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她们来之前商量过的,关于心口不一症状的应对办法,让桃乡心中的不安感更浓了。
“起来吧。”江云启免了桃乡的礼,还未来得及开口说江瑶白的事,旁边留意到这儿动静的齐轻瑛已经先问道:“云启,这是怎么了?”
江云启闻声立即回头,优先回答了齐轻瑛的问题,低声道:“母后安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瑶瑶好像喝多了,我们正要问问桃乡情况呢。”
“喝多了?她喝了多少了?”齐轻瑛微讶,视线也落到江瑶白的身上,想要看看她的情况。
可惜,哪怕此刻月光正好,周围也有烛火,也依旧看得不太清楚。
“额……我没太留意。”江云启被问住了,回答得有些不好意思,言罢又补充道:“不过酒味确实挺浓的。”
齐轻瑛对江云启这不靠谱的回答回以无奈的眼神。
而后,她也没去较真江瑶白到底喝了多少酒了,而是多看了眼乍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的江瑶白,便将目光落到了桃乡的身上,示意江云启赶紧问问。
江云启得了示意也没迟疑,回头便对桃乡低声问道:“桃乡,你瞧瞧郡主这是怎么了?可需要宣太医瞧瞧?”
一个姑娘家在宴席上喝醉了这种事,不管落在谁身上,一旦说出去了都不好听。
因此,江云启他们哪怕是发现了问题,也全都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嗓音说话。
从刚刚站起身后便一直在留意江瑶白的桃乡闻言也没觉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面上含笑呆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围的江瑶白,又深吸了一口气,防止自己紧张过度声音出现颤抖,才又行了一礼,恭敬地轻声应道:“回陛下的话,郡主酒量较浅,有时多喝几杯确实会有些不妥。不过具体如何,婢子需得观察一二方能知晓。”
桃乡为了防止自己出现任何颤音,这番话说得较慢,咬字也格外的清晰。落在了江云启他们的耳中,便成了极其镇定沉稳,仿佛应对过这种状况无数次,早已习以为常了。
江云启顿时安心不少,北尤钰更是迫不及待地对着桃乡招招手示意她过来,道:“那你快过来看看,瑶白姐姐现在这样子可还好?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傻掉了,到底需不需要请太医呀?”
傻……傻掉?
桃乡听着北尤钰这形容,忽而对江瑶白到底是否是在装醉产生了些许怀疑。上前查看时也多了几分忧虑神色。
“郡主?您还好么,郡主?”桃乡走到了江瑶白跟前,刚一靠近便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儿,问话时那担忧之感更重了。就怕江瑶白是真的一个不小心喝多了。
一直面带浅笑看着正前方的江瑶白似乎是听到了桃乡的呼唤,慢慢转头看向了她,忽而笑容灿烂了几分,抬手便抱住了桃乡的腰。
江瑶白这动作幅度不算大,哪怕是同桌吃饭的人,也只有周围的北尤钰他们看到了。
江云启几个对面前这情况感到不明所以,一时之间不仅没敢上手拉开江瑶白,甚至都没敢贸然开口。
而桃乡在被抱住的瞬间还有些别扭不适。可等她察觉到江瑶白那圈到她身后的手正微不可查地轻点着她的后腰,她一下子就领悟到了江瑶白的用意。
“不碍事。”桃乡毫不掩饰自己那松了口气的模样。再抬头时,脸上的笑容都透着一丝轻松感。
“郡主她是稍微有点儿喝多了。不过没关系,郡主酒品很好,喝多了也只会安安静静地笑一会。只要不再饮酒,找个地方歇一歇,过会酒劲过去了,郡主自然就正常了。”
桃乡说着低下头假装去看江瑶白的状态,趁机避开了江云启、北尤钰和齐轻瑛他们的目光,防止被看出在说谎。
江云启几人听得桃乡这结论先是安心了些,可随后又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偏偏还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毕竟,他们虽然跟江瑶白相处这么多年了,可他们还真没见过江瑶白喝醉后的模样。因此,对于桃乡的这番话,在经过调查之前,他们还真无法判断真假。
所幸,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并不强烈。江云启几人只是隐隐冒出了这么一个困惑,便被他们不约而同地抛之脑后了。
“母后,既然如此,不如让瑶瑶入庆和宫休息一下吧?”江云启回头对着齐轻瑛询问着,心中则是回忆了一下关于宫殿的安排,确认暂时没人住里头。
那庆和宫其实应该算是一个院落,里头光是屋子就有十来个。
