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悠若有所思道:“邪神封印如今可还完好?”
叶孤辰点头道:“当然,各大派每月轮流看守,每日检查封印,封印并无一丝松动,早前的松动也确实做了加固,只是…”
只是外界仍有不少家族预示到了有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即将到来,这场灾难会是还在封印内的邪神吗?
舟悠:“你在此地继续加派人手探查,我下去看一看。”
叶孤辰点头,转眼间,舟悠黑色修长高挑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响水镇祠堂的地面,而祠堂的地面之下便是一片汪洋的冰川,澄净淡蓝的液体与封印大阵中的黑色人形缓缓分隔开来,而四周湍急的水流无声而又迅速地吞噬着封印阵中所关押的人的灵力。
凡是有修为的人,若没有特定的防护罩,进了此水域内必会被灵力反噬,这是洛家主脉特有的阵法,如今也已失传多年了。
正如叶孤尘所言,封印确实没有一点问题,他由掌中凝聚出一团火焰,随着冷白的手指挥动,这些火焰便随着灵力行动的方向将整个封印阵法团团包裹了起来,乍一看阵内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有一点很诡异的事,他的灵力似乎探查不到封印内有活人的气息……
还是说,多年过去了,不堪受辱的邪神在阵法内自缢了。
舟悠虽然疑惑,但封印并无松动,他来响水镇的次数越多,便更有可能引起现世的动荡,所以之后便也不能经常来了,好在目前巡视的各派人手还算尽职。
舟悠离开了祠堂,现今除了祠堂下镇压着的邪神,之前的村庄早已不复存在,现今的响水镇坐落了大大小小的门派,而之前的村民只能移居至镇外的一处山脚下定居,两方势力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百年。
但这里唯有两个较为大一点的派系,皆是之前苍岭山脚下依附于苍岭派的两个小派,由于抢先知晓了响水镇的此番机遇,占得了先机,这才有了今日的发展。而舟悠在返回的途中,便看见了一个身穿着其中一门派系门服的弟子,这位弟子年岁不小,发间也已隐隐花白,可见是之前的外门弟子,因得了灵气的机遇这才一举入定,踏入了筑基。
在响水镇脚下的各大派没有不识得舟悠身份的弟子,众人见了都要恭敬地参拜。这位弟子神色虽恭敬,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双目无神,就是行礼的一系列动作做完都让人觉得他像是少了主心骨一般,更准确一点说就像是具行尸走肉一般,而在舟悠经过他的身边,自带的上神威压竟然也未对这个小修士起到一丁点的反噬。
舟悠便又匆忙赶回了上清界二重天内,天色将晚,估摸着昭昭早就回了家,可是一直等到他推开屋门才发现,除了几个洒扫的婢女,便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就连一直侍奉在小天帝左右的那个侍童竟也不在。
他这次去了趟下界,根本没耽搁多少时间,以往去上一趟,回来都要过个三四天。地上一天,地下一年,按天上的时间来算,这次他不过才出去了三四个时辰而已,那大概不会是生他的气藏了起来。
他推开里屋的门。
还是没有人。
屋内一片寂静,床上的被褥折的四四方方,整整齐齐,屋内还有淡淡的早上她抹在头发上的桂花香,桌子上摆了些零嘴,每一种只用了一小口,也就是说,昭昭从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
舟悠坐在一室的寂寥冷清中等了半个时辰,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属于瑶妖族的那抹心底的黑暗就要冒头了,他心情不太好,准备再等上片刻,若她再不回来,就出去找人了。
这半个时辰毕竟终究是没等上,小天帝身边的侍童终于在稍晚的时候逃窜了回来,第一句便是:
“不好了,殿下被人抓走了。”
这个侍童并未和昭昭一起失踪,他原先是准备直接上九重天去找元始天尊的,但是十分不凑巧的是,元始天尊他老人家刚去往遥远的南海参加法会了,又抱着侥幸的心态回了二重天,或许殿下自己回来也不一定,结果偏偏出了事。
“不过我跟着那个奇怪的女人,看见了她们最后消失的一处方向,或许……”
舟悠脸色黑得吓人:“带我去。”
这侍童虽不清楚这少年的身份,但见殿下素来将这男子带在身边,想必也是极为受宠的,他的话他不敢不从。
小天帝一旦出了事,谁也难逃干系,这一路,侍童的修为不高,光是腾云驾雾的本领也做不到上神一般,舟悠脸色不佳,但还是耐着性子默默在小侍童身后推着他,一路向着他所指的方向风驰电掣般行进过去。
两人在一处地处偏僻的行宫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座久未修缮过的依山而建的一座偏宫,最高处的宫殿云台似乎要直指上三重天去,但在之前,就连小侍童对这座行宫的来历也是一头雾水。
“奇怪,这里似乎没有一座这么高大的行宫啊……”
昭昭从被人迷倒了带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对于过了多久,她本人也并不知情,一来,那个古怪的少女明明通晓所有的有关那个世界的事情,全身上下也无半点灵力,却偏偏能将她这个即将就要踏入真神之境的人给控制住,说来也奇怪,在接触到她掌心的那一瞬,昭昭似乎就丧失了所有的灵力与修为。
而那少女将她带回,也没有苛责她,囚禁她,只是将她关在一处永不见天日的铁屋里,外面昼夜不分,她确实不知道外面已经过去了几天,也不知道舟悠有没有从外面归来,回来后如果发现她失踪了会不会着急。
