知道了！“这。。。我可不大清楚，我这是第一次见杰克大使。莱恩大使我倒是见过一次，就是上回那。。。”
这时，秦响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在桌子上一撑，桌上的毛笔架应声被震落在地。随后他的脸立刻变成略带扭曲的愤怒：“你这小白脸还在跟老子扯些有的没的！老子十五万大洋因为你几句话全都泡到海里去了！”
“什。。。什么？秦司令，我不停明白您在说什么。”万如玉此刻汗已湿了一背。
“你现在还跟老子装傻充愣！”秦响说着将桌上的信拿起来又一摔，“你小子明知道杰克那老杂毛是同性恋，你还故意乱翻译气跑他，要不是他的翻译帮他回了一封骂人信，我还真让你个小白脸给骗过去了！”秦响气得发抖，他来回走着，接着似乎下定了什么注意一样咬牙切齿道：“不行，老子现在就得把你毙喽，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抬黑箱
“俺那时候还是个十七八的汉子，跟着俺二舅在村子里抬黑箱。恁们知道什么叫抬黑箱吗？”
虎子和板板两人摇了摇双手撑着的脑袋表示不知道。
这当然是在老人的意料之中，老人擦亮一根火柴塞到他的烟斗口，然后吧嗒吧嗒抽了三口，那烟斗便闪起黄橙橙的火星冒出缕缕烟来。“就是给死人抬棺材，但是因为明说太晦气，所以俺们一般都叫抬黑箱。那时候啊，给寻常人家抬一口，俺们伙四个人一人能吃上两顿饭，要是条件好的还能给得起两个钱。要是遇上条件不好的人家，那就只能给得起一人三个馒头一碗粥，当然俺们也给抬，毕竟那年头谁家也不容易，俺们凭的不过也是一声蛮力气，出完睡一觉就又有了。”
老人从长长的烟斗里嘬了一口，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情慢慢地吐出一缕烟。接着说道：“俺记得那晚俺在炕上睡，梦里还搂着个白胖的媳妇睡得正香，俺二舅把俺家门敲开，跟俺说来了个活。俺寻思俺们那地界儿抬黑箱从来都是晚上停，白天抬，白天阳气重，压得住死人的阴气，从没有三更半夜抬的。但二舅只说不知道，只知道那是财主家的活，给钱多，一人能分一两。一听这活能顶俺干半个月营生的。俺就啥也不问了，浑身都是劲！俺随二舅几人去到地主家，嘿呵！到底是大户人家，他家狗笼子比俺家猪圈还大，用的痰盂比俺家的碗还好看。他们把俺们带到后院里，一口黑漆鎏金棺材正正挺挺地摆在地上，上面还绑了一张考究的黑网，那是俺抬黑箱以来见过的最好的一口棺材，就是能让俺躺进去，就是立时死了俺也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