先帝在时,那里最后是宠妃的住所。等到江云启登基后,他便将其改成了客院,专供江瑶白这几个弟妹留宿宫中时居住。
江云启这安排可以说是中规中矩,齐轻瑛自然不会不应。
得了回应的江云启转身便喊了人给江瑶白她们领路,又看着桃乡扶着江瑶白的胳膊,半牵半扶地领着她远去了。
“表哥,你说瑶白姐姐她到底喝了多少呀?竟然不小心就醉了?”北尤钰目送着江瑶白离开后,随口问起了江云启,并伸手拿起了刚刚江瑶白拿着的酒壶,用力晃了晃。
因着刚刚江瑶白那一倒,这酒壶里的酒确实所剩不多了。
北尤钰掂量着酒壶的重量,一时之间还真分辨不出江瑶白到底是喝多少。
“我也没注意。”江云启一耸肩膀应了,见北尤钰将酒壶打开来看,不禁提醒道:“你也少喝点。别等下就轮到你醉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喝总行了吧。”北尤钰笑眯眯地应了,乖乖地放下了酒壶,转而拿起了筷子接着吃了起来。
而跟着内侍一路走到庆和宫江瑶白和桃乡做戏做全套,一路慢腾腾地走到了地方,还跟宫人要了热水简单地洗了脸,喝了碗醒酒汤。
等到汤喝完了,桃乡才将屋外的宫人给打发了,关上房门开始问起情况来。
“郡主,您怎么样了?现在可还没到戌时中呢,您这是提前了?”桃乡担忧地问着,却还记得压低了嗓音,不发出太大的动静。
江瑶白脸上笑容已然消失,只余下满脸郁闷,抬头对着她张口道:“我也不知道。你看,就是这样突然就会,又突然不会了。”
第24章 赴约吗
心中忐忑的江瑶白将方才的情况全说给了桃乡听,自己的思绪也跟着逐渐理清。
“现在还没到戌时中,而且自从进屋后,我那症状就没再出现过。我怀疑这跟身处室内和室外有关。”
江瑶白说着自己的看法,想到前两次也是在室内等到了戌时中的,她便对自己这猜测多了几分信心。
桃乡此刻初听这事,着实有些混乱。只好先顺着江瑶白这看法提议道:“郡主,这庆和宫的宫人,我方才已经让他们不必守着了。要不我们先试试这室内和室外的区别?”
“嗯。”江瑶白在提出这一点时,心中便已有了些许想法,道:“桃乡,你先去外头瞧瞧,确认没别人在了再喊我。”
“是。”桃乡应声去开门。先是在屋外院子里转了一转,方才走回房门口对着江瑶白低声道:“郡主,出来吧。”
江瑶白随着桃乡这话走到了门边,为了防止突然有人出现,她明面上神情淡然,望着院子里那浮云遮月后的漆黑夜空,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入了灯光微弱的院子里。
“现在月色真好。”江瑶白看着夜空睁眼说瞎话。
在听到自己说出了心中所想之后,也没有立马安心,而是转头对着桃乡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桃乡见江瑶白言行一致,便已猜到她此刻症状并未浮现。
不过,为了避免误会,她走到江瑶白身旁后,还是先轻声问了一句:“郡主,您现在没事,对不?”
“嗯。”江瑶白点头,远远看去颇为沉稳。可近距离面对着江瑶白的桃乡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话里的郁闷:“可是,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得在这院子里站很久?”
桃乡闻言一默,而后抬头看天,道:“那要不,婢子将屋里的桌椅搬出来?就当做是赏月?您看,反正今儿个月亮也挺圆的。只要云不遮月,这月色还是不错的。”
江瑶白闻言默默抬头,看着顶上的浮云缓缓飘过,将被它遮住的月亮给露了出来。还别说,这等浮云遮半月的景色,若是配上糕点香茶加躺椅,还是挺好看的。
江瑶白心中念头浮动,又念及现在必须身处户外等着。她稍一点头,看着月亮对着桃乡道:“(好)到御花园西边密林来。”
江瑶白那嗓音虽是压低了,可在这没有第三个人在的夜色里,这话听在她自个儿和桃乡的耳中都十分的清晰,清晰得已经做好了长时间观察准备的江瑶白两人一懵。
“……郡主?”桃乡担心自己刚刚是听岔了,下意识便先喊了江瑶白一声。既是无声询问后续该做什么,也是想要确认江瑶白也听到了刚刚的话。
江瑶白毕竟是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的心口不一出现得虽然依旧突兀,可她接受起来也快得多。
她先是对着桃乡点了点头,随后张口,想要确认刚刚那话到底是不是另一头那个超级纨绔对她说的。
“你给我到御花园西边密林来。西边密林西边密林西边密林。御花园西边密林,速来。”江瑶白口中念着这话,越念眉头蹙得越紧,直至闭口不言时,已是满脸凝重之色。
桃乡同样听完了这反反复复强调着西边密林的话。
瞧着江瑶白这神色,想到对方现在也说不出想说的话,桃乡干脆替她简单理顺了一下,道:“郡主,听这话,那超级纨绔应当是想要约您见面吧?我们……要不别管他了?”