好在这个古怪的少女对她也并无所求,偶尔还会来找她聊聊天,但有关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却闭口不谈。
第三次,那少女再次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多留了一个心眼,昭昭装睡了。
果然,见到她睡着,那少女径直来到了她床前坐了下来,也不知在床边欣赏了她多久,等到她终于有所动作时,昭昭忍无可忍翻了个身睁开了眼,一双手也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她的脸颊。
昭昭:……
舟悠从之前留在昭昭身上的血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关押昭昭的具体位置,他见那奇装异服的女人从屋内走了出来,才隐匿身形,穿墙而入,却看见小丫头睡得正香。
几天未见,除了没有晒到太阳,神色略显苍白,其他倒是一切正常,默默端详了一会儿,昭昭猛地一个翻身,他这才发现她在装睡,一双手才摸上她的脸蛋,昭昭便睁开了眼。
见来人是舟悠,昭昭喜极而泣道:“你终于来了,这屋子好古怪,我的灵力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你是如何避开她的耳目混进来的?”
舟悠:“你有没有吃她给你吃的东西,或是喝什么水?”
昭昭点点头,委委屈屈开口道:“都吃了,都喝了。”
舟悠:……
他大步上前,探了探她的胃部,好在食物刚吃进去没多久还没有完全消化,再立马催吐出来,不出半个时辰灵力便会恢复了。话U虽这么说,但舟悠脸上的表情却不太轻松,他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今表现得这般强烈,怕是她早就在他发火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昭昭顿时清醒了过来,胃里吃的也吐了个干净,又受了他的一番惊吓,脸色更加苍白无力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原以为她对我没有坏心思,没想到吃的东西不能吃…”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舟悠虽然正在气头上,但见她态度还算端正,脸色又苍白得吓人,这才缓和了几分道:“我没有责怪于你,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她绑架你过来能有什么好心,陌生人的食物不要吃,这不是从小就知道的事。”
她连连点着头,舟悠见她态度好,又缓和了几分:“不过有一件事你确实不知道,也不能怪你。之所以说外面的食物不能乱吃要从一凡人误闯鬼市说起。鬼市一开,人鬼可通,若是吃了鬼的食物,那便再也出不来了。”
不过这异服少女既不是精怪,也不是鬼魂,但这食物之内的蹊跷想必和鬼怪的伎俩也是相差不离的。
舟悠再看她灵力暂时还未恢复,但因为误食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食物神色恹恹,很是心疼:“确定她的身份了吗?”
昭昭叹了口气:“不确定,我原以为她是我的老乡,却没想到老乡也会害人。”
她突然神色一凛,认真道:“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舟悠点头,半蹲着身子在她床边坐下,暂且不能完全清楚这些食物的危害,但昭昭吃完了到现在便一直躺在床上,站不起身,若是修为再低一点,是否会被迷倒了昏睡过去就不好说了。现在也不是最佳的逃出去的时机,以免和那少女迎面撞上,无法抽身,再让昭昭出了事。
昭昭想要坐直了身子来说,却感觉四肢垂软无力,下一秒就被舟悠重新按在了床榻上:“我要说的是,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异世界的一抹亡魂,可能是和真神的相貌长得一模一样,才无意中有了这一段奇妙的缘分但我始终不是她。”
“那个将我绑来的少女,她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包括在那个世界的,可是当她问我要不要回家时,我却犹豫了。那个世界…我可能早就死了吧,但我留在这儿就是正确的吗?我是不是又占了这个世界的昭昭的身份……”
舟悠打断她:“可你一直是你,宝,虽然这一切只有上一世的你清楚所有额真相,但我要告诉你,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若你的身体里是别人的灵魂,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大约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舟悠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微微斜靠在他的半个身子上,只刚一起身便感觉头晕目眩,一口血便哽在了喉间,她眯了眯眼睛,以免引起舟悠的担心,正准备将那口血水吞咽下去。却没瞧见在一旁的舟悠脸色愈发黑得深沉。
舟悠:“最好趁我没发火之前把你嘴里的血吐出来,还以为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能瞒天过海了?”
