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估计一下,竟然有十多个人闯了进去,也怪不得管家会生气了。
梨花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刚刚搜了一下,原来这山庄的传闻这么多,如果当初早点知道,打死我也不会来。”
“管家说山庄会把茉莉送回来,那就一定是会送回来。”
杜鹃又叹了口气,“先睡吧,我怀疑这山庄里有一条秘密的时空隧道……不见到这个隧道的话,我们确实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受制于人。”
时空隧道?
梨花猛地坐起身来,“意思是,这两个空间之外,还有一个新的空间?”
杜鹃点了点头,“或许是一个,或许是很多,这涉及到了暗时空……其实我原本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些的,可是因为茉莉凭空消失,这山庄的做法,已经踩到了我们管理局的底线。”
“所以你刚刚说的时空盗贼,是有可能通过暗时空来链接这两个空间,然后倒卖文物什么的吗?”梨花皱眉,“如果确实是这样,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先找找那条秘密的时空隧道。”
“怎么找?也去开一开走廊尽头的门?”
杜鹃的语气又开始带出了嘲讽,她冷冷一笑,“十多个人进了房间,为什么只有茉莉消失了?梨花啊梨花,你能不能好好动动你的猪脑子,仔细想一想,就算咱们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现在肯定也什么都没有,管家又特意说了你我和老张,那我想,咱们三个人一定是进不去的,就算是进去了,山庄也只会带走其他人。”
杜鹃一顿,拿起床头的水杯,稍稍抿了一口,“我现在怀疑,那个黑色的头像,不是你皇帝群里弄出来的。”
“是……”
梨花适时噤声,眼神向外探去。
杜鹃抿嘴,点了点头。
这是个充满了秘密的山庄,如今她们探知了的,即便加上网络里杂七杂八、不知真假的传闻,梨花觉得,这个山庄就好像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她躺在床上,黑暗里似乎隐藏着沉重的呼吸声,像古传说里的饕餮,随时准备着把他们这些来旅游的人给一口吞了。
心里揣了一块石头,睡觉也不得安稳,就在梦里也总是看到悬崖尽头的火海,空气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又挤挤挨挨,仿佛纸张一样,写满了“生死”两个字。
这个山庄……
潜意识告诉梨花,杜鹃并没有把所有的真相都说给她们听,但仅有的这些已经足够让她心惊胆战了。她想问,却又不敢问,生怕梦里那陡峭的悬崖绝壁与漫天火海成了真,一不小心就是阴阳两隔的局面。那到时候,那些皇帝见到她,一眼就能从她的气度上来判断出来这人并不是个皇帝。
秦始皇外冷内热,大概率不会说些什么,反倒是刘邦精明的很,从来不干赔钱的买卖,武则天也嘴毒的厉害,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她呢。
梨花醒来的时候,吃了一惊。
怎么竟然梦见了那些皇帝?这可真是,鞠躬尽瘁了,就连生命面临威胁的时候,也还挂念着皇帝群工作的推进程度。
她苦笑一声,挂着两只熊猫眼下到大厅去用餐。
杜鹃早就下来了,似乎在与沙发坐着的几个人讲解些什么,见她下来,几人纷纷止了话头,站起身来。
“还有一个煎蛋和两片吐司,剩下的水果和甜点已经送回厨房去了。”
杜鹃走过来,“你如果想吃的话,需要自己去厨房拿。”
“够了。”
梨花简单吃了一口,“今天是什么安排?”
“一会儿有场演出。”杜鹃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演出之前的时间是自由活动,大家可以在山庄里随意逛一逛,我听管家说,绿玫瑰还有不少是开着的,你们想去的话可以拍个照什么的。”
“那我们去玫瑰园看一看。”
说话的是老张的侄子小张,他在组里存在感很低,通常要做的也只是核对校准这样的杂活。梨花嚼着吐司片,估计是因为她今天下来的有些晚,所以吐司烤的有点干了,嚼了几口都觉得费劲儿得很。
也或许是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这个小张……似乎就是昨天晚上在群里说进了走廊尽头房间的人之一。
“去吧。”
杜鹃点头应下,“九点半回来。”
陆陆续续走出去几个人,梨花抬眼,在心里默默与昨晚在群里出现过的人核对着,果然,今天早上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似乎都是昨天晚上说自己进过神秘小房间的人。
难道茉莉也……
梨花很快止住了自己的念头,看见杜鹃朝自己走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咱们就在大厅里随便逛一逛吧,别误了时间。”
跟着他们两个人的还有老张,看起来杜鹃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梨花点头,她现在就觉得绿玫瑰邪门,而且也不想独自在山庄里活动,能和杜鹃、老张待在一起,也有安全感不少。
他们三个人也无非就是赏一赏大厅里的画作,那日匆忙,也没看多少,只记得那幅《树根》。三人特意又绕去《树根》前看了几眼,依旧是前天挂着的那幅,也没换下,反倒是更加趾高气昂的,往显眼处推了推。
“这就属于故意的了。”
老张扶了扶眼镜,贴那幅画更近了些,“找茬?示威?激怒?”