桃乡话里透着担忧,可江瑶白却是抿着唇没有立即给出回答。
桃乡一瞧江瑶白这反应,心里头顿时“咯噔”一声响,立马抢在江瑶白做出决定前道:“郡主郡主,您可要知道呀!那御花园西边密林,就是咱们白日里路过的那个极其偏僻的地方。”
“那地方白日里就已经不见人影了!这大半夜的,您若是去那里赴一个超级纨绔的约,着实不安全!您……您要不还是别管他了吧?!”
桃乡有些焦急了,说到最后带上了几分哀求的感觉。
这若是在白天也就算了。反正那儿也是在御花园的范围之内。哪怕偏僻,可时不时的还是有侍卫巡视的。
可现在这大半夜的,江瑶白还无法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若是对方有点儿坏心思,她们可就连丁点儿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瑶白抬头看向了桃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却没有任何回应。而是直接绕过了她,往屋里走去。
桃乡见江瑶白径直回屋顿时一喜,只以为江瑶白是回心转意,放弃了那个危险的选择,决定回屋去,直接无视了对方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立马跟在了江瑶白的身后进了屋。
桃乡正想问问江瑶白要不要干脆直接休息得了,却见她轻咳了两声,发了两个音确认自己能够说出想说的话,便看着自己坚定地道:“我们去密林!”
桃乡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既是焦急,又是无奈。
江瑶白这语气桃乡熟。但凡她下了什么轻易不会改变的决定时,就是用这种语气通知她的。
长久以来的经验让桃乡直接放弃了劝说,转而问道:“郡主,当真不能避开吗?您要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危呀!”
“真不能避开。”江瑶白无奈摇头,给桃乡解释道:“先前对方的话你也听到了,他重复了那么多遍‘西边密林’,想来他应当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非得跟我面对面地谈才行。”
“到底是什么紧急情况?会不会对他的安全造成威胁?又是否会危及到我?这一切,都得去了才能知道。再说了,跟对方见一面,这是迟早的事。”
江瑶白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外头的夜空,想着自己这几日来的情况,带着几分惆怅感,道:“虽然调查这症状源头的事,我是不指望对方了。可那心口不一之症在外人面前出现时,要怎么应对还是可以商量一个对策来的。”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我面前了。桃乡,我不能放过。要不然,下次哪怕是我想约他,他也不一定会赴约了。”江瑶白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桃乡,眼神中带着坚定。
桃乡望着江瑶白这熟悉的眼神,愈发确认江瑶白是铁了心要去赴约了。
若是平时,她此刻已经开始帮江瑶白补充疏漏之处,并做好实行计划的准备了。可今夜,考虑到赴约的另一方是一个超级纨绔,桃乡还是决定再多提醒一句。
“可是郡主,对方还是个超级纨绔。您难道就不担心他会对您不利吗?”桃乡这番话说得委婉而又笼统,但还算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你放心,这个问题我也是有考虑过的。”江瑶白浅浅一笑,道:“你别忘了咱们之前的分析。那个超级纨绔,就是表哥他们五个中的一个。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齐遥禄和张玉辉。这两人,一个知道我是谁了,另一个不会贸贸然得罪皇亲国戚。所以你就安心吧。”
桃乡听江瑶白说得这般头头是道,心里头其实也明白。江瑶白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推测,至于见了面后对方到底会如何做,那就只有到时候才知道了。
可十分清楚这一点的桃乡却并将这一点拿出来说,而是顺着江瑶白的回答,确认了她对赴约这事的坚定程度后,无奈地松口了:“郡主,婢子是不可能安心的。不过,您若是执意要婢子为您领路,婢子自然会遵从您的命令。只是有件事婢子需得先征得您的同意。”
“你说。”江瑶白因桃乡的松口而笑眯了眼,应话时颇有股什么都答应的架势。
桃乡对此习以为常,平静地说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佳补救办法:“还请郡主在屋内留下书信,点明您这时候去了西边密林。而且到时候婢子会守在密林边缘。还请郡主注意自个儿的位置,一旦对方想要做什么,郡主一定要往出口跑,婢子会第一时间喊人。”
“不知郡主可能答应?”桃乡将自己的要求简单说完,便抬头盯着江瑶白看,努力地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坚持,以防止江瑶白跟自己讨价还价。
江瑶白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桃乡的话,略一思索,确认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便一口应下了。
而后,她又回身走到了桌子后坐下,提笔照着桃乡的意思,将自己什么时辰去了哪里写在了宣纸上。并用东西压住了宣纸的边角,防止它被风吹跑。
做完了这一切,桃乡吹灭了屋内的烛火,与江瑶白一起悄悄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又尽量藏在了阴影之中,躲躲藏藏地避开了宫人,顺利出了庆和宫。
此时三更半夜,又是在皇宫中。
江瑶白和桃乡虽说是尽量避着人,可终究没敢让自己的举止太过小心翼翼,以防被宫人当成了刺客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