那一口鲜血呕出,昭昭朝他吐了吐舌头,向他证明嘴里没再偷藏着血了。
可小气鬼的脸色依旧又冷又沉,一场疯狂肆虐叫嚣着的杀意似乎就要从眼角里溢了出来。
昭昭劝他:“不要生气了嘛,她除了喂我吃这些食物,我也没有受其他的内伤,待会你要不要大开杀戒留她一个活口,我还想问她绑我做什么呢?”
舟悠没理她,兀自在她腰间惩罚性地捏了一把她身上的软肉,把昭昭痛得哇哇大叫,连连后退了去,可舟悠偏偏不给她逃,捏着她的后脖子将她又重新拉回自己的怀里,然后用自己的脸在她的脸上贴了贴。也正因为刚刚那突如其来的疼痛,昭昭能感觉到自己消失的灵力与力气正在一点一点回流,她虽然下肢仍旧无力,根本站不住脚,但手臂上的力气差不多已经完全恢复了。
舟悠继续贴了贴她的唇,吻了吻她有些干裂开来的唇角,温柔试探道:“要我抱你出去?”
随着她的一声应下,下一秒她便被男人悬空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就揽上了他的脖子,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撒娇:“这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去酒楼吃上一顿,不,是要吃上三天!”
舟悠依旧没打算回应她的话,就算知道了他此刻找到了她也不可能立马回去,心里还算有点数,等到他抱着她往那处灯光亮着的宫殿处行进时,她心头忽然突突地跳得厉害了起来。
“如果真要杀了她,等我问到我想要的答案再动手好吗?”
她不能试图改变在气头上的他的决定,包括现在连讲出口的道理或许都难以被接受了。但好在舟悠并未直接拒绝她的请求,如此一来,便是有了几分薄弱的希望。
…
“若不是我,你能这么容易就将她抓了过来?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一起演一场戏,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该实现我的愿望了吧。别再浪费时间了,你这地方我在九重天下来一次也麻烦的要死。”
说话的这个女人,正是那天在观海楼和昭昭起过争执的小天帝表妹,司遥。
眼下,她仍是一副双目掩不住的嫌弃:“可笑,我会连我殿下表哥长什么样都不认识。”
梨芝扫了一眼过去,淡淡扬起嘴角:“那司遥公主所求是什么?”
问及此处,司遥那张略显清秀的小脸上凝起一道冰霜,冷笑两声道:“我要她的脸。”
此时,正和舟悠一起躲在门外偷听的昭昭却不淡定了。
所以,这两个人早就知道她假扮的身份,故意演了一出戏来给她看呢?
这边,司遥等人听见门外隐隐有一些奇怪的声响,再定睛一看那门影上赫然显映着两个清晰的人影,司遥眉头一蹙扬声道:“是谁躲在门外偷听?滚进来!”
话音未落,门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轰然倒塌在地,而进来的这个人,却是应该正被关押在密室内的昭昭,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陌生妖冶精致的男子。
司遥当然没有机会见过妖神的真面目,如今二人皆已撕破了脸皮,便没有什么不能用真面目示人的理由了。
而昭昭现在虽然状态不佳,连站立都要靠这名陌生的男子搀扶,在司遥的眼里自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之余这陌生的男子,衣襟处有斑驳的血迹,在她看来也是不足为惧的,难不成这人还能是妖神不成。
所以,司遥的面部表情这才逐渐狰狞起来,她对着昭昭冷嘲热讽起来:“哦,你来的正是时候,刚要去找你,你就送上门来了。刚刚你都听见了不是吗,本公主要你的脸,兴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这都要多亏了你这张脸呐,长得还算入本公主的脸。”
可又见对面两人丝毫没有惧色,司遥的心里忽然七上八下起来,她大声对着门外喝到:“来人!把她们全部给我绑了!”
司遥一连喊了两声,可门外依旧没有应答之声,她带来的几个炼虚修士也迟迟没有进屋,直到这时,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严重疑虑渐深,但她压根没想到,同是炼虚修为的梨昭能将她带来的护卫全部杀死,此刻她还只是怀疑,而且这梨昭吃了那女人给的食物,应该就快要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司遥稳了稳神色,口中骂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我不过是要你的脸,我都说了不会伤害你的性命,如果你们要做什么,小心我回九重天禀告父王,让他来扒了你的皮,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嘴上虽这么说着,可心里确实害怕极了。司遥边说边往后腿,法宝袋里皆是父王母后送给她的上品仙器,多则保命,随便祭出一件都能将一个炼虚期的修士拖延上一段时间,供她逃跑。
可她又贪心于昭昭的美貌,所以只是用这十几件上品仙器在周身设了几个防御屏障,便大着胆子一步步向着昭昭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