杜鹃摇头,毕竟理论上,这碧游山庄应该并不知道她们就是管理局的人才对。三人讨论无果,于是又将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的《蒙娜丽莎》上。
梨花叹了口气,“这幅画真的是命途多舛……”
在以往的新闻中,失窃的、被调换的、甚至是被损毁的,永远都是这幅世界名画。
“可能是我不太懂得欣赏。”梨花摇着头,“我就没觉得这个笑容静谧美好。”
“这个……”
老张摘下眼镜,又换了一副眼镜戴上,甚至还把放大镜也给掏了出来,在画上一寸一寸搜寻着。
“好像也是真迹。”
接着他看了看《蒙娜丽莎》右上方的《岩间圣母》,只看了一眼,就笃定道,“真迹。这大厅里,恐怕有一多半都是真迹。”
好嘛。
这碧游山庄的主人,是把卢浮宫给搬来了。
梨花不懂画,看不懂,也分不出真假,只是跟在杜鹃和老张身后,听着两人讨论着除了绿玫瑰园子和这许多画作,碧游山庄里究竟还有什么价值连城。
恐怕就连桌椅也价格不菲吧。
梨花往餐厅处瞥了一眼,不知怎么,目光瞬间就被餐桌上的烛台给吸引去了。
她拉住杜鹃的胳膊,指了指餐桌上的银制烛台。
中世纪欧洲的烛台大多精巧纤细,可这支烛台却显得有些异常的笨重,仿佛比普通的宽了三四圈都不止。而且颜色……似乎也要更暗沉一些,并不像是纯银打造。
“这银漆的不匀,我总怀疑这里头包着什么东西。”
梨花带着杜鹃在餐桌前坐下,顺手拿起一把餐刀,佯作不小心,磕在了烛台上。
“叮。”
极清脆的一声。
不是银器会发出来的声音,似乎更像是……
梨花侧耳听着,仔细分辨着缭绕迂回的颤音,仿佛敲冰戛玉,悠扬婉转。
“瓷器。”
老张断言,“这应该是个银漆的瓷器。”
第14章 元姑娘
杜鹃看了一眼腕表,距离9:30还有将近40分钟。
她一点头,老张已干净利索的将烛台上的银漆刮了下来。
梨花微微愕住,依老张和杜鹃配合的熟练程度,说他们没配合过十几年,是根本不会有人信的。
霁蓝色的釉水肥厚,且即便是经了老张刮掉银漆这一过程,也依然完好无损。
这是个体型极大的烛台,釉色莹润,光泽夺目。若垂眸细看,隐隐还分辨得出上头暗刻着的云龙纹。
老张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怕是乾隆时期的……但我记得这烛台,应该在个私人收藏家手里,怎么这会儿反倒在山庄中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梨花试图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就是这山庄也是那私人收藏家开的?”
杜鹃露出满脸的鄙夷来,“你不知道这个私人收藏家就是老张?”
梨花:??对不起打扰了。
本来就觉得管理局里卧虎藏龙,没想到,如今看来,自己才是最大的小丑。
她默默闭了嘴,可下意识一看时间,又担心了起来,“快到点了,这刮完的烛台要怎么办?管家会不会把咱们扣下?”
老张出声,“没事,出门行走江湖,总该有点绝技才行。”
他将眼神移向杜鹃的表盘,确定时间后,变戏法一般从兜里掏出了几个小瓶子,速度快到梨花甚至都没看清他操作了些什么,但很快,他将混合好的东西均匀洒在烛台上,于是这烛台就又是银漆的了。
老张在忙的时候,杜鹃也没闲着。
她将洒落在桌面上的银粉收到了一个小袋子中,然后贴身放好,又去擦桌子。
梨花明白,这是要还原现场。
于是她也帮忙擦了两下,刚收拾好了这一切,就听到管家的声音从楼梯旁传过来,“几位,或许我们是时间去看演出了。”
今天的演出是场话剧,自然,地点换到了大厅隔壁的话剧场里。
当拿到节目单时,梨花惊了惊,她看向身边的杜鹃,低声问道,“这个梅子,真的是咱们市里的话剧大佬吗?”
