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唇骤然挨了下来,却被少女偏头直接躲开,少年神色缓缓阴郁不悦,她又是一阵解释:“天快亮了,再睡会儿。”
但舟悠根本不听,只凭着本能腾出一只手来,不再那般用力地攥住她,另一只手却猛地捏上了她的下颌,微微一抬,唇便再度压了下来。
这次吻得贼准,不偏不倚,直中唇心。
梨昭老脸一红,连表面挣扎都省了,她心跳得剧烈又慌乱,少年身体火热的温度通过接触的部位一直传到她因出门而微凉的身体上,梨昭感到一丝暖意,后背也渐渐出了一层薄汗。
“想对你做坏坏的事,宝。”
间歇换气间,他嗓子早已暗哑得不像话。
梨昭没有同意,直接拒绝了他,理由是:明天还要赶路。
舟悠没有说话,但也表示了默认,他接下来的吻便不再那般急躁了,简直可以说是温柔的不像话。
他滚烫的唇意却柔软的不可思议,和那一夜的吻也绝不相同的,梨昭什么时候感受过这样小心翼翼的亲吻,一下一下,似蜻蜓点水般,仿佛是拼命讨好她一般。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少年为何要给她下蛊了—
是因为自卑。
因为这个想法,她给他的回吻便跟着温柔,给予的回应也更多,脸上的热意几乎像刚煮熟的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一直过了很久很久,这一吻才结束。
他在上方拥着她,两人之间的呼吸仍久久交缠在一起,她意识模糊,突然听到少年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出意外也还是那句话:
“你爱我吗宝?”
她微微愣了片刻,没有回答他,却在下一秒以压倒性的优势彻底翻了个身,将少年压了下去,一吻刚结束,这是属于她的吻。
是完全不同于少年的温柔,她的吻霸道至极,也不知在哪个话本小说还是电影里看见的,而她所有的爱意便寄予在她能给他的最热烈的吻中。
她希望他能明白。
一吻毕,准确的说是在少年的制止中,一吻才毕。
“停一下...宝...你在上面好激烈...我有点喘不过来气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暗哑,脸色因为憋气而微微涨红。
梨昭羞得无地自容,恶劣地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才肯罢休。
她再次翻身躺下,钻进被褥中,而少年犹豫了很久,才从背后缓缓挪近,直至将她彻底拥入怀中,一夜好眠。
天一大亮,她是被窗外一声激烈的争吵声吵醒的。
一群鸟在她屋外吵得不可开交,她骤然睁眼,挣扎着起身,一把推开窗户轰散了鸟群。
屋子里又没了少年的身影,恢复了一室的冰冷。
梨昭等人前脚刚离开无妄山,一封加了急的传信便送到了盛家的宅邸上。
盛家议事房内,燃着一种奇怪的香料,如果他们还在一定就会发现,这味道和那日进山在马车内闻到的怪味一模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袅袅的烟气,屋内最值钱的一张金丝楠木桌上,放着一封加急的书信,封面上还印了一个很是显眼的“洛”字,生怕别人看不出这是洛家寄来的书信。
屋内有一老一小两个男人,老者便是盛家家主,这封信虽然被八百里加急送入山中,但因为前段时间无妄山邪神余孽,各大派折损较为惨烈,便生生在路上耽搁了几天。
现在即使被送了过来,盛家家主也一点不奇怪,这封信此刻就被摊开来摆放在书桌正中央,也丝毫没有避着时肆的意思。
他也看得分明,这信中洛家也没有兜弯子,直接阐明了他们要盛家的嫡系男子和洛家小女尽快成婚,下一代继承人的传承迫在眉睫。谁也不能保证邪神复生,一旦复生,洛、盛两家再没有一个得到真神之力的继承人降世,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谁都清楚,只有血统越正,生出来的继承人才越可能得到真神之力,直接晋神。
盛家家主眸中忧虑浓重,他捏紧了拳头又放下,实属无奈道:“我们盛家几代单传,到了我这一辈,然儿她娘走得早,而然儿和洛家那孩子又都为女儿身...”
他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之郁结久久不能平。
时肆不是盛家人,他身份尴尬,自洛家覆灭后他被藏匿于无妄山内,才寻得了一线生机,后来盛家搬来山中,又得了他的庇佑。
无妄山在别人眼里是邪山,但他早就和无妄山结了血契,也可以说他便是无妄山的山神,唯一不便之处就是不能出山。
他沉默了小半晌,突然抬眸道:“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上忙?”
盛家家主蹙了蹙眉,当下便猜到他口中所说之人是谁,他立马否决道:“玄真观虽收养了他,但也没有对外隐瞒他为妖的身份,而且他的父亲可是妖神...一旦他觉醒了妖神之力,谁能保证他会站在我们这边还是跟着邪神对付我们?”
