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明成的电话就追过来了,气急败坏地,让唐起别去了,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妈的。”江明成骂了一句,“达诚前后约了两家,咱们排在后面不说,现在直接出局了。”
这个项目是唐起钦点,过了投决会,唐庚让江明成帮忙督促,因此他亲自参与进来,好一番运作,搞到项目的审计报告,陪着加班做测算,一条一条梳理债权关系,前前后后折腾大半月,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江明成难免暴躁。
这事儿唐起自觉有责任,因为最近诸多事情耽误,让他转移了重心。
“明成哥。”唐起现在不方便多言,“这事等我晚点回去再谈。”
唐起挂断电话,沉声喊:“妈。”
“嗯。”为什么会在这里照面,母子俩心知肚明,但面上不显,“既然碰上了,就一块儿喝杯咖啡。”
咖啡喝了,晚餐也一起吃的,唐母注重养生,就选在京兆尹用的素食。
地处五道营胡同东侧,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闹中取静,曲径通幽,环境非常雅致,仙气缭绕的,唐母是这的常客。
唐起偶尔陪着来,随着事业越来越忙,这种用来体现他们母慈子孝的场面就少了。何况唐起一坐下,也没个清静,四面八方都在给他打电话。
“你好歹也是个集团副总裁,”唐母吃一颗新鲜桃仁,有些指摘的意思,“搞得跟个置业顾问似的。”
唐起抿了口野生红菇汤,默默把手机设成静音。
唐母也不是不满他一顿饭连接四五个电话,工作固然重要,但是:“亲力亲为应该放在大的方针和决策上,而不是去应付这些鸡毛蒜皮,把自己忙得不可开交。”
人的精力有限,唐起确实太抠细节,过于负重了,很多环节都会亲自下场把关,就为了将决策失误降到最低。
放在二三线城市,体量也不大的还好,但在北京上海,随便撬一个项目,滚动的资金就是以亿计单位。
唐起不敢松懈,他得担责,为集团,也为选择购买他们产品的业主,因为这是将来给别人遮风避雨的家。
所以虽然他在投资拓展中心,也会过问项目上的事,从前期拿地、定位决策、产品设计再到施工建设,他是跟过项目操过盘的,整个开发流程都有参与。
追溯到祖辈,家里就是做房地产的,但那个年代就叫盖房子,唐起从小耳濡目染,大一就开始写可行性研究报告,帮他哥分析市场,统筹调研,什么宏观经济微观经济,国家调控等等,唐起信手拈来,掰开揉碎了扒进报告中,几百页的PPT,他没含糊过。
这会儿刚打算消消停停吃顿饭,结果手机在桌上震动,他瞄一眼,是医院打来的。
江奶奶醒了,唐起急匆匆赶过去,到重症室一看,老人又昏迷过去,只醒转了五分钟,但意识不清,口不能言,浑身也无法动弹,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医生下诊断,江奶奶之前脑出血严重,且出血部位在脑干,非常凶险,术后还伴随轻微并发症,从而更高几率会导致偏瘫。
唐起从ICU出来,脱了无菌防护衣,跟家里几个亲戚长辈谈论了一番病情,最后挨着赵姨坐下。
赵姨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江奶奶的手机,递给唐起:“小起啊,今天有个陌生号码给你奶奶发过一条短信,我看着有点奇怪,打过去,可对方又没接。”
唐起盯着屏幕,上下两条短信,第一条写着达诚烂尾楼项目的地址,发送时间在半个月前。
第二条则是今天下午,内容寥寥几个字:“把棺材运过来。”
“棺材?”
“是啊,让把棺材运过去,”赵姨接话,“听着有点吓人啊,是不是发错了。”
可能并不是,因为奶奶确实曾在秦禾的丧葬铺订了口棺材,如果不是突发脑溢血,这口棺材她会作何处理?难道并不是奶奶为自己打点后事准备的?
短信让送过去。
送到哪里去?上面这个地址吗?
可为什么又是这个烂尾楼,来来去去多方牵扯,都仿佛在围绕它打转。
唐起盯着第一条短信的发送时间,在半个月前,他记得也是在半个月前,奶奶给他打电话,叫唐起回四合院陪她吃顿饭。
而在饭桌上,奶奶就不经意地聊到达诚这个地产项目,有些推动他收购的意思。
所以达诚要转手烂尾楼的第一手信息,唐起是在奶奶这里获得的,然后立刻做了调研。
整条线梳理下来,唐起隐隐觉得事态不对劲了。
他斟酌要不要回这条消息,手指已经率先拨通了号码,无人接听。
他便把号码发给孙忘,让帮忙查查用户登记人是谁,得到的答复在意料之中,号码不是实名认证。
唐起迟疑地看了眼躺在ICU的老人,揣着手机出医院,打算亲自过去看看究竟。
一路开到目的地,唐起把车停在路边。
施工围挡的门是大开的,唐起走进去,点亮手机内置电筒,往四下照了照,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他没走几步,却听哐当一声,像是砖头石块一类的硬物砸中铁板的动静,很响亮,从大楼里面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