杜鹃的神情一如既往,仿佛在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她入眼的东西。她一低头,将视线在“梅子”两字上定了定,然后说道,“不然呢?这儿给的报酬高,智障观众还少,换你你不来吗?”
梨花识趣的闭上了嘴。
话剧称得上精彩,几位老话剧演员的功力深厚,看者如身临其境,或喜或怒,情绪的节奏都已经被话剧演员们给掌控了。
只有梨花在神游。
她满脑子都是原来老张是私人收藏家啊、以及那件霁蓝色的乾隆时期的烛台这两件事情。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引到了舞台上。
今日的话剧,似乎是在暗示着些什么……梨花渐渐皱起眉来,她分神撇了一眼杜鹃,见她脸色也逐渐阴沉,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大抵是八九不离十了。
一场话剧看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直到散场的时候,梨花才松了口气。
——她也在担心管家看到烛台上的破绽。
进入话剧场后,管家就不见了踪影,按照他的习惯来推测,这会儿极有可能正在大厅擦拭照料着那些器具。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返程时,满车都充斥着疲倦而压抑的呼吸声。
来碧游山庄前每排座位都是坐满的,离开的时候,空出来了一个。空下的座位就是原本完满的生活被咬下的缺口,不安、阴诡、勾心斗角……似乎所有压抑着的负面情绪都将要通过这个缺□□发出来。
而此刻的疲倦与压抑,只不过是勉强呈现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风雨欲来,她们都处在风暴中心。
梨花坐在前边,扭头向后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没忍住,叫醒了身边正在补觉的杜鹃:“领导,这,茉莉啥时候能回来啊。”
“等等吧。”
杜鹃把头侧向车窗,含糊应着。
“反正也没什么事。”
看着杜鹃再次闭起了眼睛,纵然梨花有一肚子的话,也只得默默咽下去。
她掏出手机,百无聊赖之中打开通讯器,看了一眼皇帝群,又看了一眼千千门户网。
皇帝群依旧是几个皇帝在斗嘴,她提问那栏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条回复,不过回复的内容并不是针对这次的问题,而是上一次。
她看了一眼,大致在说,感谢新科技,如果没有新科技他们不会再次活过来,感谢相关技术让他们能够亲眼见到、并亲身体会现当代的社会便利,接着就是一堆感谢科学家,感谢国家的场面话。
梨花拖到末尾,好嘛,竟然是商纣王写的。
说来也奇怪,从历史书上看到的这些人,各有各的高冷与无法接近,如今共处一个群里,忽然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可爱的一面。
比如秦始皇那独独体现在刘邦身上的胜负欲;比如爱耍无赖的刘邦实际上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再比如这个看似狠虐暴戾、实则有些过于认真和刻板的商纣王。
最近格外擅长脑补的梨花甚至想到个戴着眼睛的小老头,正努力翻着字典……也或许是东复制一些,西复制一些,好不容易凑齐这几句话,然后喜滋滋的发上来的场景。
她没忍住,“嗤”了一声。
车子大概行驶到了略显崎岖的山路上,突然来的颠簸叫车内的人有些应接不暇,杜鹃一头撞在了前边的椅背上。她有些警惕的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窗外是漫天的黄沙,铺天盖地之势,竟大有要将这整辆车都吞没在当中的意思。
——大概也是巧合,这抢风岭上,现在除了她们,竟然没有其他车辆的影子。
杜鹃瞬间清醒,她蓦地站起身来,高声喊着,“准备!”
梨花虽不明所以,但跟着大家一道站了起来,在见别人掏出防风斗篷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根本没有带这个东西。
不过就是去搞个团建,又是在山庄里,谁会带防风斗篷呢?可显然,现在梨花并没有多少功夫去细想这个问题,她赶紧掏了掏茉莉的包,将防风斗篷翻出来以后,就学着大家的样子披在了自己肩膀上。
刚打好了结,黄风就凝成了一股,径直朝这辆车冲了过来。
杜鹃打开车窗,将斗篷递向窗外,眼见各人都有条不紊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梨花彻底方了。
好家伙……这是除了她,全员都接受过特殊训练?
她此刻甚至怀疑,是不是这次来碧游山庄的特殊任务,其实人人都知情一点——就算不知道整体任务,但起码对于自己该做什么是知道些的,毕竟就连茉莉也带了防风斗篷,看起来就好像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