时肆的手臂架在书桌上,双手手指交叠再松开,思索一番给出了最中肯的建议:“盛家嫡系没有谁比舟悠更适合的了,而洛家,他们家女儿叫啥来着,我其实觉得有一个人比她更合适—”
不等他说完,盛家家主气急反笑道:“好,我这就修书一封传去洛家。”
时肆也不清楚他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那封信暂时他也无暇顾及,他有个必须要出山的任务,如今只能造一副身体放在山中,再用真身去找霓儿。
这封书信很快到了洛家,洛译灵全程皱眉看完了这封信,沉思片刻,随后便叫来了洛寒霜:
“霜儿,盛家那边有意要你和舟悠结成连理,你也知道龙神的复生我们无法插手,只能在他出世后留有一丝反击之力了。”
“长老爷爷,舟悠和盛家有什么关系?再说让我娶昭宝还差不多呢,这舟悠绝不可能!”
她刚想再反驳些什么,眼前一道亮光闪过,竟然是缚仙锁。
一旦被缚仙锁缚住就是神仙都逃不了,而长老爷爷竟为了逼婚做出这样的事?
同一时间,正在和梨昭一同赶路飞往太微峰的舟悠也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快到啦,看见那座山头了吗?那就是我的山头。”
少女身着月白色云袖长裙,脚下踩着星熠剑和少年同乘一把,由她负责在前方引路。
迎着和煦的微风起,她白肤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身后的少年也将双手浅浅地搭在她的腰上,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桃子。
少年温和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就是那座飘着雪的山头?”
“对啊,等你去了我就把雪停掉,给你下桂花,我要在院子前面种上两棵桂花树,一棵叫悠儿,一棵叫昭儿。”
她偏了偏头聚精会神地和少年讲着话,可身后久久再无人回应了,直到她感觉不对劲,而且腰上的那股暖意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等她猛然回头,身后哪里还有半分少年的身影。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大长老,洛、盛两家大婚暂定明日,盛家那边的人已经来了,盛少爷...自缚来还未清醒。”一个随从压低了声音说道。
洛译灵神色不惊,点头道:“不可声张,速战速决为好。”
那随从干咳了声,讶异道:“可我听说太微峰的梨昭真人那日并未回太微峰,而是直接去了盛家...可她并未找到盛家少爷,倒是于前几日和盛叶然小姐一同出了山...”
果然,洛译灵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不过,大长老您尽管放心,我们早在府外设了阵法,明日不管是大乘期的真人还是飞升了的仙人,谁也进不来。”
话音未落,府中被精心设下的法阵一阵极盛的光芒闪过瞬间,两位黑衣女子从天而降,梨昭并未直接现身,阵法一破她便隐匿了行踪,而此时的阵内只有盛叶然一人。
洛译灵神色一凛,闪身飞速至府外阵中,除了一个失去法力的阵法外,金光褪去,一身黑衣的盛叶然从阵中缓缓走出。
他洛家这法阵是真神晋神前自创的法阵,又名缚仙阵,本是极为厉害,即使是飞了升的仙人一旦进入阵内也插翅难逃,可这两个小丫头竟然轻而易举就破了真神的阵法......
梨昭并未停留,而是直接摸去了后院。她上次来洛家就发现了,这洛家府邸的后院正好就连着洛寒霜的院内的假山,她只要顺着院墙翻过去便能避开众人耳目,直接翻进洛寒霜的院内。
只是暂时不能确定舟悠被关于何处,若是找到霜妹,让盛叶然带走她也是一样的。
她轻巧越过围墙,来到洛寒霜院内。
果然和她聊想的一般,新嫁娘要从自己的院子里出嫁,所以她必然会在院内,可同时洛家自然也会加派更多的人手守在此处。
霜妹不逃婚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根本跑不了。
所以这些人应该只是加派来看守新嫁娘的,这也就是说他们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来抢亲。
也绝不会想到,午夜时分,会迎来她这个不速之客。
正门和偏门处皆有十几人的小队,若在平时直接抹了脖子便罢了,可今日她还没准备在洛府大开杀戒。
梨昭在黑暗中尾随着最近的一处偏门的黑衣守卫处,那人刚察觉到有些异样,刚扭过头要来看,便见一道寒刃悬垂在他的头顶,下一秒便被刀背敲晕了脑袋,梨昭利落地将晕过去的黑衣守卫拖进身后的草丛中。
接着效仿之前的办法,一个、两个、三个...十一个,清冷死寂地月光下,无知少女上演着惨绝人寰的一幕,而草地上的黑衣守卫已堆成了一座小山。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她飞身跃起,那人本就因为当差无聊,一脸守着这洛家小姐七、八夜了,而明日便是大婚圆满了,今夜断然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了。
可今日弟兄们似乎格外安静了些,他刚想扭头说些什么,突然对上一张狰狞的眼,他怔愣了一瞬,转身便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梨昭皱了皱眉,怎么就差一步就被最后一个人看见脸了。她揉了揉眉心,反手五指一抓。那黑衣守卫全身僵硬,动都便不能动了。
梨昭刚准备把人敲晕,可刀背上的寒光还未闪下,那人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露出一张满是惊惧的脸来。
他自然也瞥见了不远处草地上堆满的“尸山”,脸色更加惨白道:“我招...我什么都招!”
不是,她好像没准备问啥?如果实在要问的话...
梨昭眯着眼,面色如玉道:“盛家绑来的那小子在哪儿?”
“这个我真不知道啊,听说盛家人明日吉时才会入府,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
“那留着你便没有什么用了。”
“不不不...大人我有一计可以让您见到盛家那位公子...”他瞳孔微缩,抬头瞥见那张极好看的美人脸上露出一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新娘子...明天新娘子一定会见到,只要您今夜扮作新娘,明日自然就可知道这盛公子在何处了...”
“说的挺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那黑衣守卫刚松了一口气,似乎为自己想到如此机智的办法而笃定了梨昭一定不会对他痛下杀手,他慢慢摸准时机,想要抢下她手中的长剑,不料下一秒头部传来一锤重击,便再没了意识。
而他在晕倒的前一秒,他从梨昭鸦黑的眸子里看见了一把斧头。
“......”
夜色冰凉如水,夜幕深沉,屋内的洛寒霜突然从梦中惊醒,她身边更是连支使的几个婢女都弄出去了,她茫然地看了眼桌上摆放的喜服。
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异动,一个黑影在肃杀的夜风中堂而皇之地进了内屋。
“昭宝?”她想下床可身子却被缚仙绳锁住,动都动不了半分,只能干着急。
“是我,我先替你解开绳子,你先走,我留下,盛叶然在门外接应你,这是易容丹,你只需扮作我的身份即可出府,暂时这半个月至少先不要回来。”
“可我这是缚仙绳,是真神之物,你解不开的...”她神色慌乱,若不是真神之物她也不会被困这么些天。
可话音未落,她身上的缚仙绳便应声而落。
“快走,这黎易容丹不会被任何人察觉,我自知你洛家有通天之术,但只要你不说话便可不被识破。”
梨昭催促道,她并未服易容丹,一晃眼的功夫已换上一身喜服,盖上盖头继续说道:“盛叶然会为你准备好说辞,出了洛家记住,暂时千万别回来。”
洛寒霜总是万般不舍,可话还没来得及多说,便被一阵风推向了屋外,随后她便向一阵风般,奔了出去。
夜风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并未引起众人注意,送走两位不速之客后,洛家重新掩上了大门,一点也不像新婚嫁娶的正常人家。
洛、盛两家大婚,毕竟在修真界也是一件不小的喜事,前来恭贺的五大派自然也包括一些叫得上或叫不上名字的人物,贺礼如云,险些将这宅院的后院给摆满了。
梨昭被这厚重的头饰和礼服折腾得够呛,一夜未眠的她好不容易挨到了清晨,耐心也逐渐消失殆尽。
昨夜再送走霜妹后,她又去庭院中将那几十个黑衣守卫的记忆消除,待人转醒后便不记得见过她的事,自然也不知道新嫁娘早就被调包一事。
她透着绣着双色鸳鸯的喜盖头,看见了一丝亮光,随后终于隐隐听见了人声。
有人进了院子,不过只是两三个洒扫的婆子。
有一人神神秘秘说道:“我听说盛家的这位少爷是入赘到我们洛家的。”
另一人附和道:“可不是,咱们家小姐是洛家继承人,那位可不是盛家继承人。不过听闻倒是比盛小姐更嫡系那一脉的...其他便不清楚了。”
两人洒扫完,很快便走远,院子里又没了一点人气。
但没过多久便有人推门而入,见她早已将喜服穿戴完毕,却仍被缚仙绳缚得紧紧的,许是半夜仆人们趁着小姐睡觉换上的,便不作多想,也没有起了掀开盖头的心思。
门外响起一阵异动,一辆花轿从正门抬了进来,一位老妇寻了过来:“小姐,该上轿啦。”
她在众人的监视下,操纵着一副被缚着的身子,在老妇的搀扶下向着花轿走去。
细腰长摆的喜服衬得她玲珑有致,喜盖下是她昨夜自己梳妆扮上的满头珠翠,与平日几乎不施粉黛的妆容也不同,因为抹了脂粉的原因,她那张生动明艳的脸蛋也更显得娇媚异常,眼尾处细挑上扬间勾勒着一小笔也带